到得黃昏時分,東丹寒嘯終於醒了過來,得知冰雲無恙,才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冰雲扶他倚坐在牀頭上,問道,“王爺以爲會是誰做的?”
“暫時還想不到,”東丹寒嘯搖頭,臉色一片慘白,看着就讓人心疼,“不過他們明顯是沒想要我們死,否則就不只是這樣的結果。”
“我知道,他們想殺了我的孩子。”冰雲擡手撫上腹部,想到那一刻的兇險,如果不是她有神功護體,這個孩子只怕已經保不住。
東丹寒嘯眼神一變,咬牙道,“難道是右相?”知道冰雲懷孕的,就只宮中人而已,而最有理由不想冰雲生下皇子的,除右相父女沒有別人。
冰雲冷笑一聲,“我方纔也在想此事會不會與右相父女有關,如果真是他們,那我們想借此讓右相放手的目的也就很容易達到。我只是沒想到,他們居然會公然動手。”
天下腳下,朗朗乾坤,他們居然毫不避諱,還傷了皇子,這罪名有多大,他們到底知不知道?
“無妨,我們不是還抓了三名人犯嗎,大刑侍候,不怕他們不招!”東丹寒嘯咬牙,目露兇光。
別看他平時在外人面前不苟言笑,待人寬容,但並不表示他沒有忌諱。
龍有逆鱗,觸之必怒,對他來說,冰雲就是他的逆鱗,誰動了她,誰就得付出代價,慘重的代價!
冰雲自是明白他待自己之心,感動之餘,搖了搖頭,“不,王爺,此事關係重大,我覺得還是要稟報父皇,由他來定奪的好,不然父皇又該懷疑我們有什麼不可告人之事,越發說不清了。”
東丹寒嘯微一怔,繼而恍然,“你說的對,是我疏忽了。”
兩人商議一陣,便派了莊靖彥前往太極殿面聖,說明一切。
東丹天極一聽之下,龍顏大怒,就算先前再氣東丹寒嘯的不聽話,可賊人也太大膽,居然當街行刺皇室中人,盛怒之下,他即刻命人將三名人犯交由刑部審問,而後親自上華陽宮探望。
“兒臣——”
“你傷在身,不必起來,”東丹天極伸手阻止東丹寒嘯,目光也溫和了許多,“怎麼樣,傷處可好些了?”
東丹寒嘯心中感動,啞聲道,“是,冰雲醫術過人,已經替臣包紮好傷口,無甚大礙了。”
“如此甚好,”東丹天極頷首,顯見得極爲滿意,“冰雲可曾受傷?”言下之意自然是想知道,他的皇孫是否有恙,不過他畢竟是男子,這話不大好問。
冰雲臉上有些發熱,低頭道,“兒臣沒事,多謝父皇掛念。”
他們兩個已經商量好,先不將刺客有意毀她腹中骨肉之事說出來,免得父皇想多,就讓他讓人去查,看查出什麼再說。
“那就好,”東丹天極也放下心來,冷然道,“嘯兒,你且好好養傷,朕一定會將此事查清,還你一個公道!”
“多謝父皇!”
兩人齊齊道謝,送走東丹天極不久,煙貴妃就急急地過來,沒問個什麼情況,先哭了個兩眼汪汪,“是哪個天殺的如此大膽,居然要行刺你們,該當千刀萬剮!”
她少有這樣失儀的時候,顯見是聽聞此事,
太過震驚,更是無比後怕,說起話來也顧不了許多了。
冰雲起身,扶煙貴妃坐下,勸慰道,“母妃放心,王爺這傷只要休養一陣子就沒事了,不會落下病根,母妃切勿動怒,免得傷了身子。”
“沒事就好了,”煙貴妃拭了拭眼角的淚痕,有些不安,“冰雲,本宮瞧着這陣子不太平,你和嘯兒這進進出出的,千萬要小心。不,若是沒有什麼要緊事,就不要出去,好好待在華陽宮就好,明白嗎?”
她這想法未免消極,可冰雲也知道她是被嚇到了,也不同她爭辯,溫順地道,“是,母妃。”
“還有,”煙貴妃又想起一事,“你如今有孕在身,莫要太過勞累,照顧嘯兒的事,本宮自會讓他們去做,你也要好生休息,知道嗎?”
“是,母妃,兒臣知道,謝母妃掛念。”冰雲答應一聲,神情有些落寞。煙貴妃雖然沒有說怪她的話,但她也知道,這次是她連累了東丹寒嘯,足以讓她內疚一陣子了。
煙貴妃連連嘆息,見東丹寒嘯似乎很疲累,也就不多停留,出去吩咐他們做事,便提心吊膽地回了宜和宮。
雖說冰雲配製的藥較太醫們的藥要好上很多,可腿上所受畢竟是貫穿性的,時時往外滲着血水不說,還一陣一陣刻骨的疼,東丹寒嘯慣會隱忍,倒是沒個動靜,可這一身一身的冷汗難道是做假的嗎,何況他面無血色,嘴脣青紫,顯見是疼得狠了,冰雲又豈會不知。
“王爺,疼就叫出來好了,別盡是折磨自己。”撫開他緊咬的脣,冰雲心中難過,眼圈兒早紅了。
“不了,叫出來多丟人,”東丹寒嘯故意說笑話,是免得冰雲太難過,“冰雲,這次的事是意外,再說他們有意針對你我,我們是防不勝防,並不是你的錯,別胡思亂想,知道嗎?”
夫妻這麼久,他對冰雲的心性不可謂不瞭解,已經想到她可能胡亂自責,所以先把話說在前頭。
冰雲勉強對他一笑,“我知道,東陵王不是說過嗎,兩個人只要彼此有情,沒有誰連累誰,我沒多想,你安心休息吧。”
那就好。東丹寒嘯有時候其實是很好哄騙的,冰雲三兩句下來,他就放鬆心神,雖然腿上疼得厲害,還是疲累之極地沉沉睡去。
冰雲在額上輕輕吻了一下,這才關上門出來,回了後面房間。
“沐臨風,依你之見,這些刺客是誰所派?”面對自己的心腹下屬,冰雲恢復了平日的冷靜沉着,淡然問道。
沐臨風沒有跟着出宮,大致情形也是聽莊靖彥說的,聞言略一思索,果斷地道,“右相之女。”
“爲何如此肯定?”
“只有她最恨王妃懷有龍嗣,且又不知輕重,貿然動手。”沐臨風答得順暢,顯然早已經想過這個問題。不過,他也是剛剛纔知道冰雲身懷有孕,受了不小的衝擊,這會兒也不知該用什麼態度來面對冰雲了。
“有道理,”冰雲頗爲讚賞地看了他一眼,“是她的話,事情反而好辦了,我有法子對她。沐臨風,經過這件事,我已經想明白了,你教我練功吧。”
沐臨風吃了一驚,“練功?”他沒有聽錯嗎?還以爲王妃既然懷了身孕,就
會越發要跟東丹寒嘯白頭到老,不問他事呢,怎麼反而想通了呢?
“是的,”冰雲點頭,眼神堅決,“你說的對,只有我變強,才能至少不連累王爺,今天如果不是我……總之我要練功,你告訴我,該怎麼做。”
原來,又是爲了王爺。沐臨風暗中苦笑,不過這般時候,也不用再過多計較原因,只要結果是他想要的就行。“既然王妃如此想,那是再好不過,屬下這就去拿心法來。”
冰雲略一點頭,趁着他出門的當兒,她試着運行體內真氣,卻覺得空空蕩蕩,完全感覺不到,不禁有點泄氣,難道只有在最危急的時候,她才能激發內力,平常就不行嗎?
不大會兒,沐臨風拿了“鏡花水月”的心法回來,遞給冰雲,“王妃先看一看口訣,等會兒屬下再教王妃運氣之法。”
其實,冰雲之前在癡傻之時,心法已練至第五重,距第九重的頂點也沒差很遠。而且這心法不似尋常心法,越往上練越難,而是在衝破第一重,窺得其中訣竅之後,後面的就相對簡單得多,只須按部就班地練下去就是。
最麻煩的就在第九重,也就是最後一重,能不能衝破自身阻礙,功德圓滿,還要看個人造化。這就是爲何數百年來,烏離國皇室一直有人修練“鏡花水月”心法,卻無一人能大成,拿到寶藏的原因。
所以說沐臨風一心想要冰雲修練,其實也是抱着一份希望而已,至於能不能成,他說了不算,冰雲說了也不算,而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哦,我先看一下。”冰雲靜下心,捧着心法,看得很認真。
烏摩經文雖然比天書還難懂,但好在這心法用的是比較正常的文字,加上有沐臨風仔細地做了註解,她看起來也不是多麼難。
但能認識這些字不代表她會練,只看了小半個時辰就頭暈眼花,真懷疑自己先前在癡傻之時,怎麼可能會練功,而且還練到了第五重,簡直匪夷所思?
“王妃可有哪裡不明白嗎?”看她神情不對,沐臨風輕聲問,往前走了兩步。
練此功最忌心浮氣躁,否則極易真氣走岔,得不償失。王妃雖然答應修練,但這精神狀態顯然不好,別出亂子才行。
“哪裡都不明白,”冰雲不好意思地笑笑,將心法放回桌上,很沒有自信,“沐臨風,你說我真能練成嗎,我怎麼覺得我不是這塊料。”
“王妃天資聰慧,自然能成,”沐臨風卻自信滿滿,還難得地笑了笑,以示鼓勵,“王妃現在覺得無入下手,是因爲不知道之前的功力是如何修練來的,不妨事,屬下慢慢說給王妃聽,王妃很快就會上手。”
是嗎?那就好。冰雲放下心來,突然一陣噁心,這纔想到一件事,“對了,我現在有了、有了身孕,若是再練功的話,會不會傷到他?”
沐臨風臉色變了變,接着搖頭,“不會,這神功醇厚綿和,先是守護,而後纔是對敵,王妃只要在修練時平心靜氣,勿要強求,不但不會損及孩兒,於他還會大大有益,王妃只管放心。”
“原來如此,”冰雲點點頭,沒有了任何顧忌,“那你教我吧,我現在就練。”
“是,王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