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帝王篇,太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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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了,把他生命中的最後一絲希望全部覆滅,他站在懸崖上發瘋的嘶吼,狂亂的眼中滿是猩紅,可是她回不來了,他知道她不會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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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個夜晚,他懼怕的守在他們曾經相擁而眠的大牀上,手中緊緊揪着她離去前斬斷的被單,在冰冷的夜色降臨時,他都會以爲她會回來,會同平日裡一樣,推開那扇冰冷的門,緩緩的走向他,或者,在他回到寢殿時,就看到她素潔的身影站在窗前沉思着什麼……

如果,時間可以回去,他或許真的不會再強求什麼,即使是心痛,即使是難過,即使是他的心被傷得只剩下‘痛’這一種感覺,可是,偏偏一切都來不及了,來不及了……

無數個夜晚,他不敢入睡,因爲一閉上眼,就會看到她離去,所以他寧願睜着眼睛面對失去她的痛苦,也不願意在夢境中再一次看到她的體溫從自己的懷中慢慢消失,最後化作自己的虛幻……

三弟病了,是咳血之症,太醫說是心病,當時他聽到這樣的稟報時,卻是失笑出聲,原來三弟真的愛她,他低首,握拳抵在自己的額頭上,並未責怪太醫的無能,而是擺手示意他出去……

他變回了以前孤單的自己,或許在外人看來是這樣,但是隻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回不去了,那種滄桑的凌遲在他的身上肆虐,讓他每一刻都痛不欲生,他開始尋找太祖留下的每一本書冊,想從中尋找挽救自己的良藥,至少,在自己將皇位傳給適合的人之前,他還不能被擊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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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真的很可笑,輪迴之說的荒唐,卻就那樣印證在他的生命中……

在‘漢御書閣’中,他看到那副太祖親筆爲他與自己一生致愛的女子畫得那幅畫,當時,他站在滿是灰塵的閣樓裡大笑起來,一直笑到眼淚掉出來,太祖,你爲什麼要愛上明月貴妃,爲什麼不給他一條後路,如果當初太祖沒有愛上那個女子,那麼他也就不用延續這樣痛苦的宿命……

在太祖記錄中,他知道自己爲什麼在第一次見到明月時就那樣的淪陷,原來,這是宿命跟他開了一場玩笑,原來,這一切都只是印證了他們曾經的痛苦,化作了輪迴的延續……

明月貴妃,一個謎一樣的女子,就連太祖也不知道爲什麼當年的那場戰役中,她會隻身一人出現在兩軍對壘的戰場上,其實,太祖可以放任她不管,可以任由她在千軍萬馬與刀光劍影中香消玉墜,可是,他無意中的一瞥,卻改變了他一生的命運……

愛情,有時候並不要多久遠的時間,只需要剎那間的眸光相對就可以產生,就像他在新婚之夜,看到明月那雙清澈而又平靜的眸光一樣。或許,是他從來都沒有見到那一雙可以在面對他時都表現得如此平靜的雙眼,或許,是人生第一次有人敢如此毫不畏懼的直視自己,或許,就在眸光相對的瞬間,他已經找回了前世的記憶,又或者,他對她的愛即便延續的千年,乾枯的種子卻依舊留在心間,只要遇見她,即便是雨水都沒有,也都一樣會發芽……

而他,卻連這顆種子已經瘋長成了大樹後才感覺到,可是當他知道的時候,命運卻再一次的轉動,將他拉回了宿命的輪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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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祖篇

十萬裡征戰,他成就天下霸主,可是一生征戰無數的他,也沒有料到,在他以爲就這樣玩弄天下於鼓掌百年的時候,卻在最後一場戰役中,遇見她……

茫茫沙場上,她隻身一人站在那裡,孤單零落的身影像芸芸衆生中的一粒沙礫,可是,她卻偏偏有一雙平靜得另人覺得不可思意的眸,千軍萬馬中,他對她無意中的眸光交會,卻成就了一場千年悲劇……

他打贏了那場戰役,從敵軍手中得到了她,他不知道她爲什麼會出現在戰場上,甚至不知道她爲什麼會敵軍的手裡,她很美,很靈透,純然得想飄落凡塵的仙子,而一個男人在見到這樣一個女人是,最正常的猜測便是,她是敵軍首領的女人,因爲她很傲然……

可是,當他將她帶回皇宮時,所有派出去搜尋消息的探子卻又彙報了同一個消息,那便是,敵軍中根本沒有她這個人,她會在敵軍手中,也只是赤練國的諸侯在行軍的半路上遇見後,被帶走並且安插在後衛隊中照料赤練諸侯衣食的侍女……

他聽完這樣的彙報後,感覺很玩味,一個侍女會長得如此玲瓏美麗?甚至如此心高氣傲麼?他冷笑,卻不言於表,他喜歡狩獵遊戲,但是已經有很久都沒有什麼能讓她覺得有趣了,而她,是第一個激起他興趣的女子……

她很高傲,所以他沒有要她成爲自己的女人,而是將他丟進了自己的後宮中,做了‘鳳棲宮’的丫鬟。一個驕傲的女人最受不起的,便是別人磨去她的高傲,但他偏偏就要磨去她的銳利,因爲他想看看脫去她堅強的外衣後,真實的她,究竟是怎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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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錯了,卻又不知道錯在那裡,因爲她的傲然依舊,卻願意委身爲奴,,荷清婉是一個嬌柔的女人,她能成爲他的皇后,只是因爲他喜歡她的嬌柔,一個柔弱的女人可以使男人覺得舒服,因爲男人天生就喜歡如水的女人……

但是這個女人卻又是難伺候的,宮裡的所有宮女都怕她,他原本以爲那個女人會在荷清婉的手中吃了不少苦,可是當他再次臨駕‘鳳棲宮’的時候,荷清婉卻笑着對他道:“皇上送給臣妾的丫鬟還真是一雙巧手,服侍得臣妾都學會挑剔了……”

他挑眉,不禁有些詫異,高傲美貌的她也會伺候別人麼?他劍眉擰起,不由得狀似無心的問道:“那個丫頭……”

荷清婉以爲他已不記得自己曾丟給她一個丫頭,不禁嬌柔百媚的笑了起來,輕撫着他的胸膛,嘟着紅脣道:“皇上忘了,就是那個叫明月的女子……”

原來她叫明月,他的心神一蕩,卻不知爲何,但又不免向荷清婉試探更多,後來才得知,原來她來的當日,就告訴她自己的名字,不過也有趣,她說話猶如金口,必要別人問一句,她才答一句,後來她自請入膳房,卻不想這一請,卻讓荷清婉喜歡上了她的廚藝……

他聽來有趣,莫名的有些想見她,於是便說要與荷清婉一同用晚膳,荷清婉一聽,笑顏如花,忙命令明月下廚,而那一日,他第二次見到她,他以爲,她的傲性必然有多收斂,卻不想,竟一如當初,絲毫不變……

那一刻,他對這個女人的興趣陡生,說不清楚究竟是什麼樣的感受,或許她是他第一次發現女人除了溫柔之外也很惹人喜歡,雖然,他極爲討厭聰慧的女子,以爲在他認爲,男人可以征服天下,而女人,只要取悅男人就可以,這就是他立荷清婉爲後的原因,因爲她懂得怎麼取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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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確是個很特別的女子,可是這種特別對於他來說這是一種新鮮,他從來都不曾放在心上過,可是,當他把這種特別當做挑戰與狩獵遊戲的主角後,卻讓自己也漸漸沉淪在了其中……

他習慣性的去調戲她,習慣性的看着她任何事物的反應,也習慣性的運用一切手段逼迫她現出原形,可是她的外殼卻堅硬的像石頭一般,無論他如何做,如何對待她,她只會那樣平靜卻又鎮靜的望着他,如同不食人間煙火的高傲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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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 紛亂梅開時 33帝王篇,病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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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她對他的冷淡,因爲他對她日益濃厚的興趣,所以,他讓整個宮廷漸漸轉變成了他與她之間狩獵遊樂場地,可是,他卻怎麼都沒有想到,在戰場上從未失敗過的自己,竟在一場自己也不知道何時產生的愛情裡,敗得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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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喜歡笑,也從來都不曾對自己笑過,她喜歡獨自一人在‘御花園’中散步,會在冬季梅花盛開的時候,獨自一人站在梅花樹前靜靜凝視,卻從來都不會像別的女子那樣折下枝條,裝點室內……

他忘記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聽侍女彙報她的行蹤已經漸漸成了一種習慣,而且每次都格外的認真,甚至每個月都會多去幾次‘鳳棲宮’,有意無意的留下來要吃她親手燒的飯菜,偶爾戲言逗她,甚至約了皇后去後花園散步,要她在旁伺候,卻又放任她去遊玩,藉以觀察她喜歡什麼樣的花,對什麼樣的東西感興趣……

可是,即便他再用心,都找不到任何結果,她就像是一個謎題,看似不難了解,但是越是沉迷於解開,就會沉陷的越深,以至於最後無法自拔……

他常常喜歡在她所喜歡的地方出現,比如梅花林,他會在那裡曖昧的對她耳語自己的想好的話語,喜歡看她因爲措手不及或者隱怒而微紅的臉頰,更喜歡看她凝視梅花的那種專注,可是偏偏自己卻忘記了,收斂自己對她的專注……

發現自己愛上她,是在三月柳絮紛飛的季節,因爲,她對別人笑了,而,那個笑,則毀滅了他與她的一生……

他從來都不曾看過她笑,甚至在與她開始這狩獵遊戲的時候,他以爲她根本不會笑,如果這個世界上,如他這樣的君王都無法博得她的開懷,那麼還有誰有這個本事,可是事實卻告訴他,原來他即便擁有了天下,也擁有不了這個女子的一個笑顏……

那天,皇宮後院,桃花盛開,他召集所有的嬪妃與皇后一同賞花,可是,就在盡興之時,他的侍衛卻抓來了一名行刺未遂的刺客到他面前,說是赤煉國諸侯曾經的部下,但問他姓名,他卻寧死不答。赤膽忠心的人他見得多,其中最蠢的莫過於前王的朝臣家將,他冷笑,看也不看那名刺客,就下令誅殺……

可是,她卻在他剛下完命令時站出來,帶着焦急的猛的跪在皇后面前,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露出這樣的神情,似乎很焦急,也似乎很緊張,秀眉微擰的說道:“皇上皇后饒命,此人並非刺客,而是來找奴婢的,請皇后娘娘說服皇上開恩……”

他怔住了,而皇后也是一愣,來找她的?她爲何如此焦急?他的心頭升起了一股難以述說的情緒,讓他難以壓抑,他負手凝視着她請求皇后的眼神,握拳問道:“他是你的親人?”能讓她如此焦急的,一定是親人,因爲她是一個無情的女子,甚至連正常人的喜怒哀樂都沒有,所以這個男子一定不是她的……

“回皇上,他是奴婢的青梅竹馬……”她輕柔的聲音打斷了自己的思緒,帶着哀傷的眸光帶着堅定的看着他,彷彿在請求他高擡貴手,不要傷害這個男子……

他的心猛的一怔,帶着一絲不知名的疼痛穿透身體,他望着她眼中的請求,望着她突然間變了一個人的樣子,胸口突然囤積了一股無法發泄出來的怒火,他面色漸變,拳頭髮出關節響動,嚇得周圍的嬪妃個個面露惶恐,可是她卻依舊請求道:“皇上,他真的不是前來行刺,他與奴婢自幼便訂下婚約,他……”

“夠了……”他咆哮出聲,嚇壞了衆人,也讓她怔住,這是他第一次在女人面前發怒,他知道自己不應該,但是卻不知道爲什麼就是無法控制,也許是自己無法面對失敗,也許是沒有想到像她這樣的女子,竟也有一日會爲一個男子下跪求情,更沒有想到,他一直都不瞭解的她,竟有另一個男子自小就與她在一起……

“給朕將他押入天牢……”他閉上眼,說不出心頭紛亂的感受,也不想再看她臉上的焦急與眼中的懇求,隨後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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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第一次爲一個女子失控,也是第一次察覺到了自己對她的情愫,他從來都不曾對任何一個女子有過這樣怪異的感覺,因而混亂得不知該如何去處理,去理清,他以爲,他對任何事物的控制力一向極好,所以現在扼殺掉這種不該有的情緒必然易如反掌,可是他卻沒有想到,他竟早已經中了她的毒……

第二日,他早朝之時,侍衛竟稟報他,說她在皇后的寢宮跪了一夜,請求皇后讓自己與那男子見一面,皇后感動允准,她此刻正在牢中與那名男子相會……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說不出自己心頭的那股針扎一樣的疼痛究竟是什麼,他憤怒的擱下早朝,帶領侍衛直奔天牢,卻看到她竟與那名男子緊握雙手的場面……

她從來都不曾這樣對過他,她甚至連一個笑臉都不曾給過自己,可是此刻,她竟對着這個無名小卒輕柔安慰,他握緊拳頭,恨不得上前殺了那個男子,但是侍衛卻攔下了他,大呼‘皇上息怒’,他的確該息怒,畢竟他打下十六國,登記成帝才半年,若爲一個女子殺人,一定會被後人恥笑,於是他閉上雙眸,卻依舊無法剋制的衝上前,將她拉走……

所有一切維持的平衡,在他的衝動下被打破了,曾經面對他平靜淡然的她,也在那一刻消失了,她成了一個冰霜般的人兒……

或許,如果不是她如此對待自己,他便不會做出殺了皇后,嫁禍於她,利用她永遠無法與心上人見面來逼迫她委身嫁給自己……

他永遠都無法忘記,大婚的那個夜晚,她看自己的那種痛恨的眼神,她不是自願的,他知道,但是他真的想要她,他這一生從來都不曾如此渴望與一個女人相攜到老,可是這個女子給他的,卻是永生永世的痛苦……

他對她的萬千寵愛換來了她起兵背叛自己,登城樓以箭射殺,在看到她如此絕情對待自己的那一刻,他的心死了,可是她,在發覺自己根本無法殺死他的時候,竟該部願意回到他的懷抱,而選擇了立下詛咒,跳下城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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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完太祖寫的最後一章關於他與明月貴妃的記載,御昊軒伸手抵住了自己的額頭,這篇記載很倉促,他低首望着那潦草的筆記,在落款處看到那觸目驚心的硃砂日期時,他猛的將書冊合上,因爲,那日是太祖駕崩的前一日……

關於明月貴妃的故事,他曾在‘南書房’聽過,雖然講訴得也很籠統,但是大致他基本上了解,一個心性高傲的女子,可以不畏懼生死的決絕,但是卻爲了自己的青梅竹馬卑躬屈膝,她,該死一個至情至性的女子,所以太祖纔會在百般防備之下依舊愛上了這樣的她,即使她心有所屬,即使他知道這一生都有可能得不到她……

就連太祖都得不到她,那他呢?閉上雙眸,頹廢的煩躁襲滿老了全身,他零落的坐在椅榻上,周身滿是書冊狼籍,明月,來生,如果可以,他真的不希望再遇見她,如果可以無情無愛的過一生,他寧願孤寂道老,也不要再去嘗試着撕心裂肺的扯痛,可是,他竟然遇見了,即便是她死了,他也放不開……

將自己關在書房的第四天,他終於病倒了,病得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去想任何事情,可是一閉上眼,他依舊看見了她,驚慌失措的醒來,像是要逃避什麼的躲閃,可是,卻依舊掙脫不了她的影子……

他躺在牀榻上悽楚的笑起來,原來當真有一樣東西,是人窮盡一生都無法釋懷的,原來,他當真愛她到如此境地,可是,她不愛他……

那一夜,他夢見了他們曾經過往,夢見了他抱着她嬌柔的身子飛奔向母妃身前最愛的海棠花林中,夢見她乖巧的依偎在自己的懷中,看着滿天飛舞的花瓣打落在他們二人身上,直至夕陽在天空中留下一道赤紅的鳳尾……

可是夢醒的時候,他得到的,依舊是滿心的空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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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他的絕望與疲憊讓所有以爲他會慢慢復原的人害怕了,也或許自己等死的樣子的確讓人覺得可笑,所以,秦安在太后的帶領下,將後宮的所有嬪妃全部召集到了一起,跪在他的牀前,請求他保住龍體,他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不禁苦笑出聲,他敬愛的母后或許不知道,他的心早就跟隨着那個沒有心肝的女人,和他們尚未出世的孩子一同消逝在宿命的輪迴裡了……

他擺手,示意他們都下去,他知道,或許這些女人的悲喜都牽扯着他,但是她們卻不知道,能牽動他一切的人,已經拋棄了他…閉上眼,他不再理會她們的倔強與堅持,因爲他的明月,也從來都不曾理會過他,或許,這就叫因果,也是所謂的輪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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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 紛亂梅開時 34帝王篇,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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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病,幾乎要了他的命,母后和歐陽紅玉一直守着他,生怕他就這麼撒手人寰,太醫每一天都熬出很多泛着苦味的藥汁放在他的面前,歐陽紅玉與母后則是哄着讓他喝下去,他不願意喝藥,或許他們不知道,這裡的一切都充斥着明月的味道,就連這泛苦的藥汁也一樣,他一直沉浸在她的過去裡,是無藥可醫的……

每一次,他看到歐陽紅玉淚眼婆娑的端着藥汁跪在他身旁的時候,他都會覺得他們其實是一樣的悲哀,雖然,他從來都不曾在乎過他是否會讓她們覺得悲哀,可是她的模樣卻讓他想起了曾經的自己,曾經,他是否也是這樣停留在明月的身邊,如此小心翼翼而又騙哄她喝下這苦味的藥,閉上眼,不願意自己再去一再重複的回憶關於她的一切,畢竟,她狠心的拋下自己,可是,他還是無法剋制的起身,端起歐陽紅玉手中的藥汁一飲而盡,讓她出去,而後繼續將自己封閉在她的過去中……

思念,是一種可以侵噬進人五臟六腑的毒藥,沒有一刻停止攪亂他的心神,即便是他想要安靜,他想忘記,可是那些東西就像雕刻進自己心頭的印記……

(圖片黑了,下面文字無法手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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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的眼淚讓他覺得愧疚,可是他卻沒多餘的力氣去跟她說出自己此刻的心境,明月走了,似乎已經將他的一切都全都毀了,但是在他知道自己也許還沒有真正走到絕望盡頭的時候,他漸漸不再去排斥那些苦澀的藥汁,因爲他還想見到她,他不想讓她回來的時候看到自己是這樣的頹廢……

或許是看出了他的變化,母后的心也漸漸的安了,不像之前那般傷神,但是他依舊能看出她內心的焦慮,因爲她鬢角的白髮已經漸漸的多了起來,每一天,都顯得更加蒼老,他知道那是因爲什麼,他與三弟,都已經讓母后操碎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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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弟自明月離開後,咳血之症就一直都沒有好,這幾日似乎顯得更爲嚴重,他不知道爲什麼,每一次在聽到暗衛向他彙報關於三弟的病狀時,他都不免冷笑,爲什麼就連她走了,還有這麼人惦記她?她爲什麼就不能完全屬於他一個人的?爲什麼就連回憶她,思念她,都不止他一個人?

他低首,望着手中的那些雜亂無章的奏本,猛的將所有的奏摺全部推翻在地,突然就恨起自己,恨自己爲什麼會愛上那樣一個女子,恨自己爲什麼爲了她將自己變得如此行屍走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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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記自己究竟翻閱了多少資料,最終,他得到了尋回她的方式,可是那種方法很可笑,可笑得讓他憤怒的砸毀了‘御書房’內的一切,但是他依舊拿着那塊她遺留下來的鳳佩,用自己的心頭血最引,再將自己左胸膛上的那塊龍形印記用匕首連肉割下,將它們合二爲一……

據說,她在另一個時代會路經他的宮殿,只要他的血液能引得她找到龍鳳玉佩,他就可以逆轉時空,重新納她入懷,可是這樣的機率很小,小到或許他就算等上一百年都不可能實現,可是他還是那麼做了,因爲他想她,真的想她……

他將自己關閉起來,做着別人以爲瘋癲的事情,他查閱太祖留下來的所有筆記,想從中找到一些別的線索,可是,沒有找到任何關於她的,卻讓他知道了一件更爲諷刺的事,那便是太祖的先皇后荷清婉臨死前的那段詛咒:“你爲了得到她,竟然殺我,我恨你,御旭,我詛咒你生生世世都得不到真愛,我詛咒你……”

詛咒...一個女人在生命盡頭對他撕心裂肺的咆哮,他望着那段已經泛黃的紙張上面得鮮紅字跡,突然冷笑起來,試問,他這一生又負了多少女子?試問在這皇宮內死去的所有女子,哪一個會在死前不詛咒他?如果是這樣,那麼他還能再見到她麼?還能再見麼……

他閉上雙眸,顫抖的手緊拽着那張書頁,翻過另一頁,想繼續看下去,但是卻看到了一段觸目驚心的字跡:“如果是她的容貌吸引你,來生,我願意成爲她的模樣,願意以她的模樣跟隨你,伺候你,但是絕不會放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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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一驚,他不甚打翻了桌案上的燭臺,而眼前的書,也在瞬間燃燒起來,在幽綠色的火光中,他似乎看到了數百年前的那場悲劇,一個美麗嬌柔卻又妖嬈的女人奄奄一息的躺在血泊中,一雙絕望而無助大眼卻依舊深情不悔的望着站在她面前,用一把鋒利匕首刺進她胸口的男子,紅脣帶着悽楚的笑意,在嘴角血液流淌的那一刻,說出詛咒他的話語……

那一刻,他想到了如月,想到她清淺的微笑和無怨無悔的眼神,以及她身上的那個鳳形印記與她那張酷似明月貴妃的容貌,原來,他從來都沒有擺脫過宿命,而太祖太祖他也知道他將來會得到這些詛咒,可是爲什麼這一切都讓他來承受?

他突然想去殺瞭如月,可是他知道這一切根本錯不在她,當年太祖爲了得到明月貴妃,不惜殺了無辜而深愛自己的荷清婉,他爲了自己所愛的女子而犧牲了深愛他的女子,這,也許就是罪孽,今生,他又利用瞭如月,或許欠下了,就算轉世輪迴,都必須還清,這就是輪迴的始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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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要佈置好一切的那一天開始,他逼迫自己靜下心來等待,他知道或許這樣的等待會是一年,或許死十年二十年,更或者……是來生,但是他知道她一定會回來,一定會……

其實等待並不可怕,可怕的事這等待沒有期限,沒有盡頭,甚讓他不知道這究竟會是多久,但是他依舊從等待的那一天開始,命令泰安安排人在‘唚心宮’的隔壁建造了一座不大不小的宮殿,而宮殿裡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個金色巨形鳥籠,他瘋癲的想,也許只有囚住她,她纔不會再離開,因爲她對他來說,就像一隻長了翅膀的鳥兒,會飛到他的身邊,也會飛得無影無蹤……

他坐在‘御書房’裡,日復一日的批閱的奏本,用這些堆積如山的政務將自己等得快要心碎的感覺埋葬在心底,可是偏偏在他快要忘記自己活着的理由時,泰安卻匆匆跑來告訴他,蕭童幾次尋死未遂……

有一種傷,它潛藏在人的心底,雖然看不見,但是隻要輕輕一碰,就會另人痛得死去活來,可是他的這種傷痛,已經脆弱到了連聽到跟她有關聯的人都會裂開開口,血肉模糊……

他放下硃批,沉默的望着窗外,不住的在自己的心裡衡量着蕭童的價值,她曾經幾次三番的想從他身邊帶走他致愛的明月,所以她是該死的,他應該殺了她,可是她卻又是明月在這裡唯一疼惜的人,如果明月回來,發現他殺了蕭童,那麼她會如何待他?會恨他?還是像蕭童想刺殺他爲她報仇一樣要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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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想到她可能會恨他,他的心突然間慌亂了,她什麼都不喜歡但惟獨對蕭童極好,所以,他要留住蕭童,如果她一回來就能見到蕭童,一定會覺得很開心,或許他還能看到她微笑,見到她開心的樣子……她跟他在一起,從來都不曾真心的笑過……

可是蕭童已經十七了,按照宮內的規矩,宮女在二十五歲之時就可以出宮嫁人,閉上眼,他站在窗前吹着冰冷的風,突然想到了一個留下她的辦法,於是他便立刻喚來泰安,對他說:“將蕭童記載入冊,次日封御女,賜姓木,安置在內宮大牢,衣食都由你親自監視……”

泰安不明所以,因而一臉不解的望着,滿是擔憂的道:“皇上的意思是……是要招寢蕭童姑姑麼?”,說着,便低下首,神色憂傷。

他薄脣一扯,他知道泰安在擔心什麼,他已經有半年未碰女人,這對曾經的他來說其實沒什麼,但自從明月進宮後,他便每夜都會宿在‘凝雪宮’,這樣的極端,太過不正常,他閉上雙眸,將實情說出:“朕想留住她,在明月回來的時候,她不會覺得寂寞……”

泰安一怔,而後將頭低下,他知道自己說這些,像是在瘋言瘋語,因爲明月已經死了,她的屍體他派人打撈了整整三月都沒有任何消息,可是他還在一直等待着她回來,他這樣的等待讓整個皇宮內的人都慌了,可是他沒有辦法去隱藏自己迫切等待她回來的心,因爲他已經等待了半年,已經等得心都擰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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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涼夏炎,一度一春秋,歲月無痕,如光飛逝……

每一天,都在默默數着時間,看着一炷香更換一炷香,就如同如初更換月升一樣,默然的等待着時間將他的一切斑駁成霜,等待她歸來的那一天,周圍的所有一切似乎都沒有改變,只有他感覺自己越來越冷清,空蕩蕩的‘唚心宮’中有的是他曾經習慣的寂寞和她離去後的痛苦,滿滿的充斥着每一個角落,包裹着他的靈魂,讓他無處可躲……

他不知道這樣的痛苦還要延續到什麼時候,每一天醒來的時候,他都會覺得自己漸漸衰老了,可是每一次照見鏡子中的自己時,卻又連一根白髮都找不到,可是這究竟是時間緩慢了,還是他的心老了,明月,你不會明白他在每一個朝花夕拾中等待的痛苦,就如同她不明白他爲什麼那麼愛她一樣……

愛她……他閉眸苦笑,直到現在,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會愛上她……

又是一年冬天,在第一篇楓葉零落的時候,他的耳邊突然就響起了她的聲音,她曾在第一個初秋對他說:“一葉落而天下知秋……”,她的聲音很清晰,清晰的讓他以爲,只要自己一回首就能看到她的身影,可是他對氣息太過敏感,沒有那抹幽然的冷香,那麼...便不會有她……

那年的冬季,他隻身一人走在漫天飛舞的梅花林中,聞着那自己曾經熟悉,可是此刻卻陌生的冷香,感受着冰寒沒有溫度的眷戀,心口似乎已經癒合的傷口再一次活生生的被撕裂,鮮血淋漓。可是,即便是痛,他還是選擇沉默等待,一如自己已經熬過去的那一春一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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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離開梅花林時,他在‘御花園’中遇見了如月,看着她張與明月貴妃一模一樣的臉,他突然就想起了太祖記載中,荷清婉臨死前說的那句話,薄脣扯出冷笑,心頭的空落頓時染滿的悽楚,如果他與明月今生不能在一起,只是因爲如月是印證了荷清婉前世的詛咒的話,那麼他是否應該把希望放在來世?可是輪迴之說又怎麼可信……

“皇上……”見他要走,如月提着長裙,楚楚可憐的走上前,即使一身戎裝也遮掩不出她眼中的悽楚與悲涼,她伸手拽着她的衣裳,紅脣微顫抖,眼淚掉落,哽咽道:“皇上不是不喜歡暮雪麼?皇上要以毒酒賜死她,可是爲什麼她真的走了,皇上便連如月都不要了?”

他望着如月嚴重的淚水,心頭沒有一絲感覺,但是她口中的‘暮雪’二字卻刺痛了他的心,暮雪...暮雪不過只是明月寄居的身體,不過是一個犧牲品,可是她至少爲他帶來了明月,也同樣讓他跌進了地獄……

“朕...愛她……”他艱難的吐出這三個字,三個一直隱藏在內心深處,每一次被提及都會另他痛不欲生的話語,其實要承受愛上哪一個倔強的女人很難,至少他的心性不容許他承認,可是現在卻連向她承認的機會都沒有……

如月怔住了,像是不相信他竟會在她的面前承認自己深愛着另外一個女人一般,她望着他,眼中滿是不敢相信,囤積的淚水不斷的滴落下來,可是卻依舊婉約的輕呢道:“皇上...滿目山河空念遠,不如憐取眼前人,皇上,如月愛您啊……”

滿目山河空念遠,不如憐取眼前人……多可笑的話語,含滿了對他的諷刺,因爲這句話曾經是他對三弟說的,那時三弟與暮雪相戀,最後見暮雪嫁入皇宮而鬱郁,而他,則是淺笑着將傾城公主推進他的懷中,對他說:“滿目山河空念遠,不如憐取眼前人……三弟,不過一個女子而已,又何必如此苦苦掛懷?”

當時,他說得瀟灑,卻不知道原來真正愛上一個人,即使她再平凡,也會比奼紫嫣紅更另你覺得憐愛,他懂了,可是也錯過了……

“如月,你不會懂……”或許,比他更懂,他扯開她的手,大步離去,不顧她在身後的哭喊,或許如月的確是真心愛他,就如當年的荷清婉深愛着太祖,可是她終究不明白太祖當初爲什麼要用她的命來換得明月貴妃,因爲踏足對明月貴妃的愛太癡狂,這種感情也來得太猛烈,太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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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國寺的主持突然來了,他不想接見,以往這些事情都是由母后操持,但是母后卻在三日前已經起程去了別莊休養,他知道母后的用心,因爲她太累了,心也實在太痛,畢竟他與三弟在感情上的執着都讓她太失望了,對於她來說,他們都太相象父皇……

他思緒起後宮的嬪妃,突然就想到了聰慧淡定的歐陽紅玉,於是他便讓泰安搬旨讓歐陽紅玉前去接見,但是泰安卻對他道:“皇上,方丈說非見皇上不可,且有要事稟報……”

‘護國寺’能有什麼要事?他擰起劍眉,擺了擺手,示意泰安擺架‘御書房’召見主持方丈。

到了‘御書房’,那名年邁的主持方丈一見到他便急忙叩禮,而後焦急的對他道:“皇上,老衲這幾日預測到今年寒冬,皇上的古人將破雲而來,因爲他來稟報……”

他起初不解,但那老方丈卻不緊不慢的將事情始末都一一敘述,他或許真的不願意相信鬼神之說,也不願意承認輪迴的真實存在,畢竟那些是另人恐懼的東西,可是今天他卻相信了,因爲他說,他的明月會回來……

說不出自己才意識到老方丈所謂的‘古人’是明月的時候,心頭的那種激動該如何形容,他喜極卻又擔憂,甚至連說話都混亂起來,但是那位老方丈卻只是慈愛對他微笑,只念道:“緣也,孽也,業也,惡緣善果,也未嘗不可……”

當時,他激動得什麼都聽不下去,心頭一直想着該如何面對她,想着她在見他會是什麼樣,她再出現時又會是怎樣的容貌?

那一日,他內心狂喜卻又不能言語表,推了所有政務,獨自在後花園中散步,破例的讓泰安招了梅花樹,親手一棵一棵的摘下,想着在她回來後要跟她說什麼……

可是這種激動沒有維持多久,到了傍晚的時候,他的心情就已經平復了下來,因爲他想到了他們之間有太多的誤會,想到她曾經對自己說的那句‘生不成雙,死不相守’,他突然間就害怕了,怕得整夜難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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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夜,他獨自一個人坐在御案前一直待到東方發白,拿起了那兩塊被她斬斷的被單,讓泰安找來了針線,一針一線的縫起來,他笨拙的將自己的手指拽得滿是血珠,可是卻依舊顫抖着將他縫合起來……

明月,如果你還有一絲感情,求你不要對他太殘忍,他望着手中的針,心頭頓時就抖得厲害,左胸膛上沒有癒合的傷口開始如萬箭穿過一般的疼痛,撕扯得他握住了拳頭……

明月,難道她真的不願意原諒他……否則爲什麼每一次念及她的名字,他都會如此痛苦……

134 紛亂梅開時 36帝王篇,歸來 ,

一花一世界,一度一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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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臨朝時,邊疆將領三百里加急送回了‘冷蕭國’與‘紫玉國’的一封書信,其實他不看也知道哪是什麼。明月離開後,他就以國喪之名要爲尚未出生的太子與太妃的母妃守孝三年,如今已經過去兩年半,冷孤雲必然已經等不下去了,而‘紫玉國’的諸侯則是想找個靠山,因爲那樣的小國根本沒有任何抵禦他國的力量……

他瞥了一眼泰安手中的兩封書信,伸手將‘紫玉國’的那一封拿起拆閱,在看到蕭敏這兩個字時,不禁冷聲一笑,他記得在數年前‘紫玉國’已經駕崩的諸侯就帶過這個小女孩來過天朝,只是當時這個要求給和親的小公主還不滿十四歲,當時他以年級尚幼婉拒,但沒有想到現在這位應當有十八的公主還未嫁人,這讓他不禁覺得有些可笑,不過公主與郡主自古以來的用處,也就只是如此了……

將手中的信扔到泰安捧着的錦盤中,他掃視大殿上的羣臣,閉眸深吸了一口氣,其實他的後宮如何,這些郡侯應當十分十分清楚,可是他們卻偏偏爭先恐後的要將自己的掌上明珠送到這裡,或許這就是千古不變的定律——強者爲王。

“紫玉國既然有心投效我朝,朕甚感欣慰,泰安,擬旨,冊封‘紫玉國’公主蕭敏爲昭儀,至於留住哪個宮殿,就由代掌皇后令的淑妃與歐陽昭儀決定……”,說到歐陽紅玉,他突然纔想起來,這麼多年來,她依舊是二品正位,擰起眉宇,伸手揉了一下自己的眉心,又道:“歐陽昭儀賢德之名天下盡知,如今後宮既又進新妃,泰安,你擬旨下去,吾升昭儀歐陽紅玉爲賢妃,|七七的月手打,#%$^% |賜一品打賞,俸祿加倍……”

泰安領旨,朝臣三呼萬歲聖明,他輕撫着額頭,俯首望着在自己腳下跪拜的羣臣,不禁冷笑起來,這個位置高高在上,他說的每一句話別人都會當做是天意一般的遵守,因爲他是王,可是,是不是註定了做王的都一定是‘寡人’?否則爲什麼即便是這麼多人仰視着他,他依舊覺得冷清,覺得寂寞……

泰安看出了他的不尋常,緊張的上前喚了一聲:“皇上,您……”,他擺手,薄脣的冷笑卻依舊瀰漫,將錦盤中的第二封信拆下來,而後對摺跪拜在地上,臉上神色難測的歐陽遲道:“冷國主事隔兩年有餘,卻依舊要將其妹嫁入我朝,不知相父意下如何?”

歐陽遲怔了一下,略顯蒼老的面容雕刻着歲月的無情,他擡首,雙手抱拳,低首恭敬的道:“皇上容稟,‘冷蕭國’與我朝一向交好,傾城郡主更是在兩年前就已與皇上有婚約,此事天下皆知,如今距離太子大孝之期將滿,冷國主前來再言婚事,也在情理之中……”

他握着手中的信件,凝視着歐陽遲鎮定的神色,不禁有些敬佩這個老狐狸這兩年來修煉的道行,似乎這兩年來,只有他在慢慢頹廢,而這些人都已經漸漸壯大了,他抿脣冷笑,深吸一口氣,帶着懶散的依偎在龍椅上,低沉道:“相父此言有理,泰安,回信給冷國主,朕冊封傾城公主爲德妃,賜住宮殿依舊由淑妃安排,|七七的月手打,&*#$#$@! |至於俸祿與打賞,按照祖制,其餘繁文縟節一切從簡……”,說罷,不給歐陽遲任何說話的機會,便起身道:“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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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朝後,他如往常一般的起駕‘御書房’處理政務,望着那成堆的奏本與各地上參的緊急文件,閉上雙眸,有些煩躁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強迫自己靜下心來去處理這些事情。曾經,他覺得忙碌是最好逃避現實的辦法,因爲那樣至少會令他覺得,在那一刻不是那麼的痛苦,可是現在,他知道她要回來了,雖然不知道究竟是那一天,但是他的心卻異常的驚慌,驚慌得他沒有辦法安下心來做任何一件事……

拿起硃批,望着泰安爲自己翻開的奏章,轉首望着窗外飄飛的梅花,心頭又被揪起,她要回來了……他的眼前頓時有些恍惚,多久了,他不敢再去想她的名字,她的樣子,甚至是她的聲音,因爲害怕觸碰那自己根本無法承受的傷痛,可是現在,他突然懷念起她曾經的一切,甚至她對自己所做的那些殘忍的事……

“皇上,今日‘護國寺’的主持已經回寺了,不過他要奴才對皇上說,等機緣到了,他會來助皇上……”,泰安說完,面色帶着不能理解的疑惑的望着他,似乎希望知道些什麼,而他,則在聽到這句話時,心頭咯噔一下。

機緣?很籠統的名詞,但是究竟是‘機會’還是‘緣分’?他的心頓時又開始浮躁起來,將手中的筆放下,起身走到窗前,任由清冷的風拂過他的面容,負手對他道:“你先下去吧,朕想一個人靜一靜……”,|七七的月手打,*&%&$&$& |雖然,他一直是一個人,也一直都很幽靜……

泰安不敢再問什麼,低首告退,在聽見門聲關閉的那一刻,他閉上了雙眸,明月,快三年了,三年,消耗了他所有的思念,也磨盡了了他的意志,可是他的痛苦卻依舊如三年前她走的那一刻一樣撕心裂肺的徘徊在他的胸口,那種感覺,令他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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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事情,或者只能用‘命中註定’來形容,但是很多事情,或者可以說是冤孽,就像她來的時候,聚集在這裡的人,都是有手段的人一樣,如今她要回來了,他的後宮,再一次不太平,可是上官婉兒死了,如月也已經重新成了貴妃,歐陽紅玉跟隨太后去別莊,淑妃雖有美貌,但是卻只能是放在皇權上的一個擺設,所以,這裡應該沒有明月的對手了,而她這次回來,也不再如曾經那般懷着目的……所以,這一次他們會不會好過一點?至少,不會像曾經那般爭鋒相對……

冷孤雲三次薦妹,的確不尋常,按照道理,傾城公主的嫁事一拖又三年,三年對於一個女人來說,每一天都該是最珍貴的時間,可是他居然能救這麼拖延着,可見他的用心非比一般,而他這一次故意跳過大婚迎娶,將繁文縟節全免,就是爲了試探他的用心……

冷孤雲這三年來,與歐陽遲二人在山野上養了萬千精兵壯馬,雖然那些依舊無法與天朝的百萬雄師相提並論,但是卻也的確是個禍害,不過歐陽遲也不愧是老狐狸,招募的士兵卻也有些本事,這也是他一直按兵不動的原因之一,有些東西留着禍害,毀之卻也可惜,|七七的月手打,*&^*%^^&$%& |若能收爲己用自然是好,若是此法不成,那麼也就只能扼殺於無形了……

傍晚時分,他坐在‘唚心宮’翻閱着一些太祖留下來的字畫,在看到他親手繪畫的那副‘吾妻明月’之時,不禁有些感慨,尤記得,自己十六歲那年,初見到這幅畫時的感受,或許,那種感覺就叫情初萌動吧。畢竟,那種感覺,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可是現在,那種青澀的感覺早已經消失了,因爲他的明月給他的,只是痛苦,沒有盡頭的痛苦……

放下那幅畫,他伸手捂着心口,左胸膛的印記又開始叫囂,如烈火燃燒般的灼痛了他的肌膚。明月,你可知道,有時候你就想這傷口一樣,讓他好不了,卻又忽略不掉。而他,只能這樣無力的看着這份深入骨髓的感情,慢慢地潰爛,最後融入他的血液中,讓他一直疼痛下去……

有時候,他常想,如果沒有所謂的巫術,也沒有人事所言的轉世輪迴,那麼他是否就不會見到她?俺麼他也就不會那麼疼痛,只是那樣的生活,他是否依舊將所有的人當作棋子一般的戲弄?然後坐在高高在上的龍椅上俯視天下,看着所有的人慌亂成一團而冷聲大笑……

以前,他就是如此,喜歡將天下做爲棋局,設定自己喜歡的棋子,一步一步的走着這盤棋,就如同明月曾經所說的:“坐帳笑看風雲變,|七七的月手打,#^$%^%& |天下盡在局中演”,可是現在,一切都在她來時改變了,在她走時破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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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天,他依舊看着朝陽升起沒落,明月中天卻又消失。直到,傾城公主與蕭敏二人進了宮。她們進宮,在後宮中掀起了不小的風浪,畢竟他還納新妃,就代表着她們還是有希望的,但是他卻依舊沒有踏進後宮,他不知道自己的行爲會讓那些女人如何議論,因爲那些他從來都不曾在乎過……

他從來都不曾翻閱過後宮嬪妃記數的冊子,也從來都不曾知道他有多少女人,可是在這兩個女人進宮後,他突然就想知道自己究竟浪費了多少女人的青春。後宮是一個密不透風的牆,關在裡面的人不會比天牢裡的死囚好到哪裡去,可是這曾經是她們自己的選擇,或許……也有很多事受命於父母吧……

當泰安將記冊拿給他的時候,他隨意翻閱了兩頁,在看到滿滿的名字與封號時,不禁搖首失笑起來。他一直都以爲自己比先皇好,至少他沒有給那些女人希望,所以她們在他的後宮裡也不會過得太絕望,可是此刻看來,他依舊辜負了太多女人的青春,因爲記冊上明明白白的寫着他的後宮裡有嬪妃一百零九人,一品正妃已滿,出了皇后之位玄虛外,二品以下缺十八人,後宮便已充盈……

合上書冊,他冷笑起來,他兩年不駕臨後宮,但是他的後宮卻比任何一個皇帝都充盈,而他,這個她們名義上的‘丈夫’竟然不知道自己竟有如此之多的‘妻子’。泰安望着被他扔在桌案上的書冊,心頭也明白他笑什麼,趕忙道:“皇上息怒,這是三年前……德妃娘娘仙逝之後的那場大選中,太后爲皇上選進了新秀女佔了大半……”

“母后還真有心……”他不冷不熱的丟下一句話,隨後擺手示意泰安帶着書冊出去。他的母后,他最敬愛的人,可是無論她養育他多少年,|七七的月手打,#$^%&^*& |卻依舊不明白他的心性,她以爲明月離開了,他會想先皇因爲臣妾死後那樣墮落,會接納後宮所有女人的示好,會沉迷於溫柔鄉中尋找痛苦的解脫……

或許他真的沒有父皇的本事,他可以殺了任何一個自己不喜歡的女人,但是卻無法接納她們。對於他來說,在明月離開後,他根本不想看到任何一個女人,因爲看到她們,他就會想起他的明月,想起他們曾經想着如何對付他的明月,只要他一想起這些,他甚至想不顧一切的去殺了那裡的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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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種的梅花樹死了兩棵,他站在後花園中看着那兩棵枯枝,說不出心頭是什麼滋味。泰安在一旁不斷地安慰他,二他卻坦然的道:“人便是如此,付出與回報永遠都不可能成爲對等,否則這世間又何來如此之多的悲劇……”,悲劇,他薄脣扯出一抹無奈又哀傷的笑,就想他與明月之間一樣,他對她付出了那麼多,可是得到的卻少之又少,而他偏偏還爲了那偶爾得到了一個笑容而雀躍許久……

泰安不敢再說話,他知道這些年來,他的變化讓泰安很不安。可是他也沒有任何安慰他的話。他自小就跟隨着他,看着他冷靜了二十幾年,卻也看着他爲了一個女人癲狂了三年多,活血,他就是自己生命的最好的見證,想到這裡,他不免想問他:“泰安,你在眼中,朕是個怎樣的君王……”

這是他第一次去問一個奴才,第一次想聽一個卑微的人評價他的一生。畢竟,他是最接近她的人。泰安緊張的望了他一眼,在看到他面無表情的望着那兩棵枯萎的梅花樹時,低首道:“在奴才的記憶中,皇上一直冷清自制,少言寡語,就像先皇說的,皇上是一個可以將天朝更爲壯大的君王,是一個明君……”

“可是再英明的君王都逃不過情劫,是麼……”他淡淡的道,在泰安低首的剎那間閉上了雙眸。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個明智的君王,畢竟他曾將蒼生玩弄於鼓掌,他曾經很冷清,他以爲這一生都不會再有什麼能打動他,可是爲什麼在他最驕傲,最傲然的時候偏偏會遇見她……

她就像一種專門爲他而研製的毒藥,屬於他自己的一種石散,讓他上癮,讓他沉迷,然後再他還沒有清楚自己內心的想法時,就已經融於了他的血液,佔據了他的心魂,可是偏偏又在他知道自己深愛着她的時候,不顧及他感受的抽身離開,將他丟在過去的回憶裡痛苦……

這就是她的風度,他睜開雙眼,望着沒有她氣息的世界,其實什麼都沒有變。他繞過那兩棵梅花樹,一步一步的走向花園中央,|七七的月手打,#%$#^$%^ |站在‘觀月臺’下望着那乾枯的薔薇花纏繞在一起的枝條,什麼都沒變,只是這一切在他的眼中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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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依舊慢慢流逝,他等待的心也越來越急切,可是心口那被疼痛刺穿的巨大的洞,卻像是怎麼補都補不好一樣,隨着時間越來越近,而越發疼痛難忍……

夜,突然變得特別漫長,讓他無法承受也無法成眠。直到那一天,他的左胸口流出黑色粘稠的血跡時,‘護國寺’的主持再一次出現,且帶來了很多和尚,在皇宮尚未破曉的黎明前,在‘唚心宮’的大殿內念着他聽不懂,卻又從小就聽母后念,而聽得習慣的經文。直到太陽初升的那一刻,他看到了一團金色的光芒包裹着一抹清幽梅花冷香降臨在他的宮殿中……

他不知道當看着金色光芒出現的那一刻,自己的心情是怎麼樣,他只感覺自己的心幾乎停止了跳動,但是偏偏又疼得讓他無法承受。他屏住呼吸,緊緊的凝視着那抹自己熟悉卻又陌生的窈窕身影在眼前漸漸清晰,而後失控的衝上前去,將她擁入懷中……

大殿內其他人都被他的行爲嚇着了,泰安幾乎沒有大喊救駕,幾個暗衛也想將他拉開。畢竟那東西是誰都沒有見過的,可是他卻就那樣不顧一切的衝了上去……

當那溫暖的身子帶着冬日的寒冷落入他的懷中時,他聽到了自己心臟激烈的跳動聲,可是他卻激動得連呼吸都不敢,緊緊的抱着她,生怕一眨眼,或者一放手她又悄然飛逝,就那樣消失在自己的眼前,他的手漸漸顫抖,不敢再去想三年前的那一幕,緊摟着懷中的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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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變了,可是他還是能確定那就是她,因爲她沉睡的樣子像極了曾經的她,她身上的氣息依舊那樣的清幽,似有若無的令人琢磨不透。輕顫的長睫依舊如同展翅欲飛的蝴蝶一般顫動着,粉紅的脣輕抿着,雖然無心,卻極具誘惑……

他抱着她的身子,兩個人站在他爲她打造的金色牢籠中,癡迷的望着她的美好,情不自禁的低首含住了她的兩篇紅脣。他告訴自己,他不想嚇着她,他只是想得到一點點她存在的真實感而已,可是當自己接觸到她的脣時,一切就像斷了繩的野馬一樣,讓他無法控制,他癡狂的吻着她的脣,眼中冰冷你的淚滴落了下來,原來,她真的回來了……

多少個日夜,他朝思暮想,可是他卻從來都沒有想過真的會有這麼一天,真的有這麼一天,他還可以重新擁她入懷,可以感受得到她的溫度,聞到她身上的冷香……

她的身子動了一下,長睫微顫,這樣的動作讓他的心一窒,立刻放開了她。因爲還沒有做好準備怎麼去面對,所以他一下子慌了,他望着她站在自己面前,緩緩的睜開雙眼,身上的金色光芒漸漸化作了一層白霧一般,緩緩散去。然後看着她眼中的疑惑與愣怔,看着她不明所以的看着自己置身的金色牢籠,心,被狠狠的揪起……

那些過去的記憶一下子衝進了他的腦海裡,她對他的排斥,她對他的警惕,她對他的不信任,她對他的逃避,她對他所說的那所有的謊言,她扼殺了他的孩子……喘息,他猛地揪住了自己的胸前的衣裳,強行鎮定下來,可是內心的害怕卻有增無減……

他望着她似乎在漸漸清醒意識的模樣,一步一步的向後退去,慌忙的將籠門鎖起,大手顫抖的拔出鑰匙緊握在自己的手中,這一次,他再不能放她離開,再也不能……

她的意識似乎徹底清醒了,因爲眸中的慌亂那樣的清晰,他看着她先摸着自己的發,|七七的月手打,!@#$!@$@# |然後看着自己的穿着,而後如同絕望一般的緊握住牢籠的欄杆,無助而迷茫的望着她周圍的一切……

他又後退了一步,但是眸光卻依舊癡迷的凝視着她的雙眸,薄脣帶着這些年所有的痛苦,低沉的道:“這是朕爲愛妃特地打造的金絲囚籠,愛妃喜歡嗎?”,喜歡嗎?喜歡他爲了拴住她而建造的金絲籠麼?她怎麼可能會喜歡……可是他卻不敢說別的,因爲害怕再次被拒絕,因爲她從來都不知道她的拒絕對於他來說,有多傷人……

她神色慌亂,像是不知道誰在說話一般,然後再看到他的身影時,嚇得猛然後退。那一眼,就足以證明她認識他,他上前猛的扯住她的手,毫無憐惜的將她拉向自己,在她吃痛的呼痛之時,痛苦而又滿是恨意的低沉道:“明月,這麼多年來,你過得可好?”三年,他痛得死去活來的每一夜,她在哪裡……是否過得很逍遙,畢竟她逃離他了……

他伸手撫着她溫暖細膩的肌膚,狠狠掐住她的脖子,扣住她的面容,讓自己看清她眼中的驚恐,帶着內心撕扯疼痛的低吼道:“你不想知道朕過得怎麼樣麼……”,她讓他過得生不如死,可是她卻什麼都不知道……

或許這麼多年來,他都已經學會了將恨埋藏在了心底,所以在一見到她時,竟是那樣剋制不住的爆發出來,他望着她驚恐的眼神與顫抖的模樣,昔日的痛苦就那樣鑽進了自己的心底,另他痛苦不堪,疼痛難忍,他望着她,忍不住的對她咆哮:“看着朕……”,爲什麼一回來就那樣的逃避,難道這些年來,他所承受的相思之苦都只是自己的自作多情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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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神色依舊帶着驚悚,像是看見他是她永遠不醒的噩夢一樣,看着她拼命掙扎,極力後退的樣子,他胸口升起了一抹燃燒的怒火,那稱之爲‘恨’的情緒頓時融進了他的血液裡,另他瘋狂起來,他猛的在拽斷了牢籠的鎖,大步走進去,將扯住,胸膛不斷的起伏,就連呼吸都帶豐疼痛……

他此刻的樣子或許真的很另她驚恐,他剩餘的理智告訴自己,可是在看到她閃躲掙扎的樣子時,他連這最後的意識都被憤怒摧毀……

……

“你…爲什麼?”她望着他,眼中的驚恐毫不掩飾,聲音顫抖,甚至連身子都開始發顫……

他望着她對自己毫不掩飾的恐懼,胸口空洞的難以呼吸,在她問出這句可笑致極的話後,冷聲吼道:“爲什麼?”,她到現在居然問他爲什麼,“這句話你當初在飲下毒酒的時候爲什麼不問?現在…遲了……”

遲了,如果她當初在飲下毒酒的時候就問這句話,或許他會告訴她,那是因爲他深愛着她,因爲他無法離開她,因爲他明明已經知道了她對他所做的一切也要贏得她的愛情,可是現在,他等了三年,這三年裡他每一天都會想,如果他們見面,會是怎樣的情景,她是否會思念他,可是,他等到的,卻是她驚恐的眼神與逃避閃躲,她怎麼能這麼對他……

那一天,他剋制不住的欺負了她,雖然明白這麼做會讓她更加的害怕自己,可是他還是做了,因爲三年堆積的思念讓他在真正的擁有她的時候,將他變成了魔鬼,好不該離開自己這麼久,是她自找的,他這麼對自己說,可是在她拼命掙扎叫喊的時候,他的心,比她更痛……

……

三弟進宮了,邊關來報,說冷孤雲也來了。這些的消息可真快,來得也很快,他望着手中的密報,緊握在手中,然後丟進了火爐中,看着它漸漸化作了青綠的煙霧飄飛起來……

寬 一次,他不會容許任何人碰她,她是他的,如果曾經是她太過“聰慧”而騙過他太多,那麼這一次,他會好好的看着她,將她關得密不透風,即便是自己的親弟弟,這一次他若想搶走他的心愛之物,他會告訴他們,他是一個怎樣的帝王……

他將明月放在新建的宮殿中,隨意找了一個名義冊封她爲妃子,因爲現在只是第一步,她既然回來了,他就要告訴所有人,她就是他最心愛的明月,他要讓她沒有任何藉口以另外一個身份遮掩什麼,甚至反抗她什麼。三年前,她欠他一個孩子,而這三年裡,她又欠了他一個妻子,他會讓她慢慢的將他曾經失去的還回來,因爲,那是他該得到的……

所以,在接下來的日子裡,他強要了她,他逼迫她在太后面前承認自己就是暮雪,他讓三弟看見他們相擁的畫面,他……他或許就是做了太多另別人痛苦的事,纔會在自己心愛的人面前,被傷得體無完膚,可是,他不在乎,什麼都不在乎……

……

在梅林中,他遇見了三弟,他知道他來做什麼,因爲無法與她相見,所以他只能前來向他求證,因爲這個皇宮內的所有人,幾乎都沉陷在暮雪未死的波濤中,而這一切的風波,則是他一手策劃……而三弟,也一定爲求證而來……‘

如果他好好的說,他或許就仁慈的告訴他,他所喜歡的女子?——他的妻子明月已經回來了,但是即便他再怎麼喜歡,明月也永遠不可能成爲別人的,可是那一天,三弟卻觸怒了他的忍受底線,他竟告之他,在明月初進宮之時,他們就曾見面……

“你忘不了她,可是當初卻偏偏恨不下心去那樣逼迫她……”三弟的面色很從容,他也從來都這麼從容,可是這句話聽在耳裡,卻是那樣的不是滋味,所以他臉色陰沉的問他:“皇弟想說什麼?”

……

他望着他,突然對天一笑,然後依舊從容的道:“臣弟想說,倘若那一夜,臣弟沒有向皇兄吐露心事的話,那人…是不是現在還活着……”,然後在他微怔之時,竟指着這片梅花林道:“皇兄,你知道嗎?曾在這裡,我見過她最美麗的笑顏……”

“昊天……”他怒了,剛想怒斥他,卻想到了三年前他就患上了咳血癥,而此刻,他手中的絲帕也已經沾染了幾許腥紅,於是他壓抑住了自己的憤怒,剋制的壓低聲音道:“你病了,不該在這裡吹風……”,或許他應該下一道聖旨,從此讓他都不能再踏進皇宮……

……

“臣弟是病了……”他輕嘆了一聲,但卻表現得對自己的身體絲毫不關心,他緊緊的握住手上的帕子,卻勉強的笑道:“可是臣弟今日真的很想知道,皇上爲什麼要納那個昭容,或者…皇兄也該讓臣弟見一見……”

他猛然轉身,幾乎沒有揮掌奪了他的性命,爲了剋制自己,他緊握拳頭,在關節發出響動之時,他強忍着殺人的衝動,道:“皇弟病重,理當在王府修養,以後,就不要再入宮了……”,說着,便憤然離去……

可是他卻偏偏不死心的對他道:“皇兄是在趕臣弟麼?難道這個皇宮中,只允許皇兄一個人去思念她麼?”,他腳步微滯,但隨即又大步走開,因爲不想自己因爲剋制不住的憤怒而殺了他,可是他卻急促的在他身後大聲道:“皇兄,你太薄倖,她不會愛上一個薄倖的男子……”

他的腳步猛的停住,身上的殺氣陡然瀰漫,昊天……你不該拽痛我心頭最痛的地方……

……

幸福篇

無數個夜晚,他依舊會被噩夢驚醒,因爲夢見了曾經不堪回首的過去,睜開眼,四更天還未到,窗外的月光潑灑在明黃色的帳闈上,清風拂過,如浪滾動……

他深吸一口氣,但薄脣卻抿起了一抹笑意,轉首,望着懷中睡得沉香的人兒,情不自禁的低首親吻了一下她的額頭,伸手輕撫她披散的青絲,將她嬌柔的身子摟得更緊……

她輕呢一聲,秀眉微擰了一下,像是對他的霸道做了抗議,然後在朦朧中推開了他的身子,似乎想轉過身子睡,他輕聲淺笑,打算成全她,但是在看到她嬌小的身子在棉被下翻轉的可人樣子時,卻又忍不住的抱住了她,望着她半裉下衣裳,露出香肩的誘人模樣,低首輕吻着她白皙的肌膚……

“不要……”她發出迷糊的抗議聲,另他微微一怔,以爲吵醒了她的美夢,但晨擡首凝視她的容顏時,卻發現她依舊睡得極香,不禁失笑,輕啄了一下她光潔的脖頸,重新納她入懷,等待五更天……

愛上她,就像一聲噩夢,他總是如此以爲,因爲她讓他嚐到了什麼叫做最痛,而現在,即便擁有了她,他依舊覺得不安心,因爲怕極了當初的傷痛,唯獨緊緊抱着她,他才能覺得自己還活着,也才能覺得,那些痛苦都已經遠去了……

……

有世事情。明明已經很久遠了。可是在每個午夜夢迴時,卻又會變得那樣清晰……雖然,冷孤雲已經死了,歐陽遲也在他的設計下告老還鄉,暮氏一族真正對朝廷盡忠職守,死心塌地,可是有些心結卻依舊擱置在他的心頭。就如,他後宮中不願意離開的女人。

歐陽紅玉瘋了,或許整個皇宮內的人都是如此以爲,但是他知道.她或許曾經是瘋癲過,可是現在,她沒有,因爲每一次她在無意中與他碰面的時候。他能清楚的看到她眼中呈現出來的慌亂與癡迷,雖然他一直都假裝不知道,可是他知道,再這祥將她留在這宮內,未必對自己有好處,因爲以明月的敏感,她終有一天會感覺到什麼……

明月已經跟他在一起三年多了,可是不知道爲什麼,他依舊沒有安全的感覺,那些曾經纏繞自己的噩夢停下如影隨形的跟隨着自己,讓他一刻見不到她都會心|低調的幸福手打, |頭髮慌,有時候他會笑自己太過脆弱,將這份感情放得太深,可是有些時候,當他看到依固有從前那般安靜的明月時,他的心就會又開始發顫……

愛一個人,原來如此的痛苦,他曾以爲在她感覺到了自己的心,也願意將自己的心全部交給他的時候,他就會心安了,可是現在,即使她對他說,她愛他,可是一加快起過去她的決然與冷、冷漠,他還是會覺得害怕。那種恐懼另他心口發痛,看到她的樣子,擁抱到她的體溫……

可是,他卻又害怕這麼做會讓她覺得反感,讓她覺得沒有喘息的餘地,讓她以會想以前那樣排斥自己,甚至覺得他太多心……可是,他真的多心了麼?

……

她並不怎麼快樂,‘御書房’內,他手執硃批,但雙眸卻凝視着她的低首研磨的面容,心頭沒來由的一陣堵的發慌,但卻自欺欺人的笑道:“明月在想什麼,能不能讓朕知道……”,他真的想知道她在想什麼,這些年來,她雖然在他的身邊,可是他卻依舊覺得她像隨時都可能消失的鏡中花水中月,讓他無法心安……

她微怔,輕擡首,在看到他|低調的幸福手打, |凝視自己之時,竟是輕柔一笑,她的笑震住了他的心神,讓他呼吸微窒,情不自禁的握住了她的手,將她的身子帶進了自己的懷中,親吻她的額頭,她總是有這樣的本事,就算是一個簡單的自然的微笑都可以俘虜他,讓他所有的情緒在瞬間只剩下對她的寵愛……

“軒……”她的聲音很輕柔,像冬日的落雪一般,讓他心頭有種說不出的憐愛,他輕“恩”了一聲,輕撫着她挽起的長髮,在觸摸到髮髻上那枚白玉牡丹簪時,閉眸輕嗅着她身上清幽的冷香,依附在她耳邊,輕呢道:“怎麼了?你似乎有心事……”

她的身子微僵了一下,雖然隨即就恢復了平靜,但是他還是感覺出了她的不對勁,他睜開雙眼,劍眉漸漸擰起,伸手撫着她小巧的下巴,將她的頭轉過來,凝視着他似|低調的幸福手打, |乎有些閃躲的眼,心頭一慌,卻鎮定的想要一個解釋,“明月,告訴朕,你怎麼了……”

她的眸光有些慌亂,在感覺到他灼熱的眸光時,隨即斂下去,但粉脣卻只是淺笑了一下,就轉過首,纖細白皙的手指扯着手中的絲帕,有些失神的道:“沒什麼,只是突然想起冷孤雲,今天是他的……”

“明月……”他突然打斷她的話,聲音中竟是有說不出的憤怒,她爲什麼提冷孤雲?她不快樂,她失神,她眼中的慌亂都是因爲突然想起了那個男人?她的心頭一陣煩亂,胸口悶得厲害,他緊抱住她的身子,再次逼迫的捏着她的下巴,要她凝視着自己,而她卻緊抿着脣,不再說話……

這算什麼?他的眼中燃燒起了怒火,一把托住她的腰身,貼進她的鼻息,隱怒道:“明月,朕愛你,所以別惹怒朕,你知道朕的脾氣……”,如果她現在告訴他,她心裡還有一個男人,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

她清澈的眸光中閃過一絲不安,但卻突然掙扎出他的懷抱,起身走到了窗前,他的懷中空落,一種說不出的混亂情緒頓時侵進了他的心頭,他猛的起身,大步走向她,想要一個她如此對待他的答案,但是她卻抿脣道:“軒,我只想去祭拜一下冷孤雲……”

他的身子怔住,在第二次從她口中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猛的握起拳頭,而她,似乎也感覺到了他的憤怒,在轉身看他之時,帶着幾絲愧疚的低下了首,但卻是輕搖搖頭|低調的幸福手打, |,低聲道:“軒,他已經死了,但是他也算是我曾經認識的人,所以我……”,她的聲音突然頓住,眼神暗淡下來,像是在追憶什麼一般……

他喉嚨裡像是被什麼堵住了,握緊的拳頭髮出了關節的響動,他閉上眼,不想讓自己這些日子的不安與此刻的憤怒嚇壞她,但是他卻依舊不能控制的怒視着她不安的神色,三年了,冷孤雲已經死了三年,她卻還記得那個人,她……

再次閉上眼,他深吸了一口氣,握緊拳頭猛的轉身,在自己的脾氣還沒有發泄出來之前,大步離開了‘御書房’……

……

他一直都知道,似乎有什麼東西沉澱在了她的心底,他雖然看不見,但卻能感覺得到,那東西讓她不快樂,也阻礙了她對他的感情,可是他卻從來都不敢去深想,從來都不|低調的幸福手打, |敢去猜測,只是害怕最後結果揭曉的時候,是他所不能承受的疼痛,畢竟,|低調的幸福手打, |他三年的等待與痛苦,已經讓他害怕那種撕心裂肺的疼與痛,他不能再承受那種感覺,哪怕是一刻都不行……

可是今天,她卻說出來了,說出了這些年來,她一直都沒有忘記冷孤雲,並且還想去祭拜他,爲什麼,難道是因爲他對她不夠好嗎?還是因爲她的心……從來都沒有真正的全部交給他?想到這個可能性,他頓時就坐立不安,他的明月,明月是他的,無論她的心還是她的人,可是……他能拿一個死人怎麼辦?他已經殺了他,已經將他埋葬了,可是……

他站在“御花園”中深吸着冰冷的空氣,看着梅花亂舞的妖媚,心頭的混亂卻還是沒有平息下來,他不禁冷笑起來,爲她對自己的殘忍,也爲自己爲什麼會愛她,愛得那樣深……

“皇上有心事……”一個輕柔的聲音傳來,他劍眉一擰,尋聲望去之時,卻見到了一身戎裝,但面容上卻帶着幾許憔悴的如月,他在心頭不禁再次冷笑,因爲他此刻才發覺,即使如月與明月長得如何相象,他還是能一眼就辨別出來,可是如月知道麼?或許……他該說,荷清婉知道麼,知道她臨死前的詛咒就算應驗了,她依舊代替不了自己想代替的人,而他……是否也應驗了她臨死前所謂的“生生世世都得不到真愛”

突然就憎恨起如月來,因爲荷清婉曾經對自己的詛咒,他望着如月一步一步的向自己走來,看着她眼中的絕望卻又期望的眼神,劍眉擰起,薄脣緊抿,然後毫不客氣的冷聲道:“朕聽說貴妃病了,現在可有好轉?

如月的腳步滯了一下,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竟有這種冰冷的話語跟她說話一般,但是她站在那裡猶豫了一下後,卻又擡步走向他,在接近他之時,帶着哀傷的道:三年了,皇上再沒有踏進過後宮,今日爲何會出現在此?”

她的話語像是帶着某種斷定,讓他聽得極爲不舒服,彷彿她在等待,等待自己失去明月一樣,他握緊拳頭,瞥了她一眼,薄脣帶着冰冷的氣息,低沉的道:“如月,你告訴朕,女人的心是怎樣的……”,或許如月會知道明月的心思……

如月的面色一下子黯然下來,像是受了極大的打擊一般,但是她依舊勉強的輕扯脣角,想對他微笑,但是那笑卻悽楚得比哭更另人難受,她低下首,淺笑道:“皇上還真|低調的幸福手打, |是懂得如何傷如月的心,竟然會爲了另外一個女子傷神之時,來問如月這個問題……”,說着,她眼眶中漸漸泛着淚水,但卻倔強的不願意滴下一般的強忍着,而後抿脣道:“如月只知道這裡被皇上遺棄的所有女人心中都只有皇上,但是秦明月,她獨得隆寵,又怎麼會知道什麼叫做冷清,什麼叫做心痛,什麼叫做每一夜都無法安眠卻又不甘心的痛楚,所以,如月不知道那樣一個什麼都有了的女人在想什麼……”

……

很刺耳的話,因爲她嫉妒,他扯起薄脣,冷清一笑,但卻對她說出了這幾年來自己深藏在心頭的最痛:“你錯了,如月……”,或許他也錯了,可是那畢竟是他不得不面對的事實,雖然真相連他自己都無法承受……

“那些她並不想要,她現在得到的一切,都是朕逼她承受的,是朕將她從那個時空找回來,是朕強行冊封她爲妃,是朕逼迫她與朕有了孩子,是朕殺了所有想親近她的男人,也是朕,將她捧上了今天這個位置,其實她……根本不想要這一切,甚至……”,甚至她或許根本不想待在他身邊,只是因爲她別無選|低調的幸福手打, |擇才如此,畢竟她有他的孩子,畢竟她聰慧得知道如何做纔是最好的……

如月被他的話怔住了,雙眸不敢置信的望着他,或許這些年來,她們都一直憎恨着明月,以爲是明月搶走了她們該得到的東西,卻不知道她們所憎恨的人,其實也是被逼迫的,是被他逼迫的,他從來都沒有想到今天他居然會在一個自己不想見到的女人面前承認自己的脆弱,承認對她的卑鄙與刻骨的情感,閉上雙眸,他不覺冷笑出聲……

137 紛亂梅開時 39帝王篇,幸福

野地裡風吹得兇,無視於人的苦痛,彷彿要把一切要全掏空……

往事雖已塵封,然而那舊日煙花,恍如今夜霓虹……

也許在某個時空,某一個隕落的夢,幾世暗暗留在了心中……

等一次心念轉動,等一次情潮翻涌,隔世與你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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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能夠無動於衷,如那世世不變的蒼穹……

誰又會無動於衷,還記得前世的痛,當失去的夢已握在手中……

……

想心不生波動,而宿命難懂,不想只怕是沒有用……

情潮若是翻涌,誰又能夠從容輕易放過愛的影蹤……

如波濤之洶涌,似冰雪之消融,心只顧暗自蠢動……

而前世已遠,來生仍未見,情若深又有誰顧得了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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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他在“御花園”的梅花林中徘徊了許久,直到身上都沾滿了露水,月上中天時,才遲疑的往“唚心宮”中走去,但是卻在跨進大殿的時候,聽到了隱約中的歌聲……

她不常唱歌,以前也從來都不曾爲他唱過,他擰緊劍眉,心口的窒悶又開始隱約疼痛,今天是冷孤雲的忌日,她此刻又在深夜撫琴……閉上雙眸,長袖中的大手緊握成拳頭,深吸了一口氣,壓抑着心口囤積的怒火向大殿內走去……由飯飯論壇*#65&adela_wang手打 轉載註明セキ∩ヌ

可是那琴音卻在他剛要踏進寢殿大門之時,嘎然而止,他怒不可泄的走進大殿,繞過屏風,卻見她低首輕撫着那斷裂的琴絃,幽幽的輕呢道:“也許在某一個時空,某一個隕落的夢,幾世暗暗留在了心中……”,說着,竟擡首望着他,眸光帶着幾許哀傷,道:“軒,你相信前世麼?”

他怔住了,不明白她爲什麼這麼問,但是在想到太祖留下來的那些書籍,他竟沒來由的一慌,那些東西他一直存放在“御書房”中,也沒有特別的加以掩藏,而今天他又因爲氣憤離開,她在那裡是不是翻到了什麼,如果她知道當初是他用巫術將她招回的話,會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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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望着他,眸光在沒有得到答案之時,劃過了一絲失落,而後緩緩的起身,小步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灑落在後花園中的白色月光,斂下睫道:“有很多事情,你沒告訴我,而我,也有很多事情都在瞞着你,這算不算也是一種公平……”

“你瞞了我什麼?”聽了她的話,他沒有思考就脫口而出,她瞞了他什麼?是與冷孤雲的事麼?他的心突然一顫,眸光閃過一絲慌亂,冷孤雲之所以選擇那條不歸路,就是爲了她,他們……

“你一直都不相信我……”她的聲音很輕柔,輕柔得聽不出任何的情緒起伏,他呼吸一窒,卻不知道該說什麼,而她則是轉身看着他,眼中滿是他看不透的憂傷與疏遠:“難道你千方百計的將我從那個世界裡拉過來,就是爲了懷疑我?”

他的心口突然一痛,感覺自己有些透不過氣來,她知道自己出現在這裡是他造成的,她知道了……胸口說不出的窒悶,讓他有些痛不欲生,這種痛苦太熟悉了,因爲他曾經承受過整整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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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他焦急的想澄清什麼,但是說出了一個字後,竟是不知道該如何去解釋,她什麼都知道了,她也一定翻閱過了太祖的那些筆記,如果她也知道她當初就是明月貴妃,而他就是那個逼迫她成爲自己妻子的太祖的話,她會怎麼樣?她曾經立下過詛咒,詛咒永遠都不會愛上他……

“軒,我愛你……”她眸光含着淚,一字一句的道。他再次怔住了,混亂的思維頓時變成了一片空白,而她,則是輕步走向自己,溫柔的依偎在他的懷中,纖細的素手環住了他的腰身,一滴淚滑落在他的龍袍上,輕吸着鼻息道:“我愛你,軒……”

說不出自己心頭此刻究竟是什麼感受,他身子僵硬的站在那裡,眸光混亂的望着自己懷中的人兒,聞着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清幽冷香,突然就覺得什麼都不重要了,只要她在自己懷中,就什麼都不重要了,他猛的摟住了她的身子,在感覺到她的柔軟與溫暖時,低首吻住了她的脣……

夜,依舊清冷,但是他卻異常癲狂,他親吻着她的眉眼,在她耳邊無數遍的說着自己的愛意,引誘着她迴應,而她,卻始終像個貪心不足,卻又不願意上當的妖精一般,讓他沉陷……

母后曾經對他說如果真心愛上一個人,就會有患得患失的感覺,因爲用情太深,所以時刻都會害怕她會遠離自己,而他,或許就是如此吧,因爲太愛她,所以總是覺得沒有辦法安心,也沒有辦法相信她就真的屬於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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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他理完朝政時,就急着趕回寢殿叫她起牀,三年了,這似乎已經成了他與她之間的習慣,他五更天早朝,而在理完朝政後,就一刻不留的回到寢宮中,喚她起身,與她一同用早膳,但是今天卻不同了,他還沒踏進“唚心宮”的大殿,就看到子潞一臉笑意的逗着兩個面熟的小孩玩耍……

子潞是個童心未泯的女子,雖然一身好武藝但卻太調皮,所以當初選拔暗衛時,她纔會落榜,他擰緊劍眉望着那兩個大約兩三個月的小孩童,突然覺得有些疑惑,而秦安則是在看到那兩個小孩之時,帶着興奮的道:“那不是太子的玩伴麼?”

太子?他的心一動,太子隨母后去了“護國寺”三天了,今日回來了麼?他的薄脣頓時染上一抹笑意,這幾日看不見那調皮的小東西,着實有些想念了,他笑着擡步走進大殿內,卻就見明月拉着太子的小手向大殿外走來……

太子才滿三歲,但卻不若尋常孩子那般調皮,或許就是因爲這一點,母后纔對這個孩子愛不釋手,連一刻不見都要念叨着,因爲母后常說,這孩子太像他小時候,讓她感覺自己也跟着年輕了不少……

他當時只是淡笑不語,他知道母后是真的喜歡太子,但是母后卻也真的不年輕了,因爲他與明月的事,母后幾乎操碎了心,閉上雙眸,心頭溢滿了內疚,但他卻什麼都不能做,好在明月爲他生下了天朝的第一皇子,才讓母后歡喜了一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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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拉着太子,低首跟他說着什麼,而後他便看到他擡首看着他,帶着笑的跑向自己,一頭撲進了他的懷中:“父皇……”

“甄兒乖……”他寵溺的輕撫了他的頭,一把將他抱起,甄兒這個名字,是明月給他取的小名,他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但是卻也隨意,因爲對於他來說,只要他們都在自己身邊,別的任何東西對於他來說,都不重要……

“父皇,母后說要帶我去‘御花園’看梅花……”甄兒歪着小腦袋,極像明月的小臉撒嬌的再他的脖頸間摩挲,賣力的討好他,他頓時被這個小傢伙獻的殷情逗得哈哈大笑,將他抱在懷中親了親,點了一下他的鼻子,道:“好,父皇今個就允許你跟母后去看梅花……”adela_wang手打△〓▲◇ %&#$

他將甄兒放下,走到明月身邊,卻是將她也摟在了懷中,他今天有了這一切,都是因爲這個女子,他望着懷中的她,眼眶突然有些泛酸,爲了掩飾自己的失態,他輕撫着她的臉,閉上雙眸,將下鄂抵在她的額頭上,低聲道:“明月,謝謝你……謝謝你給朕的一切,謝謝你讓朕知道了什麼叫做幸福……”

明月依偎在他的懷中,輕柔的笑出聲,那神色美麗得令他呼吸一窒,她帶着幾分俏皮的望着他,清澈的眼中染滿了笑意與依戀,輕柔的對他道:“軒……你臉紅了……”

他的身子頓時一僵,這才發現宮女們都滿是笑意的望着他們,他尷尬的放開了明月,卻發現自己的耳朵當真一陣熱辣,他趕忙低首輕咳了兩聲,而後正色道:“早去早回,朕在書房等你們用午膳……”

明月點首,抿着粉脣拉起甄兒的手就往外走,而他,則是像被遺棄了一樣,站在大殿門口看着子潞帶着那兩個調皮的小孩童跟在明月與甄兒身後,嘻嘻哈哈的上了車輦……

他的妻子,他的孩子,他的薄脣染上了笑意,胸口一陣幸福瀰漫,突然間覺得之前自己所受的痛與疼都值得,因爲她畢竟留在了自己身邊,她還爲自己生下了一個相似於她的孩子……

番外 01明月貴妃(一),13134118768手打

三月的風輕柔的吹拂在她身上,掀起她身後的白色絲帶,胸前垂落的長髮在風中飄動,絕色美豔的容顏上,一雙清澈的眸中流露着哀傷的情緒·····*飯*@#¥飯小說論壇13134118768手打,*·

後花園中,鮮紅色的薔薇花四處飛舞,迷亂了整個後花園,她提裙一步一步的踏上‘觀月臺’,用他曾經教她的方式,俯視整個皇宮與帝都皇城,在看到那與觀月臺的高度幾乎可以相媲美的城樓,素手緊緊的握住了垂掛在腰間的鳳佩,在眼底閃過一絲決絕之時,閉上了雙眸······

····························································

··································································

如果沒有遇見他,她或許只會是一個平凡的女子,會同帝都城中的那些平民百姓一樣,嫁給自己的青梅竹馬,以女紅爲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成爲一個平凡的妻子與母親,可是,在自己國家陷入危難,在自己的青梅竹馬爲報效國家都充軍,在她被抓進行軍後衛隊的那一刻,所有的一切都脫離了軌道······

她是一個心思縝密的女子,但卻不懂人世間的情感,她懂得看透人性的醜陋,從而平靜自若,但是卻忘卻了在醜陋的地方,也是有所謂的真情,而那真情卻比醜陋更可怕,一旦沾染,所有的一切都會被焚燒······

在熾烈軍的後衛隊中,她與其他被抓來的女子一樣,專門爲軍隊準備一日三餐,熾烈軍是所向無敵的,但是她們的王卻是一個極度自傲的人,但是就算如此,他卻也是一個無往不勝的戰神,而他,也是她見過的第一個高高在上的人······

“你就是明月?”那一日,她被看管她們的侍女帶到了熾烈王的面前,他所以的瞥了低首的他一眼,冷酷的脣中低沉的說出了這麼一句話。她微怔,擡睫望向這個高高在上的男子,在隔着薄紗看到那張俊美絕倫的面容時,粉脣一抿,輕柔的回答:“是······”

她看到那雙如同夜色的眸子劃過一絲愣怔,也許是他從來都不曾見過這樣一個敢擡首直視他的女子,但在她還沒有理清他眼中的究竟是什麼,他卻冷聲一笑,頗爲懶散的道:“有意思的女子······”,而後對一旁侍奉的女子道:“從今日起,她便是孤王的侍女,你···好好教她···”*飯*@(*^飯小說論壇13134118768手打,*

她怔住了,眸光睜大,卻聽到站在他身旁,身着露骨的女子嬌柔一笑,即便隔着紗帳也能看到她纖細的玉手撫上了他的長袍內,而曖昧的氣息頓時瀰漫在整個帳篷內······

她的心一陣泛涼,這一生,她第一次如覺得恐懼,恐懼得她想立刻逃開,但是就在她一步一步後退的時候,卻見他突然抓住女子的手,在那名女子發出驚呼的疼痛時,陰沉的道:“你下着她了,晟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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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一抖,她不穩的站在帳篷中央,一陣冷風吹進來,掀起了那層薄紗,他與她對目而視,而僅僅是那一眼,卻將她嚇得後退了幾步,那是她第一次見到一雙異族人的眼睛,綠色的眸光,閃爍着清冷與無情,淺色的薄脣帶着邪氣卻又俊美的笑意······

“表哥,她根本就是個不懂規矩的婢女,瞧她嚇成這樣······呵呵,······”手腕被男子緊握住的女子,雖然疼痛着,卻依舊做出嬌柔嫵媚的神情,緊貼着男子輕柔耳語······

“晟兒,明日孤王要與御旭一戰,你該知道孤王的規矩······”他的聲音低沉冷清,帶着一種無可反駁的霸氣,雙眸清冷的望着依偎着他的美麗女子,讓女子剛纔的嬌柔頓時變成了失色的慘白······

“晟兒知道,晟兒···晟兒這就退下······”女子的聲音開始顫抖,在男子一放手之時,立刻慌張的走下了臺階······

但卻在她身邊停頓了一下,眸光冰冷的瞥了她一眼,而後提裙走出帳篷······

她感覺自己周圍的空氣都變得壓抑清冷,讓她不自覺的顫抖了一下,她想離開這裡,但是紗帳後的男子卻如盯住獵物一般的盯着她,那眼中另她無法讀懂的情緒昭示着危險,在燈火搖曳中閃爍着幽綠的光芒······

“下去好好休息,每日侍奉孤王早膳······”或許是看出了她的不安,他的聲音竟然出奇的柔和起來,讓她感覺有一絲不真切,而就在她愣怔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時候,卻見他已經走出紗帳,眸光清幽的凝視着她,薄脣抿起極爲好看的弧度,又道:“你不走麼?明月······”*13134118768手打*&)$,*

這一次,她徹底清醒了,在他又要上前一步的時候,驚嚇得如同逃竄的小鹿一般,轉身衝出了這令她感到窒息的帳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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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她不敢入睡,但在自己覺得有些睡意的時候,卻在五更天,天色依舊昏暗的時候被帳篷外的一陣混亂吵醒,等她衝出帳篷,想弄起發生什麼時候,卻見到了那個昨天晚上嚇得自己無法安眠的男子站在她的帳篷外,一身盔甲,英氣 逼人的站在滿是火光的夜色中,一雙幽綠的眸光帶着似笑非笑的懶散,凝視着慌張無措的她······

帳篷外看到這一切的婢女與廚子及士兵都跪在了地上,唯獨她傻愣愣的站在那裡,而他則是笑着從他身旁的侍女手中拿過一件素白綢緞做的衣裳遞給他,低沉的聲音滿是磁性的道:“穿上它,跟孤王一起上戰場······”

他的話嚇到了她,但是她卻絲毫不敢違抗,因爲這樣的男子很可怕,這種可怕不僅僅是他那雙幽綠的異族眸子,還有他溫柔卻又殘忍的笑,於是她接過衣物,轉身走進帳篷,木然的換上,隨後,茫然的走出了帳篷外······

她聽到衆人的抽氣聲與議論聲,但是心頭的不安與恐懼卻讓她沒有辦法靜下心來聽清他們說的話,接着,她在一陣天旋地轉中被抗上了一個人的肩膀······

··············································································

····················································································

他將她帶到了戰場上,他用那種傲然俯視天下的神情對她說:“明月,今日孤王要與御旭決戰,倘若能打敗他,孤王就會成爲天朝的皇帝,十六國的至尊······”

御旭,這不是她第一次聽到這個令人畏懼的名字,但是卻是第一次在戰場上聽到這個人的名字,她望着這個將他包下馬,拉着她走到一片空曠的沙漠地方的男子,感覺自己在做一場永遠都不醒的噩夢······

冰冷沙漠上,他望着她,修長的手指擡起她的下巴,用一種她無法看懂的眼神凝視着她,指尖輕撫着她的眉眼,薄脣清冷的道:“明月,孤王后悔了,孤王不該在昨夜放過你······”然後在她愣怔之時,帶着一種她從來都沒有見到的嘆息,道:“如果今日孤王輸了,也就將你輸了······”

他的話,她不懂,但是卻隱約中感覺到了什麼,她看着他的手垂落在自己身側,握成了拳頭,看着他凝視自己的眼神,看着他轉身遠離自己,在大風颳起沙塵的那一刻,突然就覺得喘息不過氣······

天色依舊灰濛濛的,她站在冰冷的風沙中,在聽到不遠處的馬蹄聲時,她腳下的沙土突然開始震動,她隨軍半年多,這種感覺再熟悉不過,她閉上雙眸,側耳聽着空氣中傳來的兵刃交鋒以及那一陣陣呼嘯的喊殺聲,在嗅到瀰漫在沙土氣息中的血腥氣味時,猛的睜開了雙眼······

天色漸漸亮了,她在看到滿地的屍體的時候,整個人都木然起來,她茫然的望着在幾乎辨不出的沙場上廝殺的將士,心頭升起了一種從未有過的驚恐,那種驚恐比看到熾烈王更令她毛骨悚然,她的眸光混亂起來,在那混亂的人影中尋找自己熟悉的身影,哪怕是熾烈王的,可是,她卻看到一個猶如神抵的男子······

他看到了她,俊美的面容冷清決然,剛毅的線條讓他看起來像是誰精心雕刻的雕像,一雙深沉如潭水般的黑眸帶着傲然的霸氣,俯視着那些廝殺在一起的人與······孤零零的她······

她想逃離,但是在自己的腳還沒有移動之時,那匹顯眼的白色坐騎便已經戴着一身黑色披風向她走來,沒問她一句話,就將她帶上了馬背,向另一個她所不知道的方向狂奔而去······

········································································*13134118768手打,轉#**$載請註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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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一夜,命運讓她承受了這一生都不曾承受的恐懼,她記不清當時這個叫御旭的男子是用什麼樣的方式將她掠到這個金碧輝煌的地方,但是她卻怎麼都忘不了他將她帶走的那一刻的眼神,那眼神,彷彿她本就是他的一樣,那種霸氣與王者氣息讓她恐懼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她被丟進了自己陌生的皇宮裡,被他送給了自己最心愛的女人做奴婢,從此遠離了自己的故鄉,離開了她那夜的噩夢,也遠離了自己的青梅竹馬······

後來,有人告訴她,‘熾烈國’已經歸降,國號被改成了‘冷蕭國’,熾烈國王被封諸侯。她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不知道爲什麼竟會突然想起那個綠眸男子,和那句上戰場之前說的話:“明月,今日孤王要與御旭決戰,倘若能打敗他,孤王就會成爲天朝的皇帝,十六國的至尊······”他是想成爲皇帝纔打了那一仗,只是可惜,他敗了······

“如果今日孤王輸了,也就將你輸了······”多少個日夜,她的腦海裡一直翻滾着這句話,可是那夜發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個噩夢,只是夢醒之時,她已經到了這個陌生卻金碧輝煌的地方,她一直都不明白他爲何會說那句話,可是,或許她一生都不會明白,因爲,她可以感覺到自己這一生都回不去了······

御旭的皇后叫荷婉清,一個美如仙,*飯……#¥*(飯小說論壇13134118768手打,*柔如水的女子,宮內的人都說,皇后是皇上最愛的女人,因爲各國進貢的東西,皇上都會讓皇后先挑選,剩下的纔會發給別的宮殿······

這或許是事實,因爲她一直在皇后身邊伺候,荷婉清是一個沒有心機的女子,她手段柔弱得幾乎一個小小的宮女就可以隨意將她害死,可是卻沒有人敢這麼做,因爲在所有嬪妃與宮女太監眼中,他們的帝王是個可怕的人,可怕到人人都想爭寵,但是人人都不敢爭寵······

她不知道御旭最可怕的時候是什麼樣子,或許待在他最心愛的女人身邊,就永遠都看不到他最恐怖的樣子,所以她不怕他,但是不怕卻不等於不畏懼······

他喜歡刁難她,在每一次點皇后侍寢的時候讓她去伺候,讓每一次留在‘鳳棲宮’中用膳的時候,都像進了酒館一樣,點自己最喜歡吃的菜,讓她去做,在偶爾賞花的時候,讓她去將自己最喜歡的花摘下來送給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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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02明月貴妃(二)

她喜歡梅花,喜歡在梅花林中獨自一個人安靜的感受着這冰冷季節最美的一刻,可是那一天,她獨自前往梅花林的時候,卻遇見了林中的他……

這是她第一次獨自面對他,那種被壓迫的感覺讓她有些想逃,但是她知道,他一定感覺到了自己的到來,如果她此刻離開,後果也許會令她無法承受,所以,她硬着頭皮走進了梅花林中,但卻站在離他很遠的地方…………

他轉過身,俊美的容顏帶着一種令她讀不懂的清冷笑意,眸光中的深沉一如既往,她的心一顫,在自己壓抑住想立刻離開的衝動之時,卻見他一步一步向自己走來,低沉的聲音帶着一種讓她混亂的笑意,道:“朕一直都想知道你爲什麼喜歡梅花……”

她退後一步,但卻發現自己撞上了一棵梅花樹,而他則是帶着笑意逼近她,低首凝視着她的面容,而後伸手摺下了一段梅花枝條,放在鼻間輕嗅,沉聲道:“這跟你身上的味道很相似,你…也跟它們一樣,冰冷而驕傲……”

她眸光一動,整個人被他逼退得依偎在樹上,胸口不斷起伏着,昭示自己的慌張,可是偏偏在這樣的情況下,依舊能聞到他身上令人安心的龍涎香,甚至他靠近得讓她能感受到他的氣息……

他的氣息……她一怔,這才發現他竟靠自己如此的近,她心口一陣慌亂,忙找了一個藉口,道:“皇后娘娘讓奴婢來問皇上什麼駕臨‘鳳棲宮’……”,但說完之後,卻覺得心口更爲壓抑……

他望着她,突然低沉笑起,像是早已看穿了她的謊言與害怕一般,伸出手,將她困在他與梅花樹之間,低下首,與她氣息相對,低沉的聲音帶着玩味的笑意,道:“朕今晚就去‘鳳棲宮’…看你……”,而後在她整個人僵住之時,突然低首,冰冷的薄脣觸在了她的額頭上……

她怔住了,而他則是低沉的笑出來,讓她想也不想的逃離了梅花林…………

………………

………………

………………

……

他的脣很冷,幾乎沒有溫度,讓她沒有辦法剋制自己想逃的衝動,她知道,或許像她這樣的女子,會讓他覺得新奇,因爲她曾聽他對荷清婉說過,他說她不言不語,不畏懼,是個有意思的女子,或許就是因爲他覺得她有意思,纔會有這一而再,再而三的刁難與玩弄……

那夜,她不安的無法入睡,這種感覺就像是自己在沙漠裡被赤練王召見的感覺一樣,恐懼與不安佔滿了她的心,可是,她卻只能用沉默的方式去承受,而這種方式卻讓他覺得有趣……閉上雙眸,她將自己的身子蜷縮在牀角,等待這份騷動的不安離去,但卻沒有想到卻又看見了他……

他如同鬼魅一般出現在她的寢室裡,英挺的背影站在窗前,燭火搖曳的間隙中,她看到了他俊美絕倫的面容與眼中漆黑的深沉……

她幾乎驚叫,不明白他是如何走進自己的寢室,又怎麼會出現在自己的面前,而他則是帶着笑意陰沉的道:“朕今日到‘鳳棲宮’看你,但是皇后卻說你病了,於是朕便到這裡來看你了……”,他的聲音低沉有磁性,像是一種可以令人上癮的毒藥一樣,充斥着她的神經,她後退到牀角,不住的搖頭,想阻止這場噩夢,可他卻再次說道:“明月,朕真的那麼討厭麼?”

她不回答,更不敢回答,因爲無法猜測這個男子下一步會做什麼,會不會傷及自己,所以只能止住呼吸的望着他,咬着下脣避開他的靠近……

或許是看出了她的排斥,他的面色頓時有些難看,即便是在昏暗的光線中,她依舊能感覺到他隱怒的眸子,她緊張的握起拳頭,咬着下脣道:“奴婢只是一個婢女,請皇上不要刁難……”,她不知道自己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氣纔將這句話說完,可是在說完這句話時,卻再沒有勇氣擡首看他……

寢室內頓時變得冷清安靜,她可以清晰的聽到他呼吸聲,雙手緊張的抱住了自己的身子,卻在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的時候,聽到門猛的被關閉的聲音……

她錯愕的擡首,但寢室內早已沒有了他的身影,心不知道是驚恐還是失落,頓時像是沒有了安放之處一般,一夜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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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以爲,這一切會在那夜點破的那一刻消逝成風,卻沒有想到,這竟成了命運齒輪開啓的鑰匙……

寒風吹拂在她的身上,初春的暖陽並沒有意思溫暖,她緩緩睜開雙眸,望着那遠離曾經一切的煙塵,粉脣緊抿,御旭,這個名字將她拉進了地獄,卻又不能成全她浴火成鳳,只能讓她在愛恨的盡頭不斷的徘徊,像是永遠都無法重生也無法死去的幽靈,永遠都在掙扎迷茫的生活……

她不知道他爲什麼要將她逼上這一條絕路,更不明白他爲什麼要殺了皇后嫁禍於她,他對她萬千寵愛卻又極至殘忍,而她,卻始終不明白這一切究竟爲什麼。就像她不明白他爲什麼要那麼殘忍的在她的面前殺了自己的青梅竹馬,對她咆哮着說,她是他的……

一滴淚,映着暖日的光輝,從眼角落下,卻不知道自己心痛爲何……

素手輕撫着腹中已經消失的孩子,突然就想起了那日他的狂暴與痛恨的眼神,她知道,他已經知道了這個孩子是她親手扼殺的,因爲他是一個帷幄一切的男子,他幾乎無所不知……

一步一步,輕步走下了這座他爲她所建造的白玉樓臺,望着那一片枯萎的薔薇花,突然就覺得滿心悽楚,她滿眼空靈的望着這裡,自己曾所熟悉的一切,在身旁走來一名侍女之時,閉上雙眸,冷清的道:“都準備好了麼?”……

侍女的神色帶着緊張,但卻強自鎮定的顫聲道:“回貴妃娘娘的話,都準備好了,只是……只是奴婢怕皇上已有所覺,因爲奴婢看到皇上召集了幾位將軍進御書房了……”

將軍?她的眸光一閃,突然就想了一個男子的輪廓,那個男子叫什麼名字,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他有個奇怪的代號,叫‘熾烈’,是御旭最器重的將士,也是對御旭最中心的人……

秀眉擰起,心口窒悶着一種說不出的感受,也許是已經下了決心才發現,原來自己根本就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恨他……閉上眼,她深吸了一口氣,素手捏緊了手中的絲帕,抿脣道:“你只需將本宮吩咐的事情辦好即可,本宮會給你一筆豐厚的盤纏,放你出宮……”

那名宮女的身子顫了一下,隨即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抽泣的道:“奴婢謝貴妃娘娘的大恩大德,若有來世,奴婢甘願爲娘娘做牛做馬,萬死不辭……”

她清淺一笑,對於這句自己已經聽膩了的話一笑置之,不作任何表示的小步走向‘觀月臺’旁的‘漢御書閣’,揮手讓她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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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自己一定會死,因爲她對自己的行爲原本就沒有一點勝算可言,但是她卻怎麼都沒想到,這一切會以那樣的方式結束……

她將一切都準備好的時候,竟才發現自己已經身陷重圍,原來,他真的早就發現了她的所作所爲,當她站在冰冷的城樓頂上看着他冰冷的面容時,心頭交雜的竟不是自己以爲的恨意,而是一種決絕的痛苦……

他望着她,眼中的傷痛那樣明顯,像是他從來都不曾想過他們會有這樣面對的方式,但是他卻偏偏早已下了這麼大的一個圈套等着她走進去……閉上眼,往事的歷歷頓時如浮影一般從自己的眼前劃過……

他將她從戰場帶回,連她的名字都不問,就丟到了皇后身邊,讓她成爲婢女……

樹林中,他對自己出言輕薄,但留在她額頭的吻雖然冰冷卻輕柔至極……

‘御花園’中,他讓她挑選自己最喜歡的花送給皇后,然後在御花園中種下了一百多棵梅花樹,卻說是因爲她喜歡…………

他親手殺了她的青梅竹馬,在天牢中,當着她割斷了他的喉嚨,卻將這一切罪孽推到她的頭上,他說,她是他的,他不容許任何人奪走他想得到的東西……

他如影隨形的跟着她,在每夜夜晚坐在她的牀前凝視她的睡顏,雖然她假裝睡熟,但是她知道,其實她根本沒有辦法騙過他的眼睛……

皇后死了,兇器卻在她的房間內找到,他說,她殺了他最心愛的女人,如果她不想死,就必須代替皇后侍奉他,否則他就將她殺死皇后的罪名公佈天下,讓她承受車裂之刑,株連九族……

新婚之夜,他強要了她,讓她驚恐的沉淪在他的癲狂與猛浪之中,卻又震撼於他狂亂的喊出愛自己的話語……

他疼她,寵她,將一切東西都給了她,爲她大肆送土,建造宮殿,爲她用白玉砌鑄‘觀月臺’,但卻從來都不曾站在上面賞月,卻對她說:“朕要你站在上面,因爲你就是朕心頭的明月,朕只要你……”

他殺了所有接近她的男子,他曾在自己拉攏鎮國將軍之時,隨意判了一個罪名將那名將軍抄家問斬,然後掐着她的脖子說:“明月,你是朕的,只能是朕的,所以你別惹怒朕,因爲朕不知道在剋制不住的時候,會做出什麼樣的事來……”

她懷孕了,他更將她視若珍寶,百般疼惜溺愛,常伴左右,可是她卻因爲恨意,將自己腹中的孩子扼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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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淚滴落,卻隨着冷風飄去了不知名的地方,她站在城樓上,任狂風飄飛她一身素潔,她握着手中的弓箭,在自己心痛的瞬間舉起,執着一支箭,滿弓指向他……

狂風中,她看到了他嚴重劃過的一絲不敢置信,粉脣不禁抿成了一抹諷刺的弧度,她不知道自己今天會怎麼死去,但是一切都已經無法挽回了,就如同那些如風的過往,她也從來都不曾想過,她這樣一個平凡的女子,會有今日的造化,更沒有想到她會因爲不想沉淪在他的眸中而選擇弒君……

“明月……”他的薄脣微動,在風中傳出了簡短的兩個字,他望着她,那眸光瀰漫了一種她無法解讀的悲傷,那種淒涼的寂寞她看過很多次,在每一次她拒絕他或者抗拒他的時候,他都會流露出這樣的神情,可是,她卻從來都不曾在意過……

“你毀了我的一切……”她聲音帶着顫抖,可是聲音卻輕得連自己都聽不見,他殺了她的青梅竹馬,他殺了一切願意親近她的人,他將她變得孤立而絕望,即便擁有這樣的萬寵千愛……

“你殺了朕的孩子……”他低沉的聲音帶着一種深沉的絕望,從風中徐徐吹來,她一怔,雖然她早就猜到他一定會知道這件事,卻沒有想到他竟……她的眸光掃到了他身後的一抹碧色,頓時看到了那個在後花園中向自己彙報消息的侍女…………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計劃是千瘡百孔,因爲她身邊沒有一個可以親信的人,因爲他早已將她孤立得只剩下他可以依靠,閉上眼,在絕望的盡頭抿脣一笑,猛的鬆開了手中的弦……

箭,從她的指間飛出,在狂風中發出一陣心悸的聲音,而後聽到了衆人的一陣驚呼,接着,是一陣扎進血肉中的撕裂聲,但是,她卻只看到了一個俊美的男子用手掌擋出了那支箭……

他就是熾烈,他們再一次照面了,她依稀記得第一次在‘御書房’門口碰見這名冷俊男子的場景,他大膽而放肆的望着她,在她走出‘御書房’的時候,冷聲警告她:“貴妃娘娘,您是皇上心頭的致愛,所以臣下還請娘娘多多陪陪皇上,不要讓皇上在爲國事操勞之時,還要擔心娘娘……”

此刻,他依舊大膽放肆的望着她,而眼中已經沒有了上次在‘御書房’中的恭敬與請求,而是一種不屑與仇恨的眼神,她笑了,輕柔的聲音滿是苦楚與疼痛,她是寂寞的,因爲他不讓她接近任何人,而他也是寂寞的,因爲他是君王,他是孤家寡人,可是究竟爲什麼老天偏偏要他們這兩個人在一起……

她一步一步的後退,笑出淚光的眸子望着他臉上已經看不清楚的神情,在自己的腳踏在城樓邊緣時,對他悽楚一笑,搖首道:“但願來生,我們永不相見,若真有來生,我不會愛上任何人,我不會懂得情感,我寧願在黑暗中生存……”,說完,她閉眸,將自己的身子從空中跌落…………

如果有來生,她希望生活在一個沒有人認識她的地方,哪怕一輩子捲縮在黑暗中,因爲只有那樣,她纔不會愛上誰,不會看着對自己好的人一個一個的死去,不會再遇見他,不會再沉陷進這種讓他無法自拔的痛苦中……

……

番外 03如月(一)

……

她是一個受盡千寵萬愛的女子,因爲在她出生的那一刻,她身上帶着一個象徵權貴的胎記——鳳形印記。

她是木氏的千金小姐,從記事開始,身爲鎮國統帥的爹,和出身名門的娘就視自己如珍寶,將她奉爲天上的月亮一般呵護,直到她十六歲那年,遇到那個如神一般的男子……

爹和娘從來都不曾讓她接近過任何一個男子,他們常說,她的將來必定尊貴無比,她會成爲如她胸口印記那般,成爲高高在上的鳳凰,母儀天下。但是,那時被保護在封閉世界中單純的她,並不知道母儀天下是什麼意思,更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成爲鳳凰……

……

那一日,木府中不若平常安靜,就連爹孃的神色都顯得慌張,娘穿着一身華貴的一品誥命夫人霞帔,匆匆的走進她的閨房中,神色緊張的爲她梳妝,當時純淨的她什麼都不明白,但卻在感受到母親的慌張之時,不安的問道:“娘,您怎麼了,爲什麼現在要爲月兒梳妝?”

娘爲她梳妝的手一僵,在鏡中,她看到了娘眼角浮出了淚,她慌了,可是娘卻按住她的肩頭,不讓她站起身,溫柔而欣喜的對她說:“月兒,爹孃等了十幾年,終於等到這一日了,月兒,皇上今日駕臨了……”

皇上……這個稱呼對於她來說,並不陌生,因爲爹孃小時候一直都跟自己說,她將來是要嫁給皇上,成爲皇妃皇后的人,所以她不可以跟任何男子接觸,甚至是家丁與長工也一樣。她睜着雙眸,呆呆的望着鏡中悲

喜交加的娘,心頭頓時像裹着什麼一般,亂跳了起來……

那天,娘爲她精心梳妝,將她裝點成了一個鮮麗卻不失純淨的少女,爲她更上了一件準備了多年的絲綢錦袍,拉着她的手,帶着她忐忑不安卻又期待的心走進了前院大廳,將她送到那個俯視天下的男子面前……

……

……

在見到他的那一刻,她的呼吸停止了,眸光只能怔怔的望着那個站在窗前,懶散卻英挺的背影,這一生,她從未見過如此另她着迷的身影,那種瀰漫在龍涎香的氣息,像是她掙脫不開的魔咒一般,將她整個人都捲進了一個另她感到迷惘的輪迴裡……

“臣女木蓉參見皇上,願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她在孃的指示下,乖巧的下跪,向這個猶如神抵的男子下跪,輕柔的請安,想借此讓他注意到自己……

他微微轉身,窗外的陽光灑落在他如刀斧般雕刻的英俊側容上,她的心跳再一次失了節奏,窒息的望着那個揹着陽光,俊美絕倫的男子面容,但是,卻又在看到他那雙深幽得如同九月寒譚的黑眸時,嚇得怔住……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神,冰冷,深沉,另人看不到他的內心深處,卻又偏偏另人覺得沉迷,她怔怔的望着眼前這個俯視她的男子,全身都僵住,更覺得不知所措,直到這個男子低沉的聲音如清風拂過一般的響起:“起來吧……”

“臣女謝皇上……”她慌張的起身,爲了不失儀態,緊揪着手中的絲帕,澀澀的望着他,可是想看他卻又不敢放肆,直到他低沉的聲音說道:“你叫什麼名字?”

名字……她心一動,隨即婉約的答道:“臣女名爲單字‘蓉’,小字如月……”,她帶着欣喜的回答道,但是在說完之後,突

然又開始忐忑不安起來,生怕自己的表現讓眼前這個男子覺得庸俗,想到此處,她不禁低下首,緊張的扯着手中的絲帕,不知所措……

爹和娘以爲她是害羞,二人竟樂呵呵的向眼前的男子告退,退出了大廳,而她,在爹孃離開之後,竟更加慌亂起來……

她看着他懶散的執起一杯茶碗,神態自若的抿了一口,卻未打算繼續與她說話的神色,心頭更加害怕急噪,於是她望了一眼空曠的大廳,上前一步,窘迫的道:“皇上,茶涼了,臣女再去爲皇上沏一杯……”,說

着,便走上前,想接過他手中的茶碗,但他卻將茶碗放在桌案上,冷然的說了一句:“不必,留着吧……”

……

她的手一抖,緩緩的握在一起,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卻見他懶散的起身,又走向剛纔的那扇窗前,深幽的眸光不知在看什麼,而後卻聽他冷沉的道:“你長得與朕的一個故人極爲相似……”

“我……我?”她怔住了,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面色窘迫得連她自己都能感覺得出有多傻,她站在大廳中央,等待他下面的話,但是他卻像是陷入某種難解的迷思一般,整個人僵直的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漫天飛舞的海棠花,久久不語……

……

他走了,臨行前也不曾對她說過一句話,只把所有的不安全部都留給她,爹孃雖然什麼都沒說,但是她也能感覺到他們也很緊張,畢竟君心難測,而且這個君王是個心思深沉的男子,沒有人能知道他心裡想什麼……

又過了半個多月,爹孃的心焦越來越明顯,後來她才知道,皇上冊封了鎮國將軍暮鐵雲的大女兒爲淑妃,又將皇后的妹妹歐陽紅玉冊封爲了充容,而那些太后與下層官員的女兒,也大多都冊封了一個美人,婕妤與御女、寶林的位置,就連尚書大人的千金都封了一個賢妃……

她當時,不知道自己內心是什麼樣的感覺,酸澀吧,酸澀得另她想痛哭,可是她哭什麼呢?她竟連哭泣的理由都沒有,因爲皇上駕臨這裡的時候,正巧是從偏遠地方私服回朝而路過歇腳而已……而那個賢妃,正是從那個窮山僻壤的地方,被皇上帶回來的。

……

她將自己關在房間裡三天,所有的飯菜都是由丫鬟送來,她知道自己這麼做很傻,但是他的樣子卻像是一種侵噬她思緒的巨毒一般,讓她每一刻都不能安寧,讓她茶不思,飯不想,甚至都無法安睡。她知道,她喜歡上了那個男子,可是,這種喜歡卻讓她跌進了無法掙扎的噩夢,於是人生第一次,她嚐到了什麼叫作痛苦……

她的變化,讓爹孃擔足了心,也讓在自小就被送到山上學藝歸來的仙兒有些不知所措,她知道做爲一個姐姐,在妹妹偶爾回家探親時如此,的確不該,但是她卻怎麼都走不出他的迷障,只能將門關起來,告訴所有的人她病了……

說到仙兒,她突然就想起她七歲那年,來府中幫她看相的那位居士,也就是仙兒現在的師傅,她清楚的記得,當時那位居士看到她之時,大嘆一聲,對她父母說:“令千金是貴人之相,將來必然嫁王侯將相,成爲人中之鳳,一生榮華富貴享用不盡,只是命中有三劫,若是三劫過了,這一生,也就安樂無憂了……”

當時她的爹孃欣喜若狂,忙將剛滿五歲的仙兒抱出來給那位居士看相,但那位居士一看到仙兒,便對爹孃說道:“此女命中帶煞,但是卻又可爲天下安定出一分力,是個不可多得的豪傑女子,但卻又是煞星,所以不能留在府上,若木元帥不棄,可由老道帶爲收養,教她武藝,待您的掌上明珠出嫁三年後,老道自然會讓她下山……”

爹孃被他的話嚇着了,一個將門之家,怕就怕基業不保,於是爹孃只能忍痛割愛的將仙兒交給了居士,當時什麼都不懂的她,只是那樣看着妹妹被帶走,卻無動於衷,因爲她當時很害怕,害怕自己說錯一句話,就會跟妹妹一樣被帶走,雖然,當時仙兒沒有哭鬧……

……

……

想到仙兒,她突然覺得有些對不起她,可是她卻當真不想見任何人,直到第三天,娘匆匆的走進她的閨房,拉起她的手,面帶欣喜的笑道:“月兒,你爹接到皇上的聖旨了,皇上冊封你爲天朝的貴妃呢……”

貴妃……她怔住了,不敢置信的望着笑容滿面的娘,貴妃是皇后之下,衆妃之上的位置,自懷月太祖開國以來,這個位置一直都充滿了神話,因爲太祖皇帝最心愛的女子——明月貴妃。

如月,如月,難道她真的取對了名字,真能像明月貴妃那樣技壓羣芳麼?她不知道自己該笑還是該做什麼,只能傻傻的望着激動萬分的孃親,直到孃親從懷中拿出了一張摺疊好的明黃符紙塞進她的手中……

“娘,這是什麼?”從未見過這些東西的她,疑惑的望着娘,娘臉上的笑容已經斂去,但是卻另她看不清是什麼樣的情緒,她撫着自己的面容,疼愛的對她道:“月兒,這是……這是木氏祖傳的符咒,你帶着,還

記得仙兒的師傅麼?他說過你命中有三劫,孃親怕你撐不過去,所以就把這個給你,至於使用方法,這裡面寫着……”,說完,孃親突然哭泣起來,抱着她的身子,哽咽的道:“月兒,你是孃的心肝,這次進宮,你

可要好好保護自己呀……”

……

她哭了,她知道這是自己等了很久纔等到的機會,能進皇宮,能見到那個另自己沉迷的男子,即便是那裡是女人的戰場也不在意,於是她對娘說:“娘,您放心,月兒一定會好好侍奉皇上,不會讓爹和娘擔心……”

娘拼命的點首,她雖然能看出娘似乎有什麼事情瞞着她,但是這股突如其來的喜悅已經將她所有的陰霾都沖走了,她的‘病’突然就好了,也開始學着打扮自己,開始聽丫鬟們講關於皇上的事,更喜歡聽那些後宮的故事……

又過了一個月,宮中來了八擡大轎,她終於出嫁了,她出嫁的那一日,爹說她比皇后還風光,因爲任何妃子進宮,皇上都不會親自讓宮裡的八擡大轎來接,而且還依了六娉大禮,讓她的爹誇官三日……

她穿着新娘的大紅喜袍,坐上了花轎,娘穿着一身大紅袍走出來,但是卻只囑咐她要將符咒收好,記得在劫難之時讓自己化險爲夷,她含着淚抱緊了娘,用力的點首,而後義無返顧的被擡進了那扇‘玄武門’……

……

……

大婚那夜,她獨自一人坐在新房的牀榻上,尚不懂人事的她,懵懂的猜測着新婚之夜的種種,懷着一顆忐忑的心等待揭開她紅頭蓋的人。可是,她卻沒有想到自己竟一直等到了三更後……

夜深沉的另她無助,更另她覺得恐慌,她從來都不曾獨自一人感受過這深沉的黑漆,可是今夜,明明是大喜的日子,她卻顯得這樣驚慌失措,她閉上眼,僵直的坐在牀榻前,在心頭數着小時候爹教在她睡不着時教她的數羊,可是無論怎麼數,都無法消除她內心的不安……

三更天的鑼鼓聲響起,這是她熟悉卻又不熟悉的聲音,這個聲音離自己的房間很近,卻又像穿透着重重迷霧傳來,讓她不覺僵直起了身體,更加的

不安,而就在此時,新房的門突然一聲吱呀,在她神經緊崩到極點之時,她聞到了一絲酒氣……

他喝酒了,她記得爹喝醉酒的時候通常會胡言亂語,甚至會和娘吵架,她更加緊張起來,但是卻發現他的腳步異常沉穩,絲毫不見半點醉意,且在她不安的思緒間,他用金挑,挑下了她鳳冠上的紅蓋頭……

她驚鄂而緊張的擡首,以爲會看到一張醉眼迷離的俊容,卻不想在她擡首的那一剎那,看到的竟是一雙冷俊冰冷的面容,以及一雙深幽沉穩的眼神,心,猛的一跳,她忐忑不安的望着眼前的男子,想開口艱澀的說什麼,卻聽到他低沉的聲音:“給貴妃娘娘寬衣……”

……

她怔住,卻見門外走進了兩名身着碧色長裙的女子款款走進來,在看到她之時,忙低首向她福身,齊聲道:“奴婢參見貴妃娘娘,娘娘千歲……”,說着,便走上前來卸去了她頭上的鳳冠,寬下了她身上的大紅嫁

袍,將她挽起的長髮披散在肩頭……

她第一次在一個男子面前寬衣,所以窘迫得不知該如何是好,面色突然一陣火辣,而那個男子卻沒有絲毫顧慮到她的感受,竟在侍女出去之後,走上前來,在她還沒有適應過來剛纔的一切時,伸手扯下了她衣裳的腰帶,看着她身上的長袍滑落在地……

冰冷的空氣瀰漫在她的肌膚上,她第一次赤裸裸的站在一個男子面前,因而嚇得閉上了眼,淚水不聽話的從眼角滴落,而站在她面前的男子,卻只是看了一眼她胸前的鳳形印記,就將她整個人抱上牀,用棉被緊緊包裹住,而後對她道:“晚了,早點睡吧……”

她不敢相信的睜開雙眼,但是卻見他彈指將燭火熄滅,而他自己則是站在窗前望着夜的漆黑,整整一夜……

……

或許真的是命運使然,在他將她安置在‘唚心宮’未央殿的那一刻,她真的相信了那位居士的話,而身爲帝王的他,當真就對她百般寵愛,寸步不離……

她知道,在這個後宮裡,能得到這樣的殊榮的,也就只她一人,因而其他嬪妃會嫉妒也在情理之中,而他,卻將這一切都想到了,不僅免了她的晨省,甚至每天下早朝就陪伴在她身邊,讓她安心……但同時也讓她成爲了後宮衆人的眼中丁,肉中刺……

只要有他在身邊,她就不會害怕,因爲她相信他是全心全意疼愛自己,可是命運卻再一次的跟她開了一個玩笑,再一次的讓她明白什麼叫做應驗,什麼叫做宿命……

……

一道聖旨,失去了往日的光環,如同草民一般的跪拜在他的腳下,後宮四妃與皇后如同索命羅叉一般的站在她的面前,俯身看着她的怯懦,她的眼淚,卻不時的說着如何將她廢黜下貶的話……

她們說,她的父親密謀造反,她不相信,因爲不相信,所以她哭着抱住這個,她以爲會一輩子保護她的男人,哭泣的對他道:“皇上,臣妾的父親對皇上赤膽忠心,更何況他也沒有理由造反,臣妾是您的妃子,他爲什麼要造反……”

“皇上,莫要聽着妖婦胡言亂語,木成器當初柬女進宮,一定就是爲了迷惑皇上,想借此削弱皇上對他的警惕,從而暗中操作李代桃疆之事,所以皇上您千萬別被這妖婦騙了……”站在她身後,一身華貴服飾的女子搖曳着髮髻上的鳳釵嬌斥道,而後拉着一旁衣着簡單,相貌平凡的女子說道:“子辰,你說是不是?”

子辰……聽到這個名字,她終於知道了剛纔說話的人是誰,她不禁一次聽到皇上口中喚過‘子辰’,因爲她是輔佐皇后治理後宮的充容,執掌後宮大法,她全身顫抖的擡起頭,看到了那名一身華貴,衣裳上絞繡着金絲鳳凰的女子,頓時絕望了,因爲她雖然不懂朝政,但是也知道皇后是太后的外甥女,而這個子辰,雖然是歐陽氏族內的庶出之女,但卻比皇后受太后寵愛……

……

她的心漸漸涼了,但是卻沒有想到歐陽充容卻只是淡淡的道:“國家大事臣妾不懂,依臣妾看,還是讓皇止定奪吧,不過...不過木元帥就算真叛變,想來貴妃娘娘也是毫不知情的,畢竟她一直待在皇上身邊……”

“子辰,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爲這個叛賊之婦說話……”皇后嬌斥的聲音再次傳來,而這一次卻多了一絲尖銳,而這尖銳,不僅僅是對爲她說話的歐陽充容,更是對她……

她眼中的淚水幾乎流乾,茫然而絕望的閉上雙眸,但是雙手卻還是不死心的緊緊揪着他的龍袍,微擡首,帶着哀怨的哭道:“昊軒,你要相信月兒,月兒的父親決然不會做出叛國之事,昊軒……”

她以爲,他至少會顧念一絲夫妻之情,畢竟他們恩愛一年多,他也對她百般呵護一年多,更是要爲她雕刻鳳尾象牙梳,他們本來該是很幸福的,可是究竟是爲什麼,爲什麼一夜之間這美好的一切就突然轉變了,而她竟然什麼都不知道……

……

“木氏明月,廢黜貴妃頭銜,賜藏紅花去子,打入冷宮……”他冰冷的聲音如同從地獄中傳來一般,凍結了所有,她以爲自己聽錯了,她以爲他在跟她開玩笑,因爲他以前也曾逗過她,可是當她擡起首仰望他時,卻看到了呀冰冷的面容,與決絕深沉的眼神……

抓着他龍袍的手,頓時鬆來了,心頭的信仰像是瞬間崩塌一般,另她混亂得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她閉上眼睛,不斷的念着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夢魘,可是下一刻,卻見秦安端着一碗冒着熱氣的青色湯汁給她,她甚至能清楚的看到那飄蕩在碗底的紅花……

爲什麼要喝藏紅花,她木然的呆滯着,然後在想他說的‘去子’之時,她發瘋的尖叫起來,她有孩子了麼?她怎麼不知道,她拼命的搖頭,不要去喝那碗湯藥,但是卻被人捏住了臉,硬是灌了下去……

……

心死是什麼感覺...她倦縮着身體坐在冷宮牆角的時候,終於明白了那種一直都不曾眷顧過自己的感覺,她笑了,但是卻伴着眼淚,她張望着這個黑漆漆,沒有絲毫生命氣息的地方,想掙扎着站起來,卻又因爲太冷而跌倒下去……

他不愛自己了……曾經的一切,一幕幕的浮現在她的眼前,她閉上雙眼,那以爲已經枯竭的淚水,再次滴落下來,她咬着自己手中的絲帕,拼命的想止住嗚咽,但是卻還是不能停止哭泣……

“恨朕嗎?”突然,一聲低沉的聲音在她的頭頂響起,接着,在自己還沒有回過神來的時候,自己冰冷的身體已經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她驚鄂的擡首,卻看到了那張自己熟悉,卻又讓她心碎的面容……

……

“昊軒……”她如夢般的呢喃着,淚水再次模糊雙眼,她緊緊的抱詮他溫暖的身子,不住低泣:“昊軒,不要丟下我,不要丟下月兒,月兒害怕……”

“月兒,朕的月兒……”他抱着她,輕拍着她的身子,聲音異常的溫柔,這種溫柔是他從來都不曾對自己有過的,她止住了哭泣,想對他說什麼的時候,卻聽她低沉道:“月兒,相信朕,朕一定會爲你爹平反昭雪,一定會接你走出這個牢籠,讓你重新待在朕的身邊,但是……月兒,你要堅持住,要好好爲朕活下去……”

她怔住了,心頭有一種難以說出的酸澀瀰漫在全身,他是君王,他從來都不曾如此溫柔的對一個女子說過這樣的話,可是她卻得到了,並且在失去一切的時候,她不知道究竟是那裡的堅持與堅定,讓她失去的勇氣頓時全都回來了,或許,這就是宿命的劫,她這麼想……

他走了,但是卻將冷宮的一切都安排好了,並且將熟悉伺候她的巧兒也送進了冷宮,更是讓秦安前來噓寒問暖,可是她卻再沒有見他,而秦安則告訴她:“皇上會在每個月圓之夜來看娘娘,但是爲了預防別人知道而加害娘娘,所以皇上只能站在冷宮外……”

秦安說,皇上站在冷宮門外思念着她,而她,則是感受到這份不變的心意就好,所以,在每個月圓之夜,她都會偷偷的躲藏在冷宮的門邊,在看到那抹明黃出現之裡,悄然落淚,他沒有騙她,所以,她選擇等待……

……

漫長的等待,終於讓她明白,其實等待並不可怕,可怕卻是這樣的等待沒有盡頭,自從那一日開始,她再沒有見到他,而時間,卻一日一日的劃過自己的指尖,那樣的毫無留情,不帶一絲憐憫……

三年了,她不知道自己在等待的日子中老了多少,也不知道在秦安每一次告訴自己,他又迎娶了新妃時的心情,她想假裝這一切自己什麼都不知道,直到,那個他們相約月圓之夜,他宿在歐陽充容的寢宮裡……

那天晚上,她一直等待,等得寒冷的霧霜在自己的身上蒙上了一層水澤,她知道他不會來了,因爲今夜他宿在別的女人的溫柔鄉里,可是,那種恐慌的感覺,卻在血骨中不斷的蔓延着,以至於她鬼使神差的將那個一直放在自己貼身荷包中的符咒拿出來…… www▪ ttκā n▪ c○

……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個不能說的秘密一般,在那個冷清的圓月下發生,她看到那把鋒利而泛着冷光的匕首劃過自己的肌膚,用鮮紅的血滴落在符咒上,然後念着符咒上的文字,看到那張明黃紙張如同燃燒起來一般,泛着火紅的光芒,後來,她意識全無……

這一睡,她整整睡了三天,醒來時,剛想問發生什麼事,巧兒卻不等她開口便哭着道:“小姐,皇上又迎取新妃了,是暮將軍的二千金,那個毀了容的醜女,小姐,皇上怎麼能這麼久都不來看小姐……”

暮將軍的二小姐……她怔住了,那個名滿京城的醜才女?想到這個女子,她突然想到了小時候,暮鐵雲與爹交好之時,曾說過暮將軍的女兒小字爲‘明月’,而她昨天唸咒之時,恍惚似乎看到了那燃燒的火光拼成了‘明月’二字……

難道,難道她就是來救她的人?她突然欣喜起來,但是累積成疾的風寒,卻讓她一陣咳嗽,頓時吐出一口血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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