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嗎?”二爺自嘲一笑。扶起身上的女人:“喂……”
“別碰我!”卻叫那女人一把揮開。二爺還沒來得及動怒,耳邊響起那女人隱忍般的聲音,幾近嘶吼出來:“是!我是沒爹沒孃沒姓的雜草!但……雜草也有自己的尊嚴!”
“我……”二爺張開口,聲音卻夾雜不自然的嘶啞。
但眼前的女人彷彿聽不到他的聲音,她就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一聲強過一聲的質問,一聲高過一聲的“爲什麼”,這三個字彷彿魔咒一般,圈住了眼前的女人。
二爺看着眼前的女人流着眼淚說:“爲什麼我要活過來?爲什麼當初我沒死掉算了?爲什麼我想好好的活着,就有這麼多人看不過眼?”
醜婦的眼神渙散,她彷彿活在自己的小世界裡。
那個世界裡,有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子,女子在家族中越來越閃耀。家族卻給她配了四個女保鏢。她去哪裡,上班,上學,甚至是吃飯,廁所,她們四個都如影隨形。
有一回,那閃耀的女子在深夜的時候,經過家族中老太爺的房間門口,無意間聽到裡面的對話。
“我們四個負責看顧月小姐,已經長達兩年,這兩年裡,月小姐並沒有表現出不忠於家族的任何一點蛛絲馬跡。因此,我們無雙四人組集體認爲,月小姐通過了您的考驗。老太爺,從明天開始,您就可以正式宣佈下一任家主是雨少爺,想來月小姐忠於家族,並不會因爲記恨雨少爺而有其他不好的舉動。”
那女子渾渾噩噩地回到自己的屋子。
原來長達兩年沒有自由的呼吸般的生活,像是生活在攝像頭下的痛苦生活,只不過是爲了確認她忠於家族,是爲了確認她不會因爲老家主做出的決定而採取報復行動!
原來,無論她怎麼努力,家族的榮光永遠只會照耀在夢寒雨頭頂上。家族其他人的目光也只會落在夢寒雨身上!
那一刻,她學會了卑鄙陰狠。所以……新任家主的位置被她佔據了。
因爲,夢寒雨……染上了毒癮!
……
醜婦有些累,她任然活在自己的世界中。
她也不揍他了,她把蜷縮在牀腳下,縮成一團。
二爺想到了,當初蒐集來的情報中說過,她曾經落水,幾近欲死。
二爺又聽到她哭着咒罵自己爲什麼當初沒死掉,心道:原來她不是意外落水,而是自己尋死……
可是世事難料,她被人救了。所以性情大變,所以努力地想要過好,但是從她落水被救之後,幾近圈套,各種陷害,一樣一樣的,對於一個獨自帶着孩子的女人來說,是真的很難。
二爺從來對人冷漠,這一回,竟然奇蹟一般能夠理解醜婦的艱難。
但……問題是,二爺的理解……是錯誤的。此醜婦非彼醜婦啊!
二爺平和了怒氣,他走向蜷縮成一團的可憐蟲,“女人,本殿向你……”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監視我了?”二爺的話沒有說完,就看見那女人目光渙散,卻矛盾的滿懷希冀地擡頭問他。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監視我了?”
二爺沉默,良久。“嗯,好。”
“嗯,謝謝。”輕輕的一句道謝,伴隨着一抹甜馨又倦怠的笑容……,二爺愕住,多年後,他回想起今日,腦海中依然浮現出一抹倦怠卻溫馨的笑,還有那一聲似有若無的“謝謝”。
醜婦蜷縮着身子,將自己裹成一個……球,……好吧,是大球。
她倦怠極了,得到想要的承諾,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睛。
二爺蹲下身子,撐着下巴安靜地看她,直到聽到她輕微的打鼾聲。二爺才屈起手臂,將分量不輕的她抱進臂彎中,抱上了牀榻上。
清阮許是有急事,而又恰巧,二爺進屋的時候,忘記了關門。
清阮急着走到門前,就要進去。擡眼一望。
眼前一景,着實嚇到了他!
他平生還沒見過二爺對誰這麼溫柔過!
那分量可不輕……這女人雖然談不上長得醜,但有時候長相平凡,就等同於醜了。其實仔細看,這女人真的不醜,只是乍一看時,會被她不似普通女子纖細的身段壞了映像。
二爺輕巧地將醜婦安置在牀榻上,又在她肚子上搭上蠶絲被,這纔看向大門處。
早在清阮站在屋門前的時候,二爺就已經察覺到了。
清阮看見他的主子看向他,急急地就喚道:“殿下……”
二爺明顯不快地皺起眉頭,修長的食指不滿地點了點脣瓣,又指了指外面。
清阮伺候了這麼久,還能看不懂主子的意思?
只是……他的殿下竟然就爲了怕吵醒牀上睡着的女人,讓他先到外面的雅室等着。
清阮沮喪地轉身向着外頭走去。
二爺寬大的手掌摘下銀白色的面具,露出一張傾倒衆生的容顏,他修長的手指點上醜婦的臉頰。那裡,任然留着淚溼的痕跡。擷去她臉頰上殘留的淚水,二爺沾了淚水的食指緩緩地探向他性感的薄脣。
“原來,眼淚是這個味道的……孤的眼淚也是這個味道嗎?”二爺自言自語。
“唔……”牀上的女人皺起的眉頭,嚶嚀一聲。
二爺快速地把手中面具迅速重新戴上。但見牀上那女人沒有清醒的跡象。又開始嘀嘀咕咕起來。
“醜女人,誰叫你與人拼酒的……活該。”明明是怪責,卻讓人聽出關懷來:“瞧瞧,醉酒還和孤這麼鬧騰……竭斯底裡的跟個瘋子一樣,現在好了吧,精力用光了吧?……還不得孤來善後。盡給孤惹麻煩。”
眼中精光一閃,愧疚有之,更多是果決和堅毅:“對不起,孤不會撤回安置在你身邊看護你的人。一個是孤的孩兒,一個是孤認可的妻子,孤……輸不起。”
二爺站起身,向着門外走去。
有一處機關,扭動它,可直通外間的雅室。
雅室裡,清阮焦急等着二爺。
見二爺出來,清阮驚喜地叫一句:“殿下。”
“是京城裡有消息傳來?”
清阮剎那又沉了臉,“殿下,於桀牢中上吊自殺了!”
……氣氛頓時消沉起來。
“哈!”二爺一聲滿含嘲弄的怒笑,打破這片沉寂。
“自殺?上吊?地牢中有凳子讓於桀踩着上吊?”二爺冷哼一聲:“看來孤這位大哥的手伸得夠長的,連地牢也敢插一手!”
“啪!”二爺手中的杯子頓時爆裂開,“看來上一次給他的教訓還沒教會他,有些東西,不該窺視就不要窺視,不然,難保小命不丟。”
清阮凌然!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