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陳碩真幾乎抽調走了巫縣所有的戰力,當然,這是指經過完全訓練的,說白了也不過就是兩三千,剩餘的都尚在訓練,畢竟巫縣有山寨需要防衛,也曾想着依靠山寨防衛而消耗興武軍的有生力量,從而達到剿滅興武軍的目的,所以看似平淡的巫縣,其實藏兵還不算少。
興武縣因爲興武軍的長期禍亂,不少百姓爲了生計,不得不背井離鄉,如今還居住在興武縣的,要麼是有能力自保的大戶,要麼便是住在窮鄉僻野當中被忽視過去了。
不過所謂能自保的大戶也就是個笑話,你再大戶,能大過人家興武軍不成。這所謂的自保,無非就是大出血給出足夠的好處,讓興武軍放一馬罷了。
然而興武軍又來個突然出征,大軍就地徵糧,好麼,如今興武縣正兒八經的百姓纔多少,有也沒那麼多糧可徵麼,那可是近兩萬張嘴,於是果斷來了一出‘地主家也沒有餘糧了’。
不管如何,哪怕是暫時也好,那些個禍害總算走了。
沒人願意背井離鄉,大戶人家更是如此,他們在興武縣擁有衆多的土地店鋪,離了興武縣壓根沒發活,先前本就被打壓了大筆的錢財,現在連糧食都給搶的差不多,就更沒資本離開了,只能暫且守着這一畝三分地暫且過活着。
只是沒想到的是,興武軍前腳剛走,後腳一支大軍就開了進來,牆頭的旗幟變成了‘替天行道’與‘水泊梁山’的大旗,縣衙的牌面也變成了‘忠義堂’三個字,好傢伙,這是亂軍啊,而且還虎口奪食,居然敢搶佔興武軍所在的地盤,一旦等興武軍掉過槍頭來,不是等着被滅麼。
亂軍被滅無所謂,但戰亂什麼的,就興武軍那個軍紀,怕是攻打進城,少不得肆無忌憚一次,於是人人自危。
結果人家一進來就發出公告,願意走的決不爲難,願意留下的可以發放少許糧食,剩下的普通百姓哪還有什麼餘糧,去歲本就大旱,興武縣雖然受災不嚴重,可多少也受到影響減產不少,到了現在可謂山窮水盡,一聽這消息就猶豫了,最終基本選擇留下,再糟又能糟到哪去,活一天是一天了。
至於大戶人家,出血再狠,終究也是有一定底子的,又不是過火不下去,最多就是以後的生活水平要差一些罷了,但總比處在叛軍的管轄下好吧,鬧個不好,以後就被朝廷當中同夥處置了。
“走了也好。”陳碩真嘴角一揚,留着這些大戶反而很多事情不容易開展,畢竟階層不一樣。隨即又屬下:“他們離開時帶的東西多不多?”
“不少,平均下來,大約每戶三四輛馬車。”下屬回道。
“這也叫不少?我看是很少纔是。”陳碩真可是有過打土豪的經驗,或許興武縣的大戶的確經歷過幾次興武軍的搜刮,可越是傳承時間久的大戶,越懂得狡兔三窟的道理,不可能沒有隱藏。
雖說陳碩真很講信用的沒派人阻攔,但那些個大戶卻不得不謹慎,如果一次性真把全部家當帶出來了,卻直接叫人給搶走了咋辦?豈不是真變得一無所有?
所以,陳碩真敢打賭,他們絕對在興武縣有隱秘的地方藏着糧食錢財之類。
“傳令下去,給我仔仔細細的搜,尤其注意有沒有地洞暗倉!”陳碩真的一道指令,不多時還真有收穫,有人誤打誤撞的居然找到了一處隱蔽的地洞,裡頭金銀財寶糧食應有盡有,甚至還有牀鋪以及通風口,顯然是用作緊急避難用的。
但也僅僅是這麼一處罷了,這玩意可不那麼容易找。
不管如何,如此大的動靜,沒可能隱瞞的,或許興武軍還不知曉,但幾匹快馬卻是馬不停蹄的直奔潭州府城,加急之下,當天夜裡,便送到了潭王府。
“什麼?你是說那梁山出兵佔據了興武縣?”鳳姬簡直不要太驚訝,雖說興武軍進攻誠徽州是鳳姬一手促成的,可委實沒想到過,興武軍前腳剛走,那一直找不到過多蹤跡的梁山,卻立刻派兵佔據了興武縣。
想不通啊,老實說,連鳳姬都覺得如今的興武縣是個雞肋,人口沒多少人口,商業也凋零,也沒什麼人才,佔了還得花耗錢財力氣去管,不佔吧,那怎麼也是一縣之地。
反正怎麼看都沒覺得梁山佔據興武縣有什麼好處,不僅如此,還會徹底將自己的存在暴露出來,到底是亂軍誒,一旦冒頭,那就等於做好了捱打的準備,怎麼看都得不償失。
畢竟興武縣是興武軍的駐地,鳳姬又不覺得誠徽州能擋住興武軍的進攻,除非苗人不希望誠徽州再次落入大梁手中派出軍隊驅趕,不然待興武軍剿完誠徽州回師,興武縣肯定是個大戰場,再且,剿滅叛軍,潭王府也不可能袖手旁觀,屆時兩面夾擊之下,興武縣必破。
所以怎麼看,這都是個昏招,除非梁山隱藏的勢力不僅能對付興武軍,還能對付潭王府。可那可能麼?真有這實力,之前又何必一直隱而不發。
然而,待到第二日收到另一份情報的時候,鳳姬啞口無言。
興武縣,陳碩真當然知道佔據興武縣是個冒險的舉動,而且還是打着亂軍的名義,所以任何的事情都要小心翼翼。
周再興帶領斥候隊前往南方探聽誠徽州戰況,卻發現了大股潰兵正向興武縣方面撤退,不僅人困馬乏,連武器都沒有。這麼好的機會,陳碩真又怎麼會放過。
當即帶領軍隊選擇伏擊,早已經跑不動的興武軍潰兵哪裡還有鬥志反抗,連跑都不想跑了好吧,直接跪地投降,過程相當的輕鬆。
陳碩真收攏俘虜,同時再次派出周再興,讓其將衆姐妹的商議結果以及眼下興武縣和巫縣的情況彙報給周少瑜,然後還感慨一下,習慣了有大小喬實時傳遞消息,突然全部要走書信送達,還真是不習慣。
陳碩真只以爲誠徽州打的順風順水,已經將興武軍給搞定了。然而結果雖然是如此,但過程卻沒那麼簡單。
放棄城牆,退縮城中縣衙,其後果如周少瑜所料想那般,不少的興武軍士卒都跑去搜刮財物去了,仍舊聽從命令攻打縣衙的,不過是一半多點。雖然強度仍然大,可好歹能對峙下來,唯一的毛病就是過於擁擠,落腳的地方都沒幾個。沒法子,整個縣城的人都集中在這了,不擁擠那才叫奇怪。
最先趕來援助自然是有着快馬的楊妙真,只是人過於稀少,戰爭的中心又到了城中,對馬匹機動的限制很大,能造成的騷擾有限。楊妙真到是想再那般痛快的殺一回,可也不過是想想罷了,估摸着能殺的那般爽快,這輩子也就只能是那麼一回。
除非上哪再找一隻連武器都沒有的軍隊去,不然單槍匹馬衝入軍陣,那和找死沒什麼區別,有鎧甲也不成。別的不說,單是人拿着盾牌團團包圍衝過來,擠都把你擠死。
再之後趕到的,卻是跑去靖縣調兵的曹節。
這妮子管理靖縣不是一天兩天了,在靖縣的地界上也頗得民心,在李秀寧帶兵前往洞水縣之後,曹節就自告奮勇去靖縣調兵去。用她的話來說,咱或許沒有打仗的本事,但帶點兵趕趕路耍一耍主將的威風總可以的吧。
於是過了一把主將癮的曹節趕到蒔竹縣一看,差點沒傻掉,倫家纔剛走一天罷了,怎麼蒔竹縣都被打成這模樣啦?太嚇人了有木有。
在得知城內仍在混戰攻防,曹節急了,毫無作戰經驗的她也沒什麼別的想法,帶兵就往裡頭殺進去。好險被楊妙真給攔下了,不然這一千五百人的援軍,就這麼貿貿然的直接衝進去,固然能減輕周少瑜的壓力,可那和送菜有什麼區別。
“縣衙那還能堅持住,我等暫且不去增援,且將人數分成十隊,先清理城中四處搜刮財物的興武軍,減少興武軍人數。”楊妙真飛快做出安排。
誠然,若是直接去攻打縣衙外的興武軍,表面上看似乎能夠來一出裡應外合兩面夾擊,可這個前提是,周少瑜那裡得還有足夠的人手進行出擊才行。
然而問題是,蒔竹縣本來就剩那麼幾百個正規士卒,別的都徵用的壯丁,一番守城下來,既然都被打到這裡面來了,不用想都知道士卒死傷慘重,既然如此,難道還帶壯丁衝出來不成?別夾擊不成反被滅。
而且援軍一出現,那些搜刮財物的興武軍也不會無動於衷,到時候四面八方的跑來支援,那麼反到她這一支援軍被圍了。所以還是先清理四散的興武軍比較好。
“將一千人分成十隊清理城中敵軍,剩下五百人,立刻動手建設一道簡單的防線來。”楊妙真算是看出來了,這纔是興武軍應有的實力,而不是先前被各種吊打的存在。
這纔對麼,說到底是高秀君父親訓練出來的軍隊,從投奔過來的那些高價舊將就能看出來水平如何,固然這些人已經荒廢掉訓練,可這麼多年下來再差能差到哪去,又不是手無寸鐵。
所以人少的情況下玩正面硬鋼肯定不行,就算打得贏也死不起,一個人從出生到成長爲可堪一用的青壯需要的時間可不少,誠徽州哪來那麼多人口揮霍,總不能是個青壯都招入軍隊吧。
想想春秋時期的宋國吧,位處中原,國家又不大,整個國家也不過百來萬人口,而周邊強國林立,可謂夾縫中求生存,宋國也一直很謹慎,而最後呢?
百萬人口,卻硬招出二十萬的軍隊來,號稱五千乘的大國,打了這個打那個,完,作死吧就,不讓別國打,自己都能垮的差不多,總之,最終宋國就是這麼自作孽玩完了。
扯遠了,楊妙真的清理策略最終清理了數百人,剩下的也知道不對,跑回去集合,沒了其他擔憂的楊妙真開始率小股軍隊是不是騷擾一波,大大減緩了興武軍強攻的態勢,魏衛東煩不勝煩,有心想要分兵剿滅,可一看人家那架勢,連房子都拆了,就爲了獲取足夠的東西來碼一道防線,雖然簡陋,可那也佔據了有利位置。
不得已之下,一咬牙,留下小部分圍而不攻,帶領其他人先滅了這波援軍再說。
又是一番攻防,楞是沒打下來,而且打了這麼久,興武軍也累了餓了,只能輪換休息進食。但這已經足夠了,李秀寧不但率軍趕來,甚至還有時間休息一陣。
朱雀大旗飄舞,統共近七千人的大軍圍攻三千餘興武軍,焉有不勝之理?連魏衛東都給俘虜了。
當然,肯定會殺的,高家滅門,可不就是這爲親自操刀?如此深仇,高秀君怎麼可能不報,周少瑜傻了纔會阻止。
城中的善後工作已經開始,這一回不可謂不損失慘重,一衆人坐在縣衙大堂,氣氛有些沉悶低落,李秀寧更是自責不已,覺得作爲此次的主帥,居然沒察覺到敵軍的意圖,還得周少瑜等人身處險境。
不過周少瑜倒是覺得跟李秀寧沒什麼關係,誰想得到魏衛東腦袋一熱就帶着有兵刃的士卒來攻蒔竹縣,而將剩下的興武軍全丟在洞水縣外,一旦撞破,那萬多號人不就是任人宰割麼。可人家就是這麼坐了,腦洞清奇簡直。
“此時就此打住,正要說錯也是我大意了,況且……嘶……”周少瑜話沒說完,臉上的刀傷一陣刺痛,疼的直抽抽。見衆女擔憂的目光,強忍下來,故作輕鬆的一聳肩,道:“這下完啦,我可算破了相了,以後莫不是要嫌棄我了?”
見周少瑜還有心情打趣,衆女果然放心不小,然而一直最是愛整蠱開玩笑的曹節卻臉色一板,正色道:“此話莫不是再說,我等便是那隻看外表的浮淺女子不成?”
那小模樣,簡直不要太嚴肅,語氣中甚至還帶着不滿和批判。
周少瑜一拍腦門,若不是清楚曹節的爲人,說不定還給她唬住了。真是的,不帶這麼聊天的哈。
感謝紅茶不醉這些天每天堅持不懈的打賞,嘛,話說,都好久沒謝過打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