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淵宮裡到處瀰漫着一股濃烈的藥味,雖然不算太難聞,但長期處在這樣的環境之下也難免覺得有些頭旋,沐流歌隨着宮女一層一層的揭開紗簾朝最裡頭走去,眉頭鎖得就像再打不開了一樣。
終於揭開最後一層紗簾了,只見東方懿正靜靜的躺在明黃色的龍牀之上,雙眼緊閉,臉色略顯蒼白,就好像是睡着了一樣。
還記得她三年前初見東方懿的時候,他的臉上也是這樣的蒼白,只是時間已經過了整整三年,他身上的毒卻一點都沒解開,真的很難想象這三年他是怎麼熬過來的。
一想到這裡,沐流歌的心就好像被一雙無形大手抓住了一樣,連呼吸都難逃疼痛。
似乎是察覺到沐流歌來了,東方懿輕輕擡起眸看了她一眼,又好像沒有力氣一般很快就閉上了,明明是短短的視線交集,沐流歌卻覺得自己可以感覺到東方懿此時此刻的無力。
“按住。”太醫朝宮女做了一個手勢,宮女立刻讓沐流歌坐下,把手放在面前的金碗上,而她則用兩隻手死死抓着沐流歌放在金碗上的手,免得一會沐流歌會忍不住疼痛而臨陣脫逃。
見一切都準備就緒了,太醫這才朝沐流歌微微鞠了一個躬:“皇后娘娘得罪了。”
沐流歌輕輕的點了點頭,只見太醫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朝她食指中指和無名指的指尖一劃,鮮紅的血液立刻流了出來,一滴一滴的滴進了早就準備好的金碗裡。
沐流歌閉眼不去看碗中的鮮血,不是因爲她怕疼,也不是因爲她覺得恐怖,只是一想到這些血是要給東方懿喝的,她的全身就會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血代表着生命,東方懿喝了她的血,是不是就等於他們兩個的性命已經相連了呢?
就這樣靜默了不知道多久,沐流歌只覺得手都有些微微發麻了,太醫才趕緊朝宮女揮了揮手,示意宮女幫沐流歌包紮傷口,而自己則端着盛滿了血的金碗朝東方懿走去:“皇上,該喝藥了。”
沐流歌睜開眼睛,眼前一晃整個人竟然有些發暈,她恍惚間看見東
方懿被人從龍牀上扶了起來,接過太醫手中的金碗便一飲而盡,絲毫沒有因爲金碗裡裝着的是她的血液而有絲毫猶豫。
而他脣邊還殘留着的那抹猩紅更與他蒼白的臉形成了正比,觸目驚心,沐流歌心中一顫,也顧不上他究竟記不記得自己,快步就朝龍牀的方向走去,眉頭緊鎖:“喝完藥以後可有好一些了?”
東方懿猛的擡起頭看着沐流歌,眸子裡毫不掩飾着驚訝,似乎沒想到沐流歌竟然會關心他,愣了好半晌他才輕咳了一下,聲音有些病態的沙啞:“害怕嗎?”
見東方懿並沒有正面回答她,而是直接轉移了話題,沐流歌有些不滿的又重複了一遍,這次連稱呼都沒注意:“可有好一些了?若沒有我再讓太醫弄一碗來給你。”
“撲哧”聽見沐流歌竟然把用自己的血來給他做藥說得如此輕巧,東方懿不禁笑了出來:“弄一碗?你以爲朕喝的是什麼?皇后若是覺得活得不耐煩了可以告訴朕,讓朕幫你一把,不用想這種法子自殺。”
“還可以開玩笑這就表示沒事咯,那臣妾......”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沐流歌狠狠的瞪了東方懿一眼。
可不等她把話說完,東方懿突然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嚇得她的心臟也猛的一跳,也顧不上什麼尊卑不尊卑了,趕緊坐到龍牀上就用手拍起了他的後背,希望這樣可以讓他舒服一點。
“咳咳咳......你......你......”東方懿的臉漲得發紅,似乎想說些什麼,卻因爲咳嗽而斷斷續續的聽不清楚。
沐流歌見他說得那麼難受,而自己又聽不清楚,乾脆不耐煩的伸出了另一隻空閒的手把他的嘴給捂住:“都咳成這樣了你還想說什麼?一會要殺要剮再隨便你,現在先給我安靜點。”
“唔唔唔......”東方懿掙扎了一會,可沐流歌絲毫沒有要把手從他嘴上拿下來的意思,他也只好乖乖聽話了。
“還都愣着幹什麼,快去拿水過來啊。”沐流歌轉過頭朝被嚇愣在了一旁的宮女怒斥道。
宮女立刻如夢初醒般的點頭稱是,快速端來一碗溫開水就放進沐流歌的手裡,可不等沐流歌把手中的碗給接穩,只聽“噗”的一聲,似乎是什麼東西噴出來了。
一種不祥的預感在沐流歌的心中蔓延開來,她雙手一顫,裝着開水的碗立刻摔在了地上。
“你怎麼了?太醫,太醫......”沐流歌快速轉身,只見明黃色的牀幔和被褥上都染滿了滴滴鮮紅的血跡。
而東方懿正緊閉着雙眼,臉色比剛剛更加蒼白了,幾乎連一點血色都沒有,要不是沐流歌剛剛快手扶住了他,他現在恐怕已經倒在牀上了。
太醫正準備收拾東西離開,突然聽見沐流歌的尖叫聲,趕緊又衝上來用手按住了東方懿的脈搏。
“太醫,怎麼樣?他怎麼會突然吐血了?”沐流歌驚恐的看着太醫,生怕會從他嘴裡聽見不好的消息。
太醫緊皺着眉頭,良久才緩緩的鬆了口氣,把手從東方懿的手上收了回來:“皇后娘娘請放心,皇上並沒有什麼大礙,只是初次飲娘娘的血不太習慣而已,以後便好了。”
聽見太醫的答覆,沐流歌一顆懸着的心這才又鬆了下來,她輕輕把東方懿放回了牀上,起身拿起桌子上的匕首就朝剛剛割過的地方又狠狠割了一遍,頓時血流如注,全部流進了碗裡。
“皇后娘娘這是......”太醫一愣,不明白沐流歌這是在做什麼。
“如果本宮沒猜錯的話,皇上每次喝藥的分量應該都是一樣的,這次因爲不習慣本宮的血而吐掉了不少,難道不應該及時補上嗎?”沐流歌平靜的說到,似乎現在放的不是她的血,而是別人的血一樣。
太醫頓時無語,沐流歌說得沒錯,的確是應該及時補上,只是......每個來給東方懿嗜血的女子不是哭天就是喊地,這沐流歌不僅不哭不鬧,竟然還主動放血,這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而一直閉着眼睛的東方懿聽見了沐流歌的這番話,也立刻疑惑的睜開了雙眼,但這一次他的眼神明顯柔和了幾分,她在乎他?爲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