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玉雅不語,葉無雙仍繼續道:“都說皇權大過天,也不知道我這輩子還有沒有逃過禁錮之時。”
她的話帶着三分哀怨,七分茫然,在這孤寂的夜裡,聽得人有些心酸。玉雅再冷也是人,究抵不過這悲愁的思緒淺問一聲:“娘娘是否想家了?”
在宮裡,下人是不可以隨意揣測主子的想法,而玉雅這樣的問法,顯然是大不敬的。但也正是她這種直言不諱的性子,纔不討上頭喜歡。
身爲現代人的葉無雙,也並不注重這些,只把玉雅當成一個排憂解愁的傾訴對像。可聽到對方提起家的時候,葉無雙驀地憶起,自己身子的主人乃是祁國殿閣大學士秦士義的掌上千金。以父親秦士義在朝中的地位,只要肯用點功夫,一定能讓她走出冷宮的。當初疾行雲登基,秦士義可是鞠躬盡瘁,後被封爲國公大人,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巴結他們秦家的人,幾乎要破了門檻。
“玉雅,你有沒有辦法給我帶一封信出去,幫我交到國公府。”
她似抓到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使命的晃搖着面色沉冷下來的玉雅。
“我……”
玉雅瞪大眼睛,有些擔憂,又有些無奈。
“玉雅你在害怕嗎?如果你能幫我把信帶出府,我一定也讓你離開這裡。”看出了玉雅方纔凝神望月,想必也有思家之情,她當然得在人家爲自己冒險之際,提出一個相等的誘惑做爲交換,否則誰會願意白當個傻瓜?
許久,仍見玉雅一副隱忍而不明確的柔弱模樣,葉無雙有些失去耐性道:“答不答應你直說吧,我不會逼你。”
玉雅見她冷靜,這才緩聲道:“娘娘應該還不知道吧,你在入住止華宮不久,國公便引咎辭官甘爲平民,數月前便歸鄉而去。”
“引咎辭官甘爲平民……”反覆念着這幾個字,葉無雙遲遲無法回神。連最後的希望,也沒了。疾行雲啊疾行雲,你可真狠啊,連她最後的路也斷了。她可是你曾經的結髮之妻,爲你奪取江山,爲你付出一切,最終卻讓你打入冷宮,毀去容顏,連她家族勢力,也一併削除。
就算那個女人不是自己,但這一瞬間,葉無雙也深深的覺得,天底下,還有什麼人,會比這位冷麪帝王,更爲無情呢?
冷宮的清幽與孤寂,並不是尋常人能忍受得了的。葉無雙待在這裡的近三個月日子,其心境簡直是度日如年。她幾乎每晚做夢,也想逃脫這如牢籠般的生活。
倚欄而靠的她,如同被石化了的雕塑,凝眸傳神的望着遠方,被輕紗遮去的容顏看不出多少愁緒,只是那雙清越而明媚的眸子在訴說無盡離殤。
又一次,她目睹着遠處的地平線上一輪紅日緩緩落下,西天的晚霞揮動着絢麗的紗巾,籠罩在止華宮的屋頂,好似畫出來的一般。膜糊間,她還依稀能辯到宮牆外遍地的小草都鍍上了一片金黃色,晚風吹起來,一支支狗尾草搖響一曲黃昏的抒情曲,這也許,就是這晦暗而枯澀的冷宮生活中,她唯一沒有被剝奪的福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