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鳳秋帶着幾分炫耀的冷笑,唐卿眼中依舊沉靜一片,沒有露出分毫被激怒的神色,她點頭應是,臉上帶着恰到好處的讚歎淺笑。
“是,母親說的是,無論母親做了什麼,皇朝律法都是不能奈何母親的,因爲母親是身份最尊貴的長公主。”
鳳秋看到這樣的唐卿,臉上的笑意頓時便淡了,她森然看了唐卿半晌,才終於冷哼一聲轉過了頭,看似在認真地聽着大理寺卿的話,至於她到底在想什麼,就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高臺上,看過了大理寺卿送上來的賬本之後,王太后不禁大怒。
她眉頭攥緊,啪的一聲將賬本直接拍在了桌案上,一雙丹鳳眼厲光閃閃:“簡直是放肆!荒謬!一個小小的尼姑,竟敢貪國財如此之多!”
“母后息怒,莫要氣壞了身子。”王皇后溫聲勸慰道,目光落在了賬本上,卻也是凝眉帶怒。
“連皇帝都削減自己的用度,她一個老尼姑倒好,怕是過得比皇帝還奢侈呢!這叫哀家如何息怒?如何敢息怒?這些審批是誰同意的?”王太后沉聲問道。
“回娘娘的話,清水庵隸屬國寺,歸於京兆府的管轄範圍,所以這些賬目走的都是京兆府府尹的章程,根據賬目上所記載的時間……怕是牽扯到了前京兆府府尹,馮建,馮大人蓋的章。”
大理寺卿說到馮建的時候頓了頓,眉眼間帶着幾分古怪之色,顯然他也沒想到,馮建竟然還會參與到清水庵的事情裡面去。
“這是清水庵在這半年在京兆府得到的審批。”
大理寺卿說着,從副手那裡接過了一疊厚厚的公文,再一次捧送了上去。
“竟又牽扯到了前京兆府府尹?哼,這些事情,稍後你且告訴皇帝,讓皇帝做主去查吧!”王太后冷笑一聲,別有深意地掃了一眼鳳秋和張太妃:“還查到了什麼?”
大理寺卿一直毫無畏懼的面上忽然露出了遲疑之色,然後看了鳳秋以及她身側的唐卿一眼。
鳳秋心中一凜,面上卻是露出不虞之色,冷笑道:“你看本宮做什麼?難不成,李大人竟是查到了本宮頭上?敢問李大人找到了什麼證據,來證明是本宮貪墨了這些修繕款了?”
“長公主殿下言重了,臣不敢!”大理寺卿搖了搖頭,緩緩地道:“靜安貪墨修繕款的事情,已經是證據確鑿,後面到底會牽扯到什麼人,只等聖上下旨再查之後纔會知曉,臣不敢妄言。”
他頓了頓,緩慢而冷凝地道:“臣看長公主,只是因爲靜安身上還有公主駙馬府中的一項命案罷了。”
鳳秋攏在袖袍下的手微微一緊,眼見大理寺卿咬自己咬得緊,不禁目含怒意地看了一眼對面的雲陽郡主。
這大理寺卿李大人一向剛正不阿,不喜歡結交權貴,但是卻一直與戚家關係交好,要說這一次這姓李的咬着自己不放沒有戚雲陽的事兒,她絕對不信。
既然說是她府中的事情,他一個外臣來參與什麼?
更何況都說了是未遂,又何來命案之說?
這大理寺卿,分明就是想要找茬生事罷了!
別說她沒讓靜安那老東西殺人,只是叫她教訓一下唐卿,損了唐卿的身體根基而已,便是真的叫靜安殺人,反正唐卿又沒有死,何必要他揪出來說三道四?
“命案?還未遂?本宮倒是不知道,本宮堂堂一朝長公主,要是真的想殺什麼人,怎麼可能會出現殺人未遂這種窘況!敢問李大人,你非要這般攀誣本宮,到底是想把哪盆髒水往本宮身上潑呢?”
鳳秋冷笑一聲,面帶微笑地看向了大理寺卿,神色間平靜至極。
她的一番話,無異於“本宮是大齊的長公主,若真殺誰還能讓你抓到”,雖然沒有說出一個囂張的字眼來,但是每一個字裡卻充滿了囂張跋扈之氣。
大理寺卿不曾想她竟然直接這般直面威脅,不加分辨只管用身份來說事,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秋兒,不得無禮。”王太后低喝一聲,眉宇間帶着幾分不喜。
“是,母后,兒臣剛剛是一時被氣到了,所以才失了儀態,往後會注意的。”鳳秋溫聲應道,不溫不火的樣子,讓王太后沉下了眼眸。
王皇后眼珠微微一轉,輕笑出聲:“李大人說了半天,本宮卻還不知道你說的命案是指什麼呢?”
大理寺卿被鳳秋噎得臉色發青,聽到了皇后的溫聲問話,這纔回過了神來,拱手道:“那靜安曾經故意設計了一場子虛烏有的祭祀,在後山小祭壇欲謀害駙馬府嫡長女唐卿性命!”
他冷冷地看了鳳秋一眼,眼底毫不掩飾地露出了不屑憤怒之色:“她已經招認,曾經收受長公主的銀錢,要在所謂祭祀的過程中動手腳,取唐卿的性命!”
“簡直胡說八道!李大人,這種子虛烏有的事情,你也相信嗎?那靜安不過是一條罪孽深重的臭蟲,她說的話,怎麼可以相信呢?”
鳳秋撫了撫鬢角的頭髮,微笑着搖了搖頭,像是完全不明白大理寺卿怎麼會做出這麼愚蠢的事情來。
“李大人不要因爲急於做出政績,就故意想出這等駭人聽聞,子虛烏有的所謂‘命案’來啊。李大人也是清流一脈裡有頭有臉的人物,這麼急於求成,近乎無賴的貪功行爲,不覺得太過無恥了嗎?”
“你!”大理寺卿也是歷經朝堂答辯的,但是何曾與女人吵過架?眼見不過幾句尋常問話,就被鳳秋直接按上了這麼大一頂帽子,頓時氣得臉都白了。
鳳秋卻根本沒有聽他說下去的意思,冷笑一聲打斷了他想要說出口的話:“李大人不必多言,本宮與你,也沒有什麼多餘的話要說!”
她說完之後再不看他,而是面帶嘲諷地站了起來,然後側身,居高臨下地看向了唐卿。
“卿兒!你且站起來,告訴所有人,是本宮……要害你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