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張槐家地頭,菊花分了些木耳給張槐。
張槐笑對她道:“也沒多少,還是你拿家去吧。我下午跟你哥去扛那樹,再找找,說不定還能找到哩。”
菊花道:“先吃個新鮮麼。等樹扛家來,它還要再長哩。咱們一定要把這木耳給種成了。到時候把這樹砍成幾段,一人分一段,拿家去慢慢地琢磨。人多力量大,說不定誰就搗騰出來了。”
青木點點頭道:“這法子好,多個人也多個主意。”
何氏望着站在兒子面前的菊花,纖細溫順;兒子則身材高大,望着她的目光也是柔柔的,兩人談笑自如。
何氏覺得她就快要成爲自己的兒媳婦了。
她能感受到菊花跟槐子相處得默契自如,比起之前的疏離,這看起來並不算十分親密的溫馨,卻更顯自然,合情合禮,這麼下去,槐子娶菊花是遲早的事情。
楊氏顯然也有此感受,眼瞅着張槐,心情十分的舒暢。
她轉頭對何氏笑道:“槐子下午還要跟青木上山,咱們也再去找些蘑菇。你們就費事回去煮飯了,就在這吃,吃完飯也好乾事。讓槐子家去把楊子喊來。”
何氏聽了呵呵樂道:“瞧你說的。要是你弄到啥好東西,喊我們吃飯,我肯定不跟你客氣。這蘑菇咱也撿了不少,咋能這麼懶,連飯也懶得煮,一家子都在你家吃哩,那還不讓人笑死了。回家也不遠,吃完飯我再來找你。”
楊氏見她推辭,笑着也沒再留。
菊花對張槐道:“槐子哥。你回村給劉小妹和梅子帶個信,說一聲撿蘑菇的事。來不來看她們自己。”
張槐點點頭,笑道:“劉小妹肯定是要來的。怕是要拉上她三哥四哥。”
在地裡忙活的張大栓見娘兒們都下山了,就扛起鋤頭,大喊了一嗓子:“走嘍,家去吃蘑菇。”
引得衆人全笑了起來。
回到院子,來壽飛奔着對菊花撲了過來:“姐姐,撿了蘑菇麼?”
菊花牽着他的小手道:“撿了好多哩。待會燒些讓來壽吃。”
汪氏見撿了好幾簍子蘑菇。笑得滿臉開花。正要叫吃飯,楊氏和菊花都說先洗些蘑菇燒了嚐鮮。
“用臘肉青蒜苗炒一個,再用雞蛋燒個蘑菇湯。快的很。我來洗蘑菇,娘你去切臘肉。”菊花急忙急火地說道。
其實她肚子真的餓得不行了,但她強忍着。就想燒些蘑菇吃。
青木見妹妹急急忙忙地衝進廚房拿了個小筲箕,又奔出來在簍子裡抓蘑菇,那樣子恨不得馬上將蘑菇送進鍋煮了,不禁失笑起來。
他快步走到井臺前,移開井蓋打水,一邊對菊花笑道:“你餓壞了吧?先去弄些東西墊一墊,我來洗。”
菊花笑眯眯地蹲在井邊,把蘑菇倒進木盆裡清洗。心情十分舒暢,嘴裡說道:“吃啥哩?眼見就要吃飯了,我還要留着肚子哩。哥,你們以往撿蘑菇沒今兒撿的多是吧?”
青木也蹲下身幫着一塊洗,一邊回道:“噯!也撿不少。我們一般也沒像今兒這樣專門爲了撿蘑菇上山,都是幹旁的事然後順帶撿的。黃奶奶就喜歡在山上撿蘑菇,她總是能撿好多。”
他一邊說着,一邊把來壽拉到一旁。怕他掉井裡去了。這娃兒見他們忙忙碌碌的,也跟着莫名地興奮,菊花走哪他跟到哪,這會兒也擠在井邊瞧他們洗蘑菇。
菊花把洗淨的蘑菇順手撕扯成一條一條的,稍稍擠去水,說道:“這東西用大蒜苗就這麼炒也鮮的很,當然放些肉更好了。”
青木看着妹妹嚥了下口水。笑道:“說得我也餓了哩。大蒜苗有些老了,沒冬天好吃。要不你用醬燒一些,說不定下飯的很。”
菊花點頭,說晚上就這麼燒。
她端着蘑菇進了廚房,汪氏伸手接了過來。對她慈祥地笑道:“你去歇會,我來炒。在山上鑽了這半天,該累壞了。”
菊花笑道:“噯!那我就等着吃好了。”說着兩眼四下一掃,見竈臺上放着一碗韭菜炒雞蛋,忙拿了雙筷子,搛了一大塊吃了,覺得格外香。
汪氏瞧着她“呵呵”樂,曉得她是餓了,便讓她再吃,說“還有不少菜哩,加上這兩個蘑菇做的菜,肯定夠了。”
菊花剛要說話,聽見院子裡傳來鄭長河的聲音:“菊花,快來瞧爹撿了啥?噯喲!哪來這許多的蘑菇?你們也上山撿蘑菇了?”
她一聽就知道她爹肯定也撿了蘑菇,還準備給她一個驚喜哩,沒想到家裡已經撿了這麼多。
她笑眯眯地迎上去,對鄭長河道:“爹,你也撿了?你都沒帶東西,用啥裝哩?”
見老爹已經脫下外褂,就和青木一起笑了——今兒好幾個人脫衣裳包蘑菇哩。
鄭長河將外衫包裹打開,把裡面的蘑菇倒進青木的揹簍裡,那簍子裡的蘑菇就高高地堆起,冒尖了。
他對菊花笑道:“我主要是挖毛慄樹,順帶撿了些。”他用鼻子嗅了嗅從廚房裡飄出的香氣,樂道:“這蘑菇可是好東西,聞着就香。飯好了麼?趕緊吃飯,爹都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勞動過後,飢腸轆轆的時候,吃飯總是香的。
菊花正跟家人大快朵頤,就聽院子裡傳來劉小妹的聲音:“菊花,我來了。”
說着話,就蹦跳着衝了進來,劉三順和劉四順揹着簍子跟在後邊。
她對着菊花埋怨地說道:“咋不早點叫我哩?我上午擱家還真閒,就補了幾件衣裳。要是你叫我,我肯定就來了。”
菊花不好意思地說道:“我們先也沒想起來,是槐子哥發現山上有蘑菇,來叫我們,我們才急急忙忙去的。我哥差點都不讓我去哩,說是怕蛇咬了。我想着得讓你準備好了,叫上你哥一起才妥當,所以才讓槐子哥給你帶信的。”
劉小妹聽了這才笑道:“放心吧,槐子跟我一說,我娘就讓我三哥和四哥一起跟來了——她也怕哩。”
劉四順見菊花家撿了這麼些蘑菇,擔心地對劉三順道:“三哥,咱是不是帶的東西少了?再說這簍子也小了些,怕是裝不下哩。要不我家去再拿只籃子來?”
菊花聽了“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劉三順斜了他一眼道:“青木和槐子他們撿了一上午,你當山上還有好多麼?說得跟滿山都是蘑菇似的。”
屋裡的人聽了都笑。
鄭長河道:“下午你們換個地方麼,不要在他們撿過的地方撿。”
楊氏道:“說是這麼說,這邊的山上樹木稀一些,也容易長蘑菇,我們後山樹木太密了,雜樹也多,都擠在一塊,不大長蘑菇哩。”
劉小妹聽了就皺眉頭。
菊花安慰她道:“我們撿的時候都留了種,過幾天再去,肯定就又長出來了。再說,我們也就走了一條路,又沒把那一片山都搜遍了,肯定還是能撿到的。”
菊花吃完飯把碗一推,就跟劉小妹說起了在山上的見聞。
劉三順遞給菊花一個精緻小巧的籃子,笑着說道:“給你。是我二哥幫小妹編的,我瞧着精巧,就讓他多編了一個,送給你用。”
菊花見那籃子深深的,不像一般的籃子那麼淺淺的敞口,倒像簍子似的,上面有個細緻圓潤的提樑,籃子上面的花紋也十分雅緻。看起來更像個藝術品。
她接過來開心地對劉三順道:“真是謝謝你哩,三順哥。噯喲!也幫我謝謝你二哥,他這手藝實在是好。沒聽說你二哥拜師傅呀,咋會這一手篾器活計哩?”
劉小妹白了一眼劉三順,笑道:“三哥搶我的人情哩。我讓二哥幫我編些精巧的籃子,早就想着也要幫你編幾個的,誰料我三哥先說了。我還有好幾個小籃子要送你哩,有大有小,用來做針線籃子或者做菜籃子,或者掐花兒啥的,都好。你又喜歡弄這些,我就讓二哥幫你多編了幾個。不過上山撿蘑菇怕是不成,太小了哩。”
劉三順被妹妹說了也不氣,樂呵呵地補充道:“我二哥這手藝是家傳的。我爺爺就會編篾器,不過我們都沒有我二哥手巧就是了。”
菊花一想也是,自家爹也會編,就是粗糙的很,也就能用罷了。
果然鄭長河過來拿起籃子瞧了瞧讚道:“二順這手藝是沒話說。跟他一比,咱編的東西都不好意思拿出來見人了。”
菊花聽了笑着安慰他道:“爹編的東西咱不是一直用到現在麼。自家用,又不拿去賣,要那麼好看幹啥哩。二順哥這手藝要是不編些東西去賣,太可惜了。”
青木聽了這話,忙對劉三順道:“我大舅在下塘集開了個鋪子,專門賣這些家用的東西。回頭我跟他說一聲,讓你二哥編了東西放在他鋪子裡賣,也好掙些零花錢。”
劉三順和劉小妹聽了大喜,急忙問這樣妥當麼,會不會帶麻煩啥的。
菊花對哥哥說道:“你們甭急,我有個更好的法子。大舅一向都是從旁人那進貨的,也不好丟了那家,專門賣你家的東西,再說,這些平常用的籃子、筐子啥的賺錢也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