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紅了眼睛,吸了下鼻子,對菊花道;“傻閨女當娘不曉得這些?還不是入冬的時候你爹摔斷了腿給折騰的。小說排行榜*眼下這田地就夠咱忙活的了,何況還要養豬,哪能再貪心做這生意?把人累壞了,不又得花錢瞧病?別說這豬下水往後買不到,所以不做這生意了,就是原先說好的春上賣魚蝦青蛙啥的也不做了這些東西折騰起來不更費工夫?有那空閒不如在家老老實實地養豬,還能方便照應門戶。要是我跟你爹還做這生意,忙得整天不在家,你一人擱家裡又累又轉不過來,娘也不忍心哩。再說,這挑着擔子賣菜,外人瞧着賺錢光鮮,其實辛苦的很。娘一點也不喜歡做這個,整天跟人陪着笑臉,走的腳都起泡了。我倒寧願在家門口地裡刨食,落個舒心自在。”
菊花聽了這番話不禁愕然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咋她孃的『性』子跟她一樣哩?她可不就是這樣的麼?她還以爲楊氏是個要強的,一定要把家裡弄得紅紅火火,在村裡拔尖好『露』臉哩!
她輕鬆地笑着對楊氏道;“娘,咱這不是緩過勁來了?往後啊,咱就擱家裡種田養豬養雞。豬也不要養許多,多了也是照應不過來。一口也吃不成大胖子,慢慢來就是了。一年+*小說 *wWW.*class12/攢些錢,幾年下來也能攢不少了。”
楊氏聽她這麼說,也振奮地說道;“可不是麼!眼下56書庫怪,也不知這人心裡到底咋想的。
瞧着他的背影,暗想幸虧青木跟他不一樣,不然自個就慘了。
還是自己哥哥好啊!
聽着那高亢、嘹亮的嗩吶聲,件隨着鑼鼓的鏗鏘聲,歡快的節奏讓人想跟着唱起來。她想着梅子跟自己說的,原來唐家是不準備請這些人的—糹兩妾可沒這排場,但柳兒娘不知怎麼說通了對方,唐家便吹着嗩吶擡着一乘小轎來接了。這實在是讓柳兒娘大大地在村裡『露』了把臉。
對於柳兒,菊花有感嘆,有同情,卻無法把自己跟她捆在同一個世界。她覺得自己像在看一出電視劇,又像在看一本小說,靜靜地瞧着劇中人走出悲或喜的命運軌跡;而她明明就跟她處於同一個村莊,甚至兩人之間還有些牽連,但是,卻參與不到她的生活中去。
出嫁,女人一生中最美好時刻,孫柳兒感覺到幸福嗎?
縱然她兩世爲人,也是亢法猜透她往後的命運。也許這一去,她會脫胎換骨,蛻變成合格的深宅『婦』人;也許朵鄉村的野花會枯萎在那金銀窩中。
菊花的感嘆沒人聽得見,但柳兒孃的話卻讓那些媳『婦』婆娘們聽得清清楚楚。
在孫金山家的院子裡,人來人往;幾臺嫁妝用紅布纏繞·端端正正地停在院子中央,供人瞻仰。忙忙碌碌的漢子跟媳『婦』們不停地端着托盤在廚房跟堂屋間來回穿梭,堂屋裡擺了四張桌子的酒席,吃酒的人喧譁不已,嘈雜的聲浪一**地掀起。
孫柳兒的房間裡,請來的喜嫂將她打扮完畢,正在爲她反覆檢查,看還有啥不妥當的地方。妝扮後的孫柳兒坐在牀沿上,美豔動人·只是臉上卻平靜無波,沒有半點喜『色』,連那一身桃紅的衣裳也不能讓她增加半分喜慶。
梅子和籃子等女娃子陪她坐在牀上,不時地對她身上的衣裳和頭上的首飾評論誇讚一番。
柳兒瞧着梅子這個天真爛漫的好友,她那忽閃的大眼睛裡沒有半分的煩惱和心思·那歡快和亢憂無慮刺得她心疼。
“她往後一定會嫁一個合心意的男人·日子也會過的比我舒坦。”柳兒默默地想道。
柳兒娘正跟人吹噓她給閨女陪嫁了多少東西。
“連棉被、被面子、被裡子,這墊的、蓋的,箱子櫃子,加上四季衣裳首飾,金的銀的,盆啊桶啊雜七雜八的小東西,把聘禮花得精光·我還添了十兩銀子哩。那些零碎的小東西瞧着不起眼·要置齊全可得花不少的鋃子,比不得那些大件·也就是塊頭大,木料又都是家裡現成的,其實沒花幾個錢。”
她前一陣子被好些人議論貴-財,賣閨女,實在是氣不過,安心要在閨女出嫁的時候掙回這個臉面。柳兒的嫁妝她確實費了些心思,一方面是爲了柳兒往後在唐家的日子好過些嫁妝寒酸的話會被唐家的人笑話的,人家可是出了一百兩銀子的聘禮;一方面則是爲了掙迴避口氣。
孫柳兒見她娘唾沫橫飛地跟人計算花了多少錢置嫁妝,逐一細數,生怕鄉里人眼拙,估量不出這份嫁妝的真實價值。她忽然想起那天跟青木娘吵架時,她說的一句話“賣完了,稱量稱量,看幾多錢一斤”。她到底值幾多錢一斤哩?
那些媳『婦』們聽了都羨慕的要死誰家能花一百兩銀子置嫁妝?她們毫不掩飾自己的羨慕和敬佩,真心地恭賀柳兒娘,那些奉承的話聽得她飄飄然。
花婆子的嗓門最大她早被放出束了,不過行事說話比往常收斂了好多,看來李老大的棍棒教育還是起了作用的。可是今兒人一多,她那人來瘋的『性』子又按不住了,跟吃了蜜蜂屎似的—高興的頭動尾巴搖,說了一通誇讚的話,又說跟誰家不能比,在村裡是頭一份。
幾個老『奶』『奶』覷着眼兒瞧那花『色』絢爛的緞子被面·互相嘀咕感嘆幾句,羨慕地用手『摸』了『摸』。
花婆子立即大叫道;“劉婆婆,那個可不能『摸』哩咱莊稼人手上繭子老厚,刮壞了被面可不得了!”
劉婆婆被她一嚷,嚇得手一抖,果然手上的繭子刮出一根細絲來,扯得老長。
花婆子連道;“瞧瞧,我說的吧?咱們上年紀的人都不能『摸』,倒是她們小女娃兒乾重活不多,手軟的很,『摸』了刮不壞。”
柳兒娘也嚇了一大跳,三步兩步地跨上來,用手心疼地把那地方抹平,強忍着罵人的衝動,扯扯嘴角說道;“不礙事,不仔細瞧也看不出來!”
那劉婆婆又是慚愧又是氣惱,恨恨地瞪了花婆子一眼這婆娘咋被放出來了?她一出來準沒好事兒,剛纔自己要不是被她一嚇唬,也不能刮下一根絲來。
訕訕地坐了會子,便不好意思再留,和幾個老『奶』『奶』出了房間。一出來,幾個老婆子就把花婆子一頓臭罵,說她狗改不了吃屎的脾氣。
酒席擺了兩茬,就開始發嫁了。
房裡的大姑娘媳『婦』們都退了出去,只留下親近的姑媽等人,關上門,娘就拉着閨女開始哭嫁。
柳兒娘淚流滿面地對柳兒道;“娘曉得你怨恨娘。等你嫁過去就會明白,娘爲了替你掙這份榮華富貴花了多少心思。娘也不指望你幫孃家,你只要能明白孃的一片苦心·安心地過日子,娘就死了也閉眼了。”
孫柳兒這會子也是淚流滿面,她輕聲啜泣道;“娘,只怕你白費心思哩!”
她娘聽了頓時傷心不已,放聲大哭起來反正這哭嫁就是要哭得響亮的。
柳兒的大姑拉着柳兒娘嗔道;“還不歇着哩?你還真哭?惹得娃兒臉都花了。她迂的好不好,也要她自個爭氣才成。你做孃的能做到這一步也就到頂了,還能幫她籌劃一輩子?”
在嘹亮的嗩吶和喜慶的鑼鼓聲中,孫柳兒被擡走了。臨上轎的時候,蒙着紅蓋頭的她轉頭向村學堂的方向頓了一下,隨即跨入轎中,離開了這個養育她的小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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