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慕容醜仍躲在孔玉恆給她找的隱秘草叢躲着,這裡正好開了一個洞,躲到裡頭可以擋風雪,不小心睡了一覺,睡醒後,還沒等到孔玉恆的消息。
汗,那傢伙該不會真的跑了吧?
罷了罷了,還是不要質疑他吧,否則他脆弱的心靈又要受傷了。
忽然聽到外邊有些動靜,以爲是孔玉恆回來了,她忙探出半個頭去,見有兩個人,心下警惕,旋即把腦袋一縮,躲回草叢裡去。
“有何消息?”
是獨孤城的聲音。
慕容醜心下輕顫,倒黴,這樣都撞上了,冤家路窄啊,孔玉恆這傢伙到哪去呢?
“回陛下,城裡傳出天瀾太子中毒,與昕玥公主一起被擄消息,疑是百媚生所爲,恆淵太子命人封鎖城門搜捕百媚生。天瀾的軍隊意欲進城尋找他們的太子,結果恆淵太子以怕被敵人有機可趁的藉口,出兵控制住了天瀾的軍隊。”
“大哥不愧爲大哥啊。”慕容醜忍不住在心裡讚歎,輕鬆就控制了局面,但是,她眉頭輕皺,罪名還在百媚生身上了。
“她被擄?”獨孤城蹙起眉頭低念。
不一會兒,又來了一個腳步聲。
慕容醜屏息探眸看去,來人是韓奎。
“陛下,探子來報,只查到,環城的主人名叫夜千雪,現不在城內,聽說,是跟恆淵太子走了。”
“夜千雪……”獨孤城輕邁兩步小聲低念,森幽的眸光冷縮,凝聚成一個點,冷冷道,“夜微涼……夜千雪……難不成也是御靈王的後人?阿俊的主子……”
沉思了良久,獨孤城揚起森冷的厲色,沉聲吩咐:“你去代朕質問慕容狄,百媚生本來就是天下公敵,恆淵國收留他,是否借議和之名另有所圖,否則,天瀾太子也不會無故中毒失蹤。要他交出御靈王的女兒作爲利誘捕捉百媚生,如果他不肯,朕有理由懷疑他們是一夥的,定與天瀾皇朝聯合攻打恆淵國。”
“……”慕容醜猛然睜了睜眼眸,上邊的積雪打落到頭頂上,她嚇了一跳,忙縮回草叢裡頭。
“誰!”獨孤城還是敏感地察覺到動靜,銳利的鋒芒頃刻間落在那草叢上。
慕容醜心下吸了一口寒氣,現在是敏感時期,若被他抓到,奸細之名肯定洗脫不了。
那邊紅名燁就陷害百媚生下毒,這邊被獨孤城發現了,他肯定會以爲是百媚生把自己派來的,更何況,前陣子,百媚生還忽悠他說,七日之內借他的兵。
獨孤城陰下寒眸,緩慢拔出身上的佩劍慢步走過去。
突然一個人影閃過。
“追!”獨孤城吆喝一聲,連忙帶人追上去。
慕容醜緩緩吸了一口氣,忙探頭出去,卻見孔玉恆被李東和韓奎給鉗制住了,她觸電般捂住自己的嘴巴,他是爲了自己才以身作誘的。
“陛下,此人好像是昔日寧家軍的人。”韓奎扭頭看向獨孤城說。
獨孤城打量了兩眼孔玉恆,冷聲責問:“寧家軍已經歸順慕容狄,你是慕容狄的人,他派你來做什麼?”
正因爲寧家軍歸順了慕容狄,他心裡才納悶,此刻的慕容狄跟百媚生到底是什麼關係。
都城一戰,百媚生領軍攻打,明顯佔了上風,然而卻拱手將得來的戰果讓給了慕容狄。
扶槐樓又是慕容狄的地方,可百媚生卻能
使動慕容狄的暗衛,扶槐樓一事,害他差點暴露了所有埋伏點,幸好補救得快,否則,就被慕容狄有機可趁。
在沒有理清他們關係之前,絕不貿然進城,否則,成了敵人的甕中之鱉。
他最擔心的是,百媚生已經臣服於慕容狄之下。
孔玉恆倔強地別過臉去,不發一言。
“帶回去,嚴刑拷打。”獨孤城冷聲道。
“他是我的人。”
背後突然傳來慕容醜的聲音。
李東與韓奎馬上警惕起來。
孔玉恆心急如焚看着她,拼命給她使眼色,讓她快點逃跑。
獨孤城緩慢轉過身來打量慢步走來的她,對於她的出現,有點驚訝,第一個念頭,便是百媚生就在附近。
“百媚生沒有來。”慕容醜平淡道。
獨孤城斂緊森幽的眸色,先流轉目光向後瞅了一眼孔玉恆,再睨嚮慕容醜試探問:“你怎麼會在這?”
“被天瀾太子抓來的,他是來救我的。”慕容醜平心靜氣說道。
“紅名燁?”獨孤城森幽眸光暗閃,若有意味打量着她。
慕容醜輕作點頭說道:“這,都是他的計謀。他嫁禍百媚生,引起混亂。如果不是孔大將軍及時救我,我現在已經被送到你的軍營去了。衡王……不,南曦陛下聰明,肯定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獨孤城蕭冷吐了兩個字,如果失蹤的慕容醜出現在自己的軍營,那麼,這一切的計謀便推落自己身上,說自己跟百媚生合謀,紅名燁就有藉口跟慕容狄聯合起兵,好陰險。
“放了他。”慕容醜輕聲道。
獨孤城忽而舉起手中的劍,架在她的脖子上,冷聲說道:“你說是紅名燁,朕就要相信了嗎?滿嘴胡言的你,不值得信。說不定,你的貿然出現,是百媚生和慕容狄精心的安排。”
“百媚生不會利用我的。”慕容醜揚起桀驁的烏眸一字一頓反駁。
獨孤城緊了緊手中的劍,心忽然像進了一根刺,莫名的疼痛。
慕容醜擰緊眉頭,慍悶盯着他,冷聲責問:“你想怎樣?”
獨孤城打量了一下她眼裡的慍色,沉聲道:“百媚生跟慕容狄到底是什麼關係?”
“兩個大男人能是什麼關係?”慕容醜厲聲反問。
獨孤城抖了抖怒眉,冷冷警告:“慕容醜,不要挑釁我的極限!我隨時可以一劍殺了你。”
慕容醜氣急敗壞反駁:“那你告訴我,他們會是什麼關係?”
獨孤城臉色驟沉,拔劍一橫,跨步急轉身,揮劍向孔玉恆的喉嚨刺去。
“不要!”慕容醜驚喊一聲。
孔玉恆把眼一閉,卻被什麼撞到雪地。
“……”李東和韓奎猛然大吃一驚。
撲倒在地的孔玉恆扭頭一看,跟着吃了一驚,只看見慕容醜跪在地上,徒手握住獨孤城鋒利的劍刃。
鮮血滴落在潔白的雪上,刺得獨孤城雙眼發痛,他不敢動手上的劍,只是緊握着劍柄,呼吸紊亂責備:“你瘋了嗎?”
慕容醜緩慢擡起鋒利的靈澈烏眸,睨視他,帶着桀驁的底蘊一字一頓說道:“他是來救我的,我就不能讓他因我而死!你若殺他,從我的屍體碾過去!”
“……”獨孤城錯愕地愣了一下,斂緊眸色,心莫名怦動。
腦海忽地回想當日她爲自己的兒子與太子抗衡的畫面。
這便是她,不論身份高低,只要是入了她眼裡的人,便拼死保護。
沒有任何目的,只是純碎幫助在她身邊無辜受屈的人。
孔玉恆緊看着她爲自己擋劍的人兒,沒想到,她也有這份淡泊不驚的傲然氣魄,像男子倔強豪氣和不屈凌厲,之前只因爲百媚生的關係才歸順她,現在,胸口的那抹震驚讓他由衷地臣服。
李東和韓奎也不由的雙眼一亮,向來只知這小主胡鬧,喜歡口不擇言,沒想到竟然爲了一個下人不要命地撲上來徒手握劍。
若不是這個孔玉恆已經是白髮蒼蒼的老人,他們還真以爲這兩人是不是有一腿。
“鬆手。”獨孤城輕聲喊道。
慕容醜倔強搖搖頭。
“我不殺他,只要他對我軍無害,定不傷害他一根汗毛。”獨孤城迫切信誓旦旦保證,他現在最擔心的就是這人兒的手有沒有傷到筋骨。
慕容醜還是使勁搖頭,眼圈卻紅了。
“趕緊鬆手,我放你們回去,今天的事情都不追究了。快,鬆手,否則,我動怒了。”獨孤城迫切看着她,一聲比一聲着急,若不是怕會再傷她幾分,他定自己把劍拔了。
慕容醜低頭哽咽了一下,良久,才擡起頭來,淚眼汪汪說:“我怕疼!不敢動!”
“……”衆人禁不住捏了一把冷汗。
某女那桀驁、大氣凜然的高大形象瞬間被四周的寒風吹散,彷彿剛纔那蕩氣迴腸的激動,只是夢一場。
獨孤城無奈嘆息一聲,單膝蹲下來,小心翼翼扳開她的手指,把劍擱在地上,忙從身上扯了一塊布條給她抱住雙手。
“阿俊在哪?趕緊讓他給我治治。”慕容醜兜着雙手滿眼的委屈淚水。
“不知道,已經讓他離開了。”獨孤城沉聲道。
慕容醜愣了一下,擡頭看他。
獨孤城把她攔腰抱起來說:“本王答應過你,祛除了心魔,就隨他去留。”
“你帶我去哪?”慕容醜警惕問。
獨孤城低頭睨了她一眼,看見她眼淚的警惕,打心眼的不高興,但是,她沒有用個“抓”字,還值得原諒,否則,就真的怒了。
“給你包紮一下傷口。”獨孤城冷沉道。
“我要回城!”慕容醜凌厲道了句。
“等包紮過後,我親自送你們回去。”獨孤城深沉道,眸底除了一抹溫色,還有其他複雜的鋒芒在醞釀。
“你把我帶回軍營,難道不怕中了紅名燁的奸計?”慕容醜試探問道。
獨孤城低頭看她,嘴角忽地勾起一抹意味深遠的笑弧。
“什麼意思?”慕容醜看着他的笑容,頓感心裡毛毛的,他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他已經有了更陰險的計謀?
獨孤城沒有回答她,他笑,不爲其他,而是因爲她這句話透露出,紅名燁已經是一個站到她對立面的人,那麼,在情感上,現在唯一的對手,只有百媚生。
回到軍營,獨孤城小心呵護着她手上的傷,仔細給她上藥包紮,看她兩汪可憐的淚水,真不知道她剛纔哪來的魄氣去擋劍。
站在一旁幫忙的孔玉恆再三在心裡嘆氣,怎麼的自家主子那麼怕痛,想想就很丟臉,但想起她這麼丟臉還救活自己,又不得不感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