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六十)相守(2)(三更)
好容易將圖紙講解清楚了,他們照常施工,麥影西在旁邊盯了一會,便回去了。這裡也不全然是農村,相當於一個小鎮子,也有商店、理髮店,服裝店,麥影西的房子則在鎮子那條小道的最盡頭,再遠處,便是一望無際的田野了。懶
“麥小姐,這是老師送給你的花。”剛走到門口,麥影西正要掏出鑰匙開門呢,一個小女孩竄到麥影西的面前,將一束脩剪得整整齊齊的花送到麥影西的手中,然後,甩着羊角辮跑開了。
麥影西低頭看了那束花一眼,然後,轉過身,遙遙地望向田野。田野裡,一羣孩子正在寫生,鎮裡的小學也開設了美術課,只是,卻從來沒有一個美術老師如這位新老師一樣,才華橫溢,讓所有的孩子都愛上了畫畫。
而這個老師,也極有藝術氣質,玉樹臨風,本身便是一個傑出的藝術品。
麥影西望過去的時候,那位美術老師也站了起來,朝她微微一笑,神色已然恬靜,他身上的冷漠與疏離,在這幾年的平和歲月裡,漸漸消失不見,大概是天天與孩子們混在一起的緣故,雷皓天的氣質越來越平靜,甚至有種純真的感覺。
敢情他逆生長了。
上帝對人果然是不公平的,不帶這樣優待的。
麥影西將目光收回,低下頭,卻也忍不住笑了起來。蟲
……送花這種伎倆,真是幼稚啊。
進了裡屋,麥影西將東西放下,就要準備晚餐。馬上就要下課了,雷皓天肯定會一如既往地過來蹭飯:她真是想不通,在外面時,明明是那麼酷的一個人,怎麼涎着臉的時候,比其他無賴更甚。
天天過來蹭飯,卻從不交伙食費。當她這裡是善堂麼?
她掙的也不多,何況物價也漲了。
正想着,那邊下了課的雷老師已經不請自來,直接推門進來了。
“今晚吃什麼?”聽到廚房的動靜,他直接走進了廚房,從後面環住麥影西的腰。
麥影西拿起鍋鏟,毫不客氣地打了下去,“今天再不交生活費,就別指望能吃上飯。”
雷皓天卻沒有將手縮回去,反而笑了笑,生生地受了這一擊,“受傷了,作爲賠償,你再負責我一年的伙食吧。”
“你想得美。”麥影西一臉黑線。她的力氣又不重,哪裡有受傷這麼嚴重。
這人果然逆生長了,簡直如小孩般死纏爛打——只是,雷皓天的小時候,分明是懂事而剋制的。
這到底是什麼生長規律啊?
“我也沒想到美術教員一月只有一千多啊。”雷皓天頗有點鬱悶道:“當初真不該把錢全部捐掉。留幾百萬也好。”
對於從前的他來說,幾百萬真的是小數目,而今才知,那是尋常家庭幾輩子也不及的積蓄。
“你可以不當美術教員啊,以你堂堂雷氏總裁的工作經歷,這麼高的學歷,賊精賊精的商業頭腦,當一個職業經理人,什麼跨國企業CEO之類的,不是小菜一碟嗎?”麥影西這樣調侃。
雷皓天想了想,也對,“好吧,上刀山下火海,也得充分滿足娘子的虛榮心。養家餬口。我明兒就去應聘,月底拿錢回來先把這房子拆了重建。”
“誰是你娘子?誰有虛榮心了?三十好幾,還一個小學教員,好意思說滿足娘子的虛榮心。”麥影西板着臉說了幾句,忽而自己笑了起來。她轉身,拍在雷皓天的額頭上,“我還沒真正原諒你了,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她確實沒有真正原諒他,在他將她帶走的第一年裡,麥影西甚至不想與他說一句話。
他們從未懷疑過彼此,她也知道,他那一年,不過養精蓄銳,厚積薄發。他做到了,可是,在他做着一切的時候,他將她置於何地?
在那場權衡中,他沒有率先選擇她。這一點,麥影西也不是不能原諒他,可是心會不甘,會泛寒,在那三天的折辱中,她也會心灰意冷。
而心冷了,會很難很難回暖的。
他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想讓她重新暖回來,讓一切回到最初,只有彼此的最初。
那頓飯笑笑鬧鬧,終於還是做完了。雷皓天吃得很香,三盤菜全部吃得乾乾淨淨,吃完後,他正搶着要去洗碗,麥影西已經下逐客令了。
“天色晚了,雷老師回去休息吧。”她不留客。
雷皓天稍有點沮喪,“還是不可以嗎?”
這一場氣,也賭了四年了。四年時間,夠多少情侶談幾次分幾次了。
他卻一直守着,守到她消氣的那一天,守到她把那一年的際遇與陰影全部忘記,全部放下的那一天。
也許,會永遠這樣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