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郊外,往平沙鎮的方向。明妃在御林軍的護送下緩緩前進。尤三甲陪同在側,不時派人出去打探前方和後方的動靜以防不測。
“明妃娘娘,咱們只要安全抵達平沙鎮,到了常武將軍那裡,就不會有什麼問題了。您放心好了。”
聽了尤三甲安慰的話,明妃的神情卻絲毫輕鬆不起來。“我們要到常武那裡,必須經過皇甫遠的防地,如果他要是阻攔的話,我們的處境你想過沒有?”
尤三甲呵呵笑道:“明妃放心便是,按八爺和皇甫遠的交情,這平沙鎮的軍隊早就應該圍到京城了,可現在卻不見一兵一卒,皇甫遠的心思可以猜出一二了。侯爺對皇甫遠曾做過評價,如果在十年前,沒有皇甫遠不敢做的事情,可十年後的現在則已經沒有當初的虎威。而且所掌控兵馬又被換了血,底氣已經沒有當初那麼足了,現在能保留如今的地位到死,恐怕已經是心滿意足了。”
身旁的宋成也接道:“娘娘,皇甫遠是個老狐狸,他是不見兔子不撒鷹,如今態勢不明,他是不敢貿然下注的,現在咱們就是堂而皇之地從他跟前走過,他也要畢恭畢敬的送咱們。”
說話間就來到平沙鎮,在過平沙河時,遇到一隊巡邏的部隊,他們得知來人是御林軍執行公幹時,忙讓開道路。怎麼說御林軍也是皇宮裡的軍隊,是皇上身邊的,得罪不起。
常武所駐紮的地方介於皇甫遠所駐紮兵營的東西之間,要想進入“天”字兵團,首先就要跨過東邊的十萬駐軍。這麼多人的行動,不可能不驚動皇甫遠。
主帥大營。
聽到衛兵來報,皇甫遠揮手讓他下去,自己一個人盯着地圖陷入沉思。不久,皇甫飛雲得知消息急忙跑來。
“父帥,聽說明妃帶着安親王到了咱們的防區,看樣子京城已經亂了。父帥何不勤王呢?”
“勤王?哼,皇上現在是活着還是死了,咱們是一點都不知道。如果皇上駕崩了,還勤什麼王,按各位大臣的臣意,能登上皇位的也只有八爺。只要八爺能把現在的爛攤子收拾乾淨了,登上大寶只是時間問題。”皇甫遠冷笑着,對勤王的打算是一點都沒有。
皇甫飛雲靈機一動,激動道:“父帥,現在京城這麼亂,父帥站在八爺那裡,八爺就能登上皇位,如果父帥能支持安親王,那安親王就能登上皇位。父帥,八爺勢力大,多您一個不多,少您一個不少,父帥只要不聞不動,那就是幫了他的大忙了,但是安親王就不一樣,如果現在父帥能挺身而出,保幼主登基,那將來天下可就是以父帥的命令是從了。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
皇甫遠呵呵笑了起來,站起來走到皇甫飛雲的身邊,拍拍他的肩膀,讚道:“不錯,不錯,是長大了,看問題也會多看幾面了。你說的,我都想過,但是問題沒有那麼簡單。御林軍宋成素來與冷無爲交好,此次能全力救明妃與安親王,那必然是受了冷無爲的指示。誰都知道‘天’字軍團是冷無爲一手建立起來的,是屬於冷無爲的軍隊。裡面那些將領對冷無爲那是死心踏地,就是皇上想動,也動不了,派任何一個人進去,下面的將士都不聽其號令。這擺在任何一支軍隊裡是不可以想象的,可那是‘天’字軍團,大漢朝第一精銳,立過赫赫戰功,連名號都是由先皇親封的,他們有的是本錢,有這份資格和朝廷叫板。明妃哪也不去,出了京城就直接往常武那裡去了,你就不感到奇怪嗎?就算我肯力挺安親王,那將來論功行賞,出面掌權的還是冷無爲。我拼了命得到的也只是爲他人作嫁衣罷了。”
皇甫飛雲聽着似乎明白其中的意思,問道:“那父帥如何打算呢?”
皇甫遠坐回位置上,盯着平沙鎮的佈防圖,道:“既然左右都佔不了什麼大的便宜,那我又何必自討苦吃。這場賭博,我哪個也不下注。除非開了盤,見了底,那才萬無一失。飛雲,你下去傳令,明妃他們無論往哪個方向走,都不要攔,就當作沒有看到他們一樣。反止他們就算進了常武那裡,我二十萬對他們十萬也是足足有餘。更何況他們的戰馬離他們駐防區還有一段距離,在短時間內很難集合成陣隊。我要做的就是等,誰給的多,咱們就幫誰。”
皇甫飛雲拱手,笑道:“父帥英明,孩兒這就去傳令。”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左右,八爺派來的信使到了,皇甫遠畢恭畢敬地接過,派人好生照看,就急忙打開信封,上面只寫了八個字,“大事已成,封賞由汝。”雖然是短短的幾個字,皇甫遠卻感覺自己的心似乎已經不再屬於自己的了,跳動得快要蹦出來一樣。他明白,現在只要對那信使一開口,那八爺是肯定會答應自己的任何要求,“封賞由汝”這具有多麼大的誘惑力啊。
“來人啊,傳令下去,命左右兩營向中間靠攏,其間不許任何人接近‘天’字軍團所駐紮的地方,違令者格殺勿論。”
傳令官下去後,皇甫遠迫不及待地將那信使叫來,略含蓄的表達自己對朝廷政事的關心,以及對八爺的忠誠,並表示如果能入軍機,一定盡心爲國效力,爲八爺效忠。那信使神情大悅,表示一定把他的話帶給八爺。
“天”字軍團駐防之地,常武望眼欲穿,看到一隊人馬向自己這裡接近,其中還有轎子,便知道明妃娘娘他們到了,忙號令一隊人馬急忙趕了過去。
“末將常武參見明妃娘娘和安親王,千歲、千歲、千千歲……”後面的軍隊齊聲呼道:“千歲、千歲、千千歲……”
明妃哪曾見過萬人呼喊的陣勢,立時心情激動不已,將剛剛從危難之中逃亡的事情忘的是一乾二淨,走出轎子,擡手道:“各位將士們,平身!”
“謝娘娘……”
“唰”的一聲,衆將士乾淨利落的站了起來,一臉的肅穆。
雖然是夜晚,明妃看不清各個將士的臉面,但從感覺上明顯地感到和宮裡的侍衛有很大的不同,這些將士身上有一股殺氣。是一種隨時衝鋒陷陣的殺氣,有了這樣的軍隊守衛在身邊,安心了很多。
軍中高級將領以及明妃、宋成、尤三甲等人集中在主將營裡。
“常將軍,你對眼下的情形有何見解?皇上危在旦夕,能否速速發兵救援呢?你手上有十萬我大漢第一精銳,京城裡的護衛軍和禁軍都不是你的對手,快發兵吧!”
常武忽然跪了下來,“娘娘,並非末將等不忠於皇上,只是皇上有聖旨在此,凡無聖旨從軍中出一兵一卒者,按謀反論處。如今末將沒有接到聖旨是不能發兵的,否則還沒有離開駐防之地,就遭來東西兩營兵馬的夾擊,望娘娘見諒。”
身後的各位將領也齊身跪下,“請娘娘見諒……”
明妃現在是苦笑,笑的很苦,心道:皇上啊皇上,您當初下了這道聖旨卻怎麼也沒有想到會作繭自縛,自食苦果啊,臣妾幫不了您了,皇上!
原來當初冷無爲被調到西疆後,明宗皇帝生怕駐防京城最近的常武部會心有不軌,便下了道聖旨,點明只遵旨意不遵將令,沒有聖旨任何人都不可以在這裡調動一兵一卒。此外,生怕東西兩營架不住常武所部,並下旨將飼養馬匹的水草地離大軍遠遠的,有專人負責。沒有馬匹的“天”字軍團,就算戰鬥力再怎麼樣,也不可能發揮騎兵的戰鬥力,只相當於普通的步兵。反之,東西兩營騎兵編制完好,駐紮的地方是居高臨下,佔據地理優勢,擺明了是不放心常武所部。
明宗皇帝如此作爲,自然就得不到“天”字軍團的愛戴,所以這裡的人對救駕一事並不敏感,況且這裡的人又不是傻瓜,在冷無爲的每道指示傳達後,就隱約感到將來恐怕要出什麼事情,而且還是針對皇宮裡面的人。果不其然,明妃的到來證實了這一點,也同時讓他們相信只有跟着冷無爲走,纔不會出錯。救駕勤王一事,大將軍並沒有指示,自然也就犯不着去傷神,何況東西兩營的兵馬也讓他們動彈不得。
“報……,報告將軍,東西兩營正在向我方靠攏,請將軍下達命令!”前方偵察都尉報道。
“什麼,皇甫遠聽從八爺指揮了,這可怎麼辦?”各位將領都有些不知所措。
常武見狀,咳嗽了一聲,道:“你們這是幹什麼?慌什麼嘛,敵強我弱的態勢,咱們又不是沒有遇到過。再說了,明妃娘娘在此,他們也不敢怎麼樣。
其中一將領出列道:“將軍,雖然咱們以前遇到過這樣的情況,但那是針對敵軍,大家可以玩命地和他們幹一仗,可現在是自己人向我們進攻,而且我們身邊連一匹馬也沒有,就是突圍也沒有本錢,而且這仗一開打,手下的將士們也不會象以前那樣和敵人拼命,士氣反而會很低落,將軍請明斷!”
常武又如何不知道眼下情況的艱難,嘆道:“要是戰馬都在就好了,量他們也不敢碰咱們。可現在……唉!”
明妃是個聰明人,雖然不懂軍事,但也聽的出來,真要開打的話,十有八九是輸定的,索性反激道:“各位將軍,‘天’字兵團號稱我大漢第一精銳,每個人都是以一當十的,怎麼遇到了戰鬥力不怎麼強的軍隊,你們就蔫了,不行了?”
一個長的瘦瘦的參將出列道:“娘娘,如果咱們有戰馬在手,就是三十萬、四十萬,以我軍的衝刺和佈陣戰術,對付皇甫遠也一樣可以取得勝利,最不濟也能打個平手。可皇上將咱們的戰馬全部弄走,騎兵的攻擊力殺傷力和戰術方面都發揮不出來。要知道步兵遇到騎兵等待的就是被屠殺。如今我大漢第一精銳,只是穿着騎兵戰甲拿騎兵武器的步軍,打不能打,衝不能衝,逃又不能逃,無論是哪個方面,咱們都十分的吃虧,這也是當初皇上……”
“馬將軍,你說的太多了!”曲副將突然打斷馬參將的話頭,如果再讓他這麼激動委屈地說下去,只不定把不該說的也說出來,到時候不知道要連累多少人。
明妃聽出來了,馬參將後面要說的便是“這也是當初皇上針對我們的戰略方針,儘可能的減小威脅。”
軍帳裡一片死氣沉沉的,每個人都低下頭,苦思良策。
“各位這是怎麼了,不就是遭到東西兩營的夾擊嗎,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難道咱們外面就沒有人了嗎?”尤三甲突然冷笑道。
常武反應比較快,“尤兄,你的意思是……”
尤三甲笑道:“當初主子不就是怕這樣的情況發生,特派了樊將軍領十萬大軍駐紮在魏崗嗎,本來是爲了防止峽谷關有什麼不測,二來就是保衛京畿。現在算算日子,也應該得到消息了,再過三五天的時間,東北齊海將軍他們也要得到消息,只要咱們在他們到來之前,能保護好明妃娘娘和安親王,這天就塌不下來。況且以皇甫遠現在的膽略,還不敢做同室操戈的事情,只要他敢動一兵一卒,天下人也就容不下他,就算將來八爺真的登位也不可能讓他活下來。這其中的利害,皇甫遠不會不知道。以我所見,他現在派東西兩營靠近,目的只是圍住咱們,不讓咱們傳遞消息,他要就是八爺登位,位置坐穩。可惜的是,他是不可能如願以償的。”說着詭秘地笑了起來。
其他人一聽,魏崗的軍隊會動,東北方向的軍隊也會動,這其中的利害關係誰都明白,只要齊海他們能趕到,這皇甫遠這點兵力根本就算不了什麼,活捉也能把他們給捉到。這樣一來,連己這邊的兵力可就達到近四十萬,東北二十萬,魏崗十萬,其中“天”字軍團就有二十萬。
明妃聽他這麼一說,心裡也安慰了好多。而這時,意外的事情發生了,安親王突然哭了起來,哭的聲音很大。
明妃忙捧着安撫,可惜安親王就是哭個不停,他剛斷奶不久,還不怎麼適應。軍帳裡的人都是些粗人,看到安親王哭鬧,準是餓了,可軍營裡哪有什麼好的東西招待這個未來的皇帝,一時急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好在尤三甲來的時候,被細心的蘇雨馨囑咐過,帶了些燕窩蓮子人蔘鹿茸等等在側,忙讓火頭軍下去煮了。明妃看到尤三甲這麼細心連這點都想到,對冷無爲是信心十足,也暗自憧憬未來的生活,自己離權力中心彷彿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