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隱約走來一隊人馬,其浩蕩之勢,能見其頭卻很難見到其尾。但是無論是騎馬的將軍還是走路的兵卒,每個人的臉上都掛着自豪的笑容。人數足有一萬多人,都是正而八經的正規軍。
“田大,還有多長時間到達京城啊?”
豪華的寬敞馬車在路中很“闊氣”的行走,車輪上都用棉布和絲絨之類的包裹着,使得車子行走起來震動的不是很厲害。整個車身都是用上好的木料所制,就連上面的花紋和樣式都雕刻的那麼精緻,走過路過的人見了,就知道能乘坐這樣奢侈的馬車又不怕違制的人,肯定是非富即貴。
“冷少,瞧現在咱們走的速度,大概用不了三天的功夫,就到達了京城。”田大駕着馬,在馬車的旁邊護衛着。而不遠處,白雲飛騎着馬指揮着後面、前面的士卒小心走路,這一路上數他最不輕鬆。
自從冷無爲遇刺之後,白雲飛就肩護着保衛冷府上下的安全。現在是敏感時刻,一分一毫也大意不得,如果在這個時候冷無爲再出現意外,鬼知道大漢會亂成什麼樣子。現在能爲大漢掌舵的只有冷無爲一人,也只有他才能把那些心存異志的人攏在一起。
車中人聽到田大回話後,“哦”的一聲,便不再說話了。
這馬車內自然少不了女人的存在。林、馬二女也隨冷無爲坐在車中。車上應有盡有,但多的是一些書籍之類的,搞的生性就不喜歡讀書的冷無爲大寒苦悶。
馬娉婷從懷孕到現在都快七八個月了,肚子挺的很大,人也變的懶懶的,躺在臥榻上,就不想再動一動,每天除了進補以及讓隨行的大夫檢查身子意外,就是睡覺。倒是林韻詩,每天除了向佛祖禱告以外,就是向冷無爲傳教,說些佛的大慈大悲的故事,像是讓冷無爲從中受到啓發。
可惜的是,冷無爲沒聽兩句,就犯困,沒事還打趣佛祖是天字號第一大傻蛋,寧可犧牲自己也要讓畜生吃,他自己肯定是做不來的。林韻詩見說了這麼多天,冷無爲還是頑固不化,按她的目的是想讓冷無爲在今後施政的時候多懷一些慈悲的心裡,多考慮考慮天下的蒼生。但結果卻是失望的,不過這也是在意料中的事情,冷無爲或許能成爲魔王,但絕對不可能成爲佛祖,他能走到今天的地步,他的每個腳步都是跌爬滾打出來的,是從險惡的官場裡歷練出來的。
打消教化冷無爲的主意後,林韻詩便儘自己所學所知道的民政以及大漢江山存在的民情和洪澇旱災集中發生地告知冷無爲,並一一詳細的解說。可冷無爲的一句話差點把她噎死。在她說的每一個地方,冷無爲總是先問問那裡有什麼特產,有什麼寶貝之類的,至於其他的懶都懶的聽,一說有災害,他會笑眯眯的說只要自己碰不上就行。林韻詩這才清醒的明白,要想把冷無爲打造成一個情繫江山社稷和民生的執政者,那是在做白日夢。每當問到如果那裡出現災情應該怎麼處理,最先應該做什麼,怎麼下達給下面官員指令,可冷無爲卻說,古師爺對這方面有經驗,找他去處理吧。標準的一個甩手掌櫃。
京城。“冷公府”。
早前接到冷無爲率人入京的報信後,秦雯好比噎了個蒼蠅在嗓子裡,說不出的難受。在她的計劃裡,是把所有的事情處理好,將自己的地位鞏固後,再讓朝廷派專使接冷無爲回京,可現在冷無爲自己回京了,這等於很結實的給了她一個耳光。
秦雯的臉色陰沉極了,最近朝廷上的事情又開始起變化了,皇帝不在,所有的事情,軍機大臣都向太后稟報,基本上太后不會反駁軍機處所擬的章程。可最近,軍機首輔大臣劉本協同軍機大臣以及一些官員上了摺子,紛紛要求讓前公主文靜恢復身份和輔助明妃垂簾聽政。當這個消息傳來時,秦雯震驚極了。文靜是公主,她的親生母親就是當今太后,本人也素有才智,更重要的是從嶽真那裡得來的消息,這文靜和冷無爲也有不清不楚的關係。如果她要是真的入朝聽政,權力的方向肯定會向她那邊傾斜,這是秦雯最不願意看到的。
好在太后素來不想參與朝政,對衆臣所做的批示是等冷無爲回京後,再另行商議。但是明妃對這事情卻相當的主動,幾次在太后面前提議,先讓文靜恢復長公主身份,然後再說。其他大臣也都是這個意思,幾乎沒有任何人出面反對,因爲誰都明白,得罪文靜那不只是得罪她一人,而是得罪了太后以及冷無爲,誰會那麼白癡。
自然策封的事情水到渠成,封爲樂明公主。由於現在皇室裡,她是太后的親生之女,又沒有比她大的公主,所以自然便成爲長公主。身份地位之尊,等於和明妃平齊。至於能不能上朝聽政,大臣們都笑着心知肚明,文靜要想聽政、想參政,只需在冷無爲的身邊撒嬌幾聲,按冷無爲的性子是不可能不答應的,現在的情況也就是個時間的問題。
秦雯如今是把文靜放到了第一威脅之人的位置上,文靜有她沒有的優勢,更糟糕的是文靜真的與冷無爲有肌膚之實,那冷無爲肯定會轉向她,而不會幫自己。因爲自己能依靠的是大家還不清楚自己與冷無爲的關係,雖然現在掛着冷無爲夫人之名,但只是有名無實,冷無爲與她自己心裡是非常清楚的。
“夫人,您這幾天都瘦了一圈了,剛纔我接到驛站來報,公爺他們三天後就要到達京城了。我看您是不是該準備一下,到城門口迎一迎啊。”走來的嶽真笑了笑。
“不行,我不能就這樣算了,我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的,說什麼也不能前功盡棄。”秦雯內心飛快的盤算,忽然眼睛一亮,微笑起來,“好,你速速找趙澤過來,一個時辰後再讓齊海等將軍過來,我們一同商議如何迎接相公。”
“屬下明白。我這就去。”嶽真眼睛都笑起來。
半個時辰以後,趙澤一路小跑的趕過來,一見面就急着行禮。秦雯心裡急,就沒有讓他多禮。
“你大概也清楚了,相公三天後就要到京了。”
趙澤拿着手帕緊張的擦了擦臉上的汗水,怯怯的道:“我剛聽嶽先生說起,不知道……”
秦雯手一擺,然後走到大廳門口左右看了看,確定沒有人後,將門關上。
“相公回來不回來,對我們影響都不是很大。現在你知道咱們最重要的障礙是誰嗎?”
趙澤一愣,忽然醒悟,“你是說……長公主?”
秦雯點點頭,坐回位置上,“沒錯。你應該清楚萬一她真的上朝聽政的話,不光是滿朝文武要看她的臉色就是明妃娘娘對她也肯定是百依百順,畢竟她是皇室人,肯定不會做有損皇室利益的事情,所以她巴不得文靜會上朝聽政,有她在就好比有了護身符一樣。加上長公主和相公又有那樣的一層關係,相公肯定不會對她怎麼樣,而且還要處處陪小心,低她一等。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事情。”
趙澤心中一動,明白秦雯所擔心的。他對這位恩師是最瞭解的,對行政上的事情是最不感興趣的,如果文靜不上朝聽政,將來能握有大權的,必然是自己眼前之人,她將會操縱冷無爲的勢力,來影響朝政。現在文靜突然出現,這對她是非常大的打擊。
“那夫人,您以爲……”
秦雯冷笑一聲,“這就是我找你過來的原因,這事情讓別人做不合適。我要你在京城內外散播文靜將要主持朝廷內政並收攏大漢兵權之事,並這樣……”說着在趙澤的耳邊說了幾句。
趙澤眼睛睜的大大的,暗贊高明,笑道:“只要恩師聽到這流言,無論是真的假的,肯定會傷了他的心。那麼今後就算長公主入朝聽政了,恩師也不會全心的支持於她,到時候夫人照樣可以操縱局面。”
秦雯冷冷的一笑,“你快去辦吧。”
“臣這就告退。”
趙澤走後,沒有過多久,齊海等人過來,一同商議迎接冷無爲的規格和排場,其奢華、鋪張更不在話下。一時之間,說什麼的都有,有的甚至是異想天開,擺十里長席,見者有份。由於這實在是違制,只有太后、皇上、皇后過大壽的時候才能擺如此排場,所以當衆被駁斥了。
冷無爲歸來的消息,絲毫沒有打破“楊公府”的沉寂,自從“冷公府”成立以來,這裡就彷彿被人遺忘一般,也不再像以前那樣,官員如魚龍般的出入了。
孤獨、冷清,現在就是“楊公府”的寫照。
二樓閣臺之上,柳小柔看着楊、蘇二女下棋,卻沒有一人將心放在上面,時常走了臭招。
“哎呀,你們還下什麼棋呀。沒有算日子嗎,冷少再過兩天就要到京了。現在‘冷公府’那邊忙的跟什麼似的,惟獨咱們這裡冷冷清清的,一點喜氣的氛圍都沒有。冷少他們看見了,會有怎麼想。那小狐狸精肯定會得意,看熱鬧的。”柳小柔在一旁嘮叨道。
楊雪兒微微苦笑了笑,“雖然我不喜歡干預政事,但在此刻我還是明白的。現在朝廷局面微妙,長公主的地位確立,以及‘冷公府’的存在,她們必然會有一場爭鬥,我敢打賭,兩天後,聚集在京城門口的不但有那秦姑娘,長公主也肯定會在。而且還會清晰的分成兩邊。一邊是皇室,一邊是自己府上和支持自己的官員,相公朝哪一邊走去,將來的局面就會朝哪一邊發展。選擇長公主,那就代表相公忠於皇室,選擇自己的人,那代表走爲自己和爲自己的人謀取權利的路。這是給天下官員的一種信號。我又何必去湊那份熱鬧。”說着下了一棋子。
柳小柔“哦”了一聲,原來其中還有這樣的內幕,擔願冷少他們也清楚這裡面的利害關係。
樂明公主府。
文靜被冊封了身份後,立即被賜了府宅。這等於是即將開衙設府的徵兆。樂靈也不再住自己的地方了,她敏銳的看到將來局勢的發展前景,知道如果影響到文靜,就等於影響到大漢的內政,影響冷無爲就影響大漢的軍事動態。這兩方她一方也不願丟棄。
文靜不是不知道樂靈和冷無爲的關係,但那時候是樂靈收留了她,對她是百般照顧,每當她鬱悶的時候,樂靈都會寬解她,關心她。因此文靜心中對她的感激,遠遠超過嫉妒心裡,加上過去交談中,對樂靈的才智也十分的佩服,如果她能幫自己那自己的信心就更足了。除此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爭取冷無爲手中又多了一個籌碼,就算日後在處理朝政中有什麼得罪冷無爲的地方,起碼還有一個人可以居中調解。
兩人各有各的打算,自然是一拍即合。可憐的冷無爲,身邊的幾個女人,個個都不簡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