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喜被殺後,死的是不明不白,在朝野上引起了不小的震動,自然也引起多方面的猜測。由於朱喜是本案的關鍵人物,聯繫着當朝最爲敏感的人,他的死也就意味着本案成了個無頭的公案。
誰是兇手自然也就成了大家最關注的話題。由於案子是發生在大理寺的監牢,從那些獄卒的口裡知道昨天進去的人是冷無爲的人,衆位官員幾乎沒有一個人願意繼續追究下去。一些自作聰明的人猜測,冷無爲在整個案子過程中虎頭蛇尾,最後居然扮演了殺人滅口的角色,不能不說是太后的授意,現在他們的關係十分緊密,冷無爲替太后滅口也實在是很自然不過。
正如冷無爲所料的那樣,此案的發生對太后的名譽地位產生了不小的衝擊力,相反本來處於弱勢的長公主此時在衆人的心中顯得公正、嚴明、自潔。特別是那些清流人士更是對文靜由欽佩繼而是效忠。
太后並沒有將朱喜的死怪罪於冷無爲,相反內心還十分的感謝他,對他的信任度不斷增加,對於冷無爲所奏的事情沒有一次是回絕的,對於他替出的江南海道道臺人選也准奏。太后與冷無爲結盟的意思,表現的一覽無遺。
數日之後,南邊傳來軍報,南李戰火已經遍及了整個南李,叛軍分爲兩股勢力,一股是民間勢力,那些都是找不到活路的窮老百姓聚集起來殺貪官放官糧,勢力迅速擴張,爲首的是叫顧金山的秀才,現在手下的人一共有十幾萬人,暫時縮聚在東南方向,瞧他們進展的速度看,作爲首領的顧金山沒有真的打算和朝廷作對。另一股是滕不安和交州節度使勾結的兵馬,人數最多,大約有二十多萬人,戰鬥力是最強的。
現在南李的朝廷兵馬聚集在一起總共有三四十萬人,戰鬥力不高,由於連吃敗仗,士氣相當的低落。已經好幾次派使臣前來求援,但大漢朝廷的兵權掌握在冷無爲手上,大軍全部聚集在北邊防線一帶,朝廷里根本就抽不出兵馬過來。南方戰火蔓延之大,大大出乎大漢朝廷的預料。
“各位愛卿,不知道對南李請求有何意見?”
下面的大臣緘口,低頭一句話也沒有說。太后將目光掃過一邊,忽然對文靜道:“長公主,你有什麼高見?”
文靜微微笑了笑,她那高貴的氣質與當年相比毫不遜色,她拿起手絹輕輕地掩着嘴,咳嗽一聲,道:“這軍務之事,一向是由太師負責的,我看此事還是多多請教太師爲好,太師您說呢?”她凌厲的目光射向冷無爲,身穿太師服的冷無爲不得不出列,恭敬地道:“啓奏太后娘娘、公主,臣已經讀完軍報和使臣的國書。臣以爲當前我大漢軍務之急不在南方,而在北方,前日我曾奏過北方楊純欲發大軍難下,此乃心腹之患。僞寧建國時日較短,這幾年裡戰亂不斷。皇帝和大將軍之間隔閡甚大,尤其是朝廷的官員也十分忌憚楊純。自從楊純被我大漢擊退後,雖然折算不少兵馬,但實力尚存,只是後方供給困難纔將戰事一拖再拖。這一年的時間裡,楊純已經準備好,其欲一鼓作氣的態勢已經非常鮮明。現在的形式可以這樣說,北方平則天下寧,只要我們在北方獲勝,不光可以得到僞寧的大片國土,而且可以以勝利之勢揮軍南下,南方的叛軍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羣臣立時小心的議論起來,長公主忽然冷笑起來,道:“這麼說,南方的事情你就不管了,隨他們鬧去?這似乎有損我大漢國威吧,南李現在並非獨立之國,乃是我大漢的附屬之國,每年都有進貢的,現在他們遇到麻煩我們大漢不出手襄助,這對我們大漢的信任度可是有不好的影響,這些太師你考慮過了嗎?”
冷無爲面容嚴肅,道:“臣並非沒有考慮,但兩者權衡,臣還是選擇輕的些。北方不平,則大漢不寧。南方雖亂卻動不了我大漢的國本,臣早在南方做過防禦部署,就算叛軍得勢,但主動權還是掌握在我們的手上,危險的地勢關隘是在咱們手上,咱們是進可攻,退可守,只要朝廷發兵,佔領他們的國都都不成問題。希望公主千歲能爲大漢社稷想一想,如果只爲虛名而放任大漢安危不顧,臣便無話可說了。”
“什麼,你!”文靜“騰”的站起來,眉毛揚起,一臉怒容拂袖而去。在她走後,朝會由太后繼續主持,軍事方針還按冷無爲說的那樣先北後南,併爲人童維爲談判使臣向南李使臣表達歉意。
文靜在離開朝堂上後,氣怒的朝慈寧宮那裡去,正巧金太醫從裡面出來。
“臣參見公主殿下。”
“免了,母后的病情怎麼樣了,可安好了些?”
金太醫的臉色有些猶豫,小心的餓看了看左右。文靜會意,將其拉到一僻靜之處,道:“你快說呀,母后到底怎麼樣了?”
“撲通!”金太醫突然跪下,哀聲道:“臣該死,臣罪該萬死。太皇太后的病,臣實在是無能爲力了……”
“啊……”文靜驚恐的倒退兩步,臉色忽然變的很蒼白,“你說什麼,母后她,她……”
“公主殿下,您要節哀啊,太皇太后恐怕過不了明天早晨。”金太醫趴在地上,誠惶誠恐道。
“不,不可能,你是在騙我。母后只是染了點風寒,前天她還和我說笑呢,怎麼一轉眼她會病的如此嚴重,我不信!”
“公主殿下,太皇太后是天命到了,非人力所能挽回,請公主殿下節哀。”
慈寧宮內。
曾經尊顯無比的太皇太后如今滿臉病容躺在牀上,她一直看着外面,彷彿是等什麼人/“靜兒,是你嗎,你來了嗎?”
珠簾被撥看,剛哭過的文靜現在紅着眼睛強裝笑容走了過去,“母后,今天可感覺好些了嗎?”
太皇太后苦苦地笑了笑,遣退左右,拉着文靜的手,道:“靜兒,爲孃的身體自己是最清楚的,爲娘活不久了。在走之前,爲娘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你都三十出頭的人了,可身邊到現在一個人也沒有。你對朝廷付出的太多了……”
“母后……”
“你別打斷我,我還沒有說完。你性子要強,服不得半點軟,這對你一個女人來說是最要不得的。官場險惡這是你很難體會到的,不是每個官員都會值得你信任,在這方面你不如明妃,她身邊有能人輔佐,有皇帝撐腰,現在又因勢引勢,和冷無爲攀上了親,已經立於不敗之地。可你呢,樹大招風,偏偏還要和冷無爲作對。娘知道你恨他,恨他不專一,恨他爲什麼不全力支持你,可你卻爲什麼不替他想一想,他不但是一個有家室的人,還是一個臣子。如果他支持你而忽視明妃,將來皇帝長大了,那結果會怎麼樣,你想過嗎?他也有他的難處。在此之前,我曾想出一道意旨乾脆將你名正言順的嫁給他,但爲了大漢社稷江山,娘沒有這樣做,在大臣們提議讓你出來執政時,娘居然答應了。娘不是不知道他們的心思,他們是希望讓你來牽制冷無爲,讓他不能有異心,畢竟他的權力實在太大了。可是令我失望的是,你沒有把握住大臣們給你的機會,你被權力矇蔽了雙眼,忽視了你的責任。現在你和冷無爲幾乎是難以相容,如果這個時候他不念舊情對你下手,你有什麼能阻擋的了的,這是爲娘最不放心的,明妃現在最大的對手就是你,她要是對你下手,你又能如何應付?”太皇太后氣喘不上來,猛烈的咳嗽起來。
“母后,您別說了,小心自己的身體……“
“不,你讓我說完。現在擺在你面前的只有一條路,那就是趕快離開朝堂上的這個是非之位。只要你現在肯放棄,明妃就不再會針對你,到時候你再和冷無爲說上幾句好話,你們還是有可能的。冷無爲這個人雖然難以捉摸,卻不是不好猜的,從他處處對你忍讓來看,他還是念舊情的,你要好好想想啊,莫再強出頭了。政治並非是你想的那麼簡單,那是殺人不見血的骯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