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督府突然辦起了喪事,這自然引起了外界多方面的關注,由於這場喪事排場十分的龐大,也自然而然的引起了許多人的猜測,當得來的消息只是死去一個女人,很普通的一個女人,這讓本以爲有什麼信息利用的人大失所望。
白英的死,很快就傳到大都督府後院的楊純耳朵裡,乍聽之下,簡直是不敢相信,轉而變呆,木然的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像失了魂一樣。
“她死了,竟然死了,一個那麼了不起的女人,死了……”
“她讓自己的愛變成了恨,因爲這恨培養了報仇的工具,一個無賴在她手裡化腐朽爲神奇。平凡的她卻做出這樣不平凡的事情,也許她本就不平凡吧……”
楊純坐在榻上,端着杯苦酒自言自語着。
白英的死不但給冷、田、白三人帶來巨大的感情悲痛,也讓她那一生數不清是愛還是恨的楊純失去了繼續生存下去的意義。在被俘虜的那一刻,他本欲自盡,但心裡卻惦記着一件從未和別人說起的心事。
白英的到來讓他驚奇和欣喜,也讓他感到太多的遺憾,是這個女人帶給他昔日的成就,沒有她的出現,他不可能成爲名將;但也是她,將他最終的目的變成了遺憾,也讓他蒙上了歷史上永遠的羞辱,因爲在今後歷史的記載上,他永遠和一個無賴扯在一起,一個一輩子英雄的人,晚年來卻被打敗在一個無賴的手上,這是多麼大的諷刺啊,或許這正說明了,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吧。
酒杯慢慢的從楊純的手中滑落,跌在地上,酒水從杯子中流出,一滴也沒有留下。彷彿一個人的人生,時間到了,再也留不住了。
一絲無奈的微笑永遠留在了這位梟雄的臉上,胸口上插着一把劍,這把劍正是當初殺蒲安臣的劍,它還是那樣的鋒利還是那樣的銳不可當。隨了主人一輩子,最終也結束了主人的性命。
這把劍創造了楊純一生的榮譽,也創造了他永遠的遺憾。當初將它留在楊純的身邊,冷無爲是想給楊純留下失敗者最後一點尊嚴,而楊純也的確給自己留下了最後的尊嚴。
幾天之內,大都督府辦起了兩件喪事,如果說帶給人最大的震撼,恐怕就是楊純的喪事。這位帶着鐵騎打了一輩子勝仗的大將軍,居然歸天了,這或許是給天下了發出了一個信號,和平的時代來了。
楊純的喪事同樣也是很浩大,在如果安葬楊純的事情上,冷無爲思考了很久最終還是葬在白英的身邊。在白英的墓前,冷無爲、田大、白雲飛站在那裡很久很久,只有他們三人獨自站在那裡。
冷無爲淡淡地說道:“姑姑,我知道你心裡從來就沒有後悔認識他、喜歡他,雖然他傷害了你,可你對他的愛卻依然不變。姑姑,我知道你對能否能埋葬在祖宗祠堂里根本就不看重,否則你就不會一句話也不提。也許這遼闊的草原纔是你們最好的歸宿,沒有任何牽掛,沒有任何羈絆。”接着對着楊純的墓碑,輕輕地笑道:“楊大將軍,我應該感謝你,沒有你我就不可能和姑姑相見,也不會有今日的功業。你的遺憾也只能是遺憾了,希望在後世不再有任何羈絆,好好的愛着姑姑,做個平凡的人吧。”
北方居遠城。
當退兵的消息傳來以後,這裡馬上就鬧翻了天,很多人都想不通,許多將領聯名上書要拒絕這道命令,作爲代理大將軍職務的齊海承受了巨大的壓力。如果只是一般將領想不通也就罷了,更頭疼的是五虎將的姚、常二人也鬧的厲害,口口聲聲說要滅了大夏,甚至提出滅夏毀寧的口號。
一瞬間,本來充滿取得勝利興奮和高興的軍營,突然出現了極大的震動和不安來。
大將軍大帳裡。
惟獨沒有參與鬧事的幾位將領聚到這裡,而這幾人都是有自己的主張和對朝政有自己的想法,他們沒有跟着起鬨,這也讓齊海多少有些安慰。
廖迂久跟齊海多年,生性穩重,善謀,行軍作戰以正兵爲主,甚少出奇兵,治軍嚴謹,唯一的缺點就是有些貪功,在大功勞面前頭腦會發熱。也正因此,冷無爲給他掌握的兵馬不多,也沒有讓他獨自鎮守一方。
樊之龍大局觀強,在遵從軍令上做的非常出色,冷無爲對他的評價是,可以爲託付之人。因此往往重要城池,都是由此人鎮守,是掌握大批兵馬次數最多的將領,也是冷無爲最信賴的將領。
這兩人都對齊海十分的敬重,行爲做事也很低調,從不輕易在人面前大放噘詞,和姚勝、常武兩人的性格完全相反。
還有一人也在此帳內,他便是在大決戰中活捉楊純的皇甫飛雲,他隱約已經成爲軍營裡的第六號人物,第六員虎將。
“三位將軍,這大將軍所發的調令你們怎麼看?現在軍營的事情你們也都看到了,大軍就要分批南撤了,一部分駐守在西邊,另一部分去鎮守南邊。但是眼下這情形,部隊可是調不動的呀。”齊海坐在上首,看着下面坐着的三人,慢慢的說道。
樊之龍思考片刻,道:“沒錯,現在軍營裡鬧的沸沸揚揚,什麼謠言都有。有的人甚至說冷大將軍攻打僞寧是爲了北魏的柔雲公主。現在打贏了,爲搏紅顏一笑,說要把大夏的土地讓給北魏。這說的是什麼嘛?難道我們大軍北伐就是爲給一個女子出氣,這十幾年的戰爭,我們死了多少將士,這謠言要是再這麼傳下去,恐怕這軍隊就不好帶了。”
他話一開頭,廖迂也皺眉頭,說道:“這話我也聽說了,比這難聽的我也聽到一些。冷大將軍如果不出面解釋,軍隊一喧譁起來,捂都捂不住啊……”
“哐啷”一聲,齊海將杯子摔在地上,頗爲惱火,道:“是什麼人在瞎傳啊,簡直是在動搖軍心。我看這事情要儘快查清楚,別弄出什麼亂子來。”說到這頓了一下,將臉轉向皇甫飛雲,問道:“皇甫將軍,你對這調令有什麼想法?”
皇甫飛雲今天身穿一身白色長衫,腰配長
劍,頗有古之儒將的風範,由於打了那麼多場的惡仗,已經贏得全軍上下的敬重,說話自然也就有些分量。
“回大將軍,憑心而亂,末將接到調令的時候也很吃驚,也很不理解。但這幾天思考後,我發覺冷大將軍的確想的比我們更多更遠。如果說我們能看到幾個月後的事情,那大將軍卻已經看到幾年後將要發生的事情。末將對大將軍是由衷的佩服,也許在別人的眼裡我們失去了擴展疆土的大好機會,可在我的眼裡,大將軍的這個調令是保住了大漢的太平盛世和爲將來的變數提前做好了準備。”
話一出,齊海暗暗的點點頭,現出欣賞的笑容,假裝試探地問道:“哦,那你體會到了什麼嗎?”
皇甫飛雲自信道:“的確,目前形勢對我們是非常有利,大軍兵指北方肯定能滅了大夏。但是,長年的戰爭以來,現在的大夏朝物資匱乏,我們就算滅了它,可等着我們的是什麼,糧草的匱乏和物資的短缺,已經民心的動亂。在穩定局面的時候,必定要費很長的時間,這無疑爲朝廷增加了沉重的負擔,先不說能不能按時運到,就是能運,押送十車的糧也只剩兩三車的了。朝廷爲了軍備耗費了大量的錢財,據家父寫信告知,我朝現在庫存的糧草和撥到的軍餉日益短缺,北方的戰爭已經讓朝廷喘不過氣來,幾朝皇帝積累的錢財都要開銷掉了,國力已經無法再支持大軍長年在外征戰了,這是其一。
其二,打敗了楊純,我朝成了衆朝中最爲強盛的王朝,與我朝接壤的鄰居們就不擔心我們哪一天會打他們心思?出於自我保護意識,他們肯定會聯合起來,邊境又要出亂子。如果我們被拖在這裡,請問朝廷還有沒有能力抽出兵馬去抵擋,如果他們打過來了,我們會怎麼樣?那樣的後果是相當可怕的。因此,對這封調令我是一百個願意去執
行,而這調令也讓我看出,冷大將軍確有非凡之處,在如此耀眼的大功面前居然如此冷靜,清晰的察覺形勢的發展,讓出土地看是爲了履行昔日聯盟的約定,其實是爲了安撫其他國家的心。再說,北魏的軍權是掌握在我們手上,就算我們撤軍回朝,可照樣將北魏控制在手裡,沒有一點損失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