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崔大夫的建議十分有效,在與她商議得出的藥方用在祁川身上之後,這幾日祁川已經能站起來走上數十步。
雖然距離行動如常還有一段距離,但蘇瑤也也很欣慰。
不知是不是蘇瑤也的錯覺,這幾日在遠離是非的村莊裡生活,祁川一身的戾氣似乎消減不少,就連對自己說話的語氣都時不時的溫柔起來。
“或許在這裡多呆些時日,就能讓他改變原有的結局呢?”蘇瑤也一邊搗藥一邊想着。
“你一個人在嘟囔什麼?”
祁川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蘇瑤也轉頭恰好看見祁川拄着柺杖走進來,她連忙放下手中東西,快步上前扶着他:“一個人怎麼出來了,不是說等我過來嗎?”
祁川看着扶住自己的胳膊的手,緩聲道:“屋子坐着氣悶,便自己出來了。”
蘇瑤也擡眼望了望外面的天空,見午後陽光正好,軟語相勸道:“不如我扶你出去走走,不過不能走太久,怕你的腿受不了。”
祁川常年坐在輪椅上,這麼多年都是擡頭看人,可這幾日他時常走動,每每看見蘇瑤也,都可以平視。
這種感覺只有他這般身有殘疾之人才能切身體會,是何等的喜悅與安寧。
“世子?”
蘇瑤也見祁川不回話,不知道他還想什麼,試探的喊了一句。
祁川身形微微動了動,隨即拍拍蘇瑤也的手,示意她與自己一同往外走,語氣也不算好:“在此處不必喊我世子和少爺,還要教嗎?”
蘇瑤也抿了抿脣,低着頭小聲嘟囔着:“反正又外人,再說不叫世子叫什麼,總不能沒人的時候還叫夫君吧。”
“嗯?”
“我知道了。”蘇瑤也反應倒快,在祁川發作前,已經換上一副略顯諂媚的笑臉。
祁川看着眼前的人,忍住伸手去敲打她的衝動,隨着她走出藥廬。
出了藥廬免不了會遇見村民,經過張二狗的事件後,村民基本上都認識這兩個外來的陌生人。
因爲張二狗的事情,他們對蘇瑤也和祁川二人戒心大減,平日裡遇上也能打上一聲招呼。
“蘇小娘子這是帶着你夫君出來散步嗎?”剛出來不久,蘇雅也就遇上臉圓圓的胖嬸。
胖嬸時常給藥廬送菜,對蘇瑤也還算熟悉。
蘇瑤也跟着笑出了聲,“是啊,崔大夫妙手回春,替夫君看好了腿,我得多帶他走走,讓他好生恢復。”
祁川忍不住回眸看了蘇瑤也一眼,方纔是誰不願意喊自己夫君來着,小丫頭還有兩幅面孔。
“好呀,瞧你們二人郎才女貌,十分登對。胖嬸心裡高興着呢。”胖嬸說。
蘇瑤也道了謝,帶着祁川繼續往前走。
祁川偏頭,沉聲道:“方纔不是還不願喊的,如今怎麼願意了?”
“方纔無人,眼下有人,總不能穿了您說出去的話。”蘇瑤也理直氣壯,絲毫不虧心。
“有人如此,無人也當如此,眼前還沒回去,若是你不小心說漏了嘴,爲我們引來不必要的麻煩,那可就不好了。”祁川慢悠悠地說。
蘇瑤也忍不住擡眼瞪了祁川一眼,這人怎麼回事,怎麼還帶胡攪蠻纏起來。
想歸想,蘇瑤也總不能真的當面懟回去,她扶着祁川繼續往前走,看見迎面而來的張大娘,眉眼彎彎。
張大娘已經將張二狗接回家,這孩子記吃不記打,當初手被劃破了疼的嚎得驚天動地,眼下又活蹦亂跳的,整日不是逗貓追狗,就是上房揭瓦。
她見了蘇瑤也滿臉的褶子都笑得明顯幾分,她討好的笑着說:“蘇娘子,我家今日燉了雞湯,不如上我家坐坐吧,喝碗雞湯再走。”
蘇瑤也擺擺手,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人:“大娘,您的心意我領了,可我家夫君這幾日在喝藥,忌口頗多,實在不方便喝雞湯,您還是留着二狗喝吧,小孩子補營養才能長個子。”
張大娘看向祁川,眼神中還是帶着幾分懼怕,那日祁川站在門口一夫當關,他的氣場張大娘是見過的。這輩子見過最大的人物就是有一年縣老爺來村裡查看情況,可祁川看起來比縣老爺還威風,她不敢得罪。
“既是如此,我就不強求了,也祝這位公子早日痊癒。”張大娘說着話挎着自己的籃子,說有事先走了。
望着來來回回和蘇瑤也打招呼的人,祁川才知道蘇瑤也居然和這裡的人這樣熟絡,自己整日呆在藥廬裡,當真是什麼都不知道。
“沒看出,你竟有這樣一身左右逢源的本事。”祁川語氣淡淡,聽不去高興不高興。
蘇瑤也微微仰起頭,有點小驕傲道:“村裡人心淳樸,只要真心相待,他們也會真心相還。我對他們好,他們自然也對我好,好是相互的嘛。”
祁川卻聽出這話裡有點別的意思,他如漆點墨般的眼眸轉了轉,緩緩落在蘇瑤也的身上:“你是在暗示我也要對你好嗎?”
蘇瑤也一愣,反應過來自己方纔那番話裡的漏洞,她避開祁川灼灼目光,看向旁側花花草草:“我可不敢。”
“哼。”祁川輕笑一聲,“還有你不敢的事情?”
蘇瑤也心道,這人今日又是怎麼了,怎麼處處尋機會調侃自己,莫不是這幾日在藥廬裡悶壞了,出來找點樂子?
“蘇小娘子,你在這兒啊,正好我打算去找你,你讓我打聽的事情有眉目了。”來人正是張樹德。
蘇瑤也聞言,也拋開腦子裡那些亂七八糟的頭緒認真聽張樹德說話。
“你讓我打聽的那戶人家打算三日後出殯,聽說排場弄得還挺大,我聽好多達官顯貴家的下人說,他們的家主這幾日都準備去弔唁,您也要去嗎?”張樹德問。
蘇瑤也悄悄擡頭去看祁川,這件事祁川纔是主角,自己不過是提個意見,拿主意還是要看祁川的意思。
祁川斂起眉宇間那點戲謔歡愉,他神色沉冷,眼中不興波瀾:“去,當然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