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明本是憑着性子一通胡說,卻讓秦氏從中聽出一點苗頭,她配合着祁明擡起衣袖摸了摸眼睛:“你當真是川兒啊,是爲娘眼拙竟然沒看出來,川兒在輪椅上坐了這麼多年,如今一朝站着出現在我面前,我實在是……實在是……”
“大夫人這是作甚,大活人出現在你面前,坐着你就認得,站着你就不認得了,天底下沒有這等怪事吧。”蘇瑤也笑吟吟的說。
秦氏臉色微變,看向蘇瑤也的眼神裡藏着一抹厲色,以後她定要尋個機會將這個丫頭的皮活剝了,否則難解她心頭之恨。
“川兒啊,爲娘知道自從你生母去世之後,你對國公府的人都懷着怨恨,這麼些年我也做過許多努力都不能化解我們之間的隔閡,我總想着等你大了就好。此次你外出,爲娘心中擔憂萬分,得知你失蹤第一時間就派人出去尋你,實在是尋不回你啊,期間還有人假扮你上門騙錢財,爲娘也是被騙多了,這才錯認了你。”
秦氏說的聲淚俱下,與方纔那副橫眉冷對的模樣天差地別。
普通百姓總是很容易被眼前的東西牽動情緒,見秦氏這般殷殷切切,忍不住又開始爲秦氏着想。
祁川擡眸,他沒讓人扶着,就這樣自然而然的朝秦氏走了幾步,原本秦氏還是一副洋洋自得覺得自己又扳回一城的神色,見祁川走來,她的心底不知爲何竟然生出一點點恐懼。
“你要對我們做什麼!”祁明和秦氏都被玄甲軍圍着,他們動彈不得,只能大聲呵斥。
“做什麼?”祁川輕輕冷笑了兩聲,彷彿看笑話一樣看着他們,“大夫人,祁明,這些年你們如何待我,天下人不知,你們心中理應清楚的很啊。”
秦氏居然覺得祁川的目光有些灼眼,她心中駭然這還是府中那個任人揉搓,從不反抗的祁川嗎,不過是出去一趟怎麼就不一樣了?
“既然世人不知,我也不同你們爭論。可我腿疾十年未愈,爲何如今朝夕之間就能被治好,可是大夫人故意放任?我從迷霧森林歸來,分明是途中遇襲,大夫人卻一再強調自己派人去尋我,你究竟是要尋我,還是要殺我。”
祁川語氣很淡,好像說出口的這些都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般。
“你……你休要血口噴人,若是我娘待你不好,早早把你趕出府去不就好了,十年都未曾對你下手,如今怎麼會害你,分明就是你要栽贓!”
祁明不知道其中糾葛,張嘴便反駁,可他剛剛說完手就被秦氏捉住,秦氏用了很大的力氣,大到祁明都覺得有些疼。
祁明愕然回眸。
秦氏不好作聲,她總覺得祁川的話裡有話,她不敢接也不好接。
府門前的空地站着這許多人,好多百姓等得都失去耐心,開始起鬨,讓秦氏開口,可秦氏就是咬緊牙關不鬆口,始終僵持着。
上官玥不想再陪着這些沒必要的人熬下去,他將一樣東西交到祁川手中,祁川拿起來對着日光看了看,隨即直接扔到秦氏的腳邊:“大夫人,認嗎?”
秦氏頓時臉色蒼白,她就知道她心中那股子不好的預感絕非好事,只是她怎麼也沒有想到祁川和上官家能拿到這麼直接的證據。
秦氏一下子就慌了,她正要低頭去撿地上的令牌將它藏起來,卻發現眼前出現一隻黑色皁靴,秦氏擡頭去望,等她看清來人,才發現來的人居然是齊銳。
她抖了抖身子,整個人站立不穩直接坐在地上,祁明見狀連忙俯下身用了好大力氣將秦氏從地上扶起來:“娘,你怎麼了?”
祁明關切的問着,這個時候還不忘朝祁川叫囂:“今日你當衆逼迫長輩,若我娘真出了什麼事情,我定要你血債血償!”
“夠了!”
這次開口的是齊銳。
他慢慢彎腰將腳底下的令牌撿起來看都沒看,直接攏入袖內,緊接着眉眼陰沉的掃過祁川,僅僅只是在祁川身上停留半分便移開目光,沉聲道:“數十日不歸,回來不先給家人保平安,居然在府門口這般鬧事,你這趟出去倒是學了一身好本領啊。”
齊銳這話且不說祁川聽了是何滋味,就連蘇瑤也都忍不了,她正要開口卻被祁川攔下來。
“祁國公,您莫要忘了,是您的大夫人要截殺國公府世子,這等罪名若是上秉到陛下那兒,是要連誅三族的。”
“放肆!”祁銳的眼中醞釀着滔天大禍,他一聲怒斥若不是黑衣玄甲圍着,恐怕真要衝過來給祁川一巴掌。
“我是你爹,你怎敢這般稱呼我,看來這些年我還是太縱容了,否則也教不出你這麼一個不忠不孝的混賬東西,令我國公府蒙羞!“
“齊銳,你……”上官玥實在是聽不下去,他作勢要上前,就連負責護衛的黑衣玄甲都跟着他的動作往齊銳的方向靠攏幾步。
“舅舅,這是我的家事,我來處理。”祁川的聲音幽幽傳來,終是按住上官玥動手的衝動。
齊銳眯起眼看向眼前的人羣,最終把目光停在祁川身上,他神情淡漠,微微側身,絲毫不掩飾自己對祁川的厭惡與疏離。
“我幼年喪母,成長數十年來生父見我次數屈指可數,如此無父無母之人,又能被教成怎麼樣一個忠孝悌義,仁善友德之人,我始終信奉一條,天道終有報,待我好者我加倍回報,待我惡者我加倍償還。秦氏派人半路截殺,而後未見我屍身,膽敢發喪,意圖奪我世子之位,只此一樁,今日我必要一個說法!”
祁川聲若金石相撞,神色堅定傲然,頗有分毫不讓的架勢。
齊銳被氣的渾身發抖,他的胸口劇烈顫抖着,良久齊銳才揮袖道:“你要說法,我給你,回府!”
秦氏在聽見祁川要說法的時候,她就抖了抖,就像是忽然驚醒一般,跌跌撞撞朝着齊銳跑去,嘴裡迭聲喊道:“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