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二太爺顫抖着身子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一時間大殿之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看着他走到自己的三個孫兒的屍體前,伸手想掀開上面蒙着的白布,但又不太敢的樣子。忽然讓人感覺原來他這樣的人也有心中在意的人,也有他不敢面對的事。
沈沐晚的目光也一直隨着他的動作慢慢地移到了三具屍體上,見崔遠達終於把白布掀開,下面露出的果然是他三個孫子的臉,這一瞬間他整個人都彷彿老了十幾歲,要不是身邊的人扶着他,他幾乎就要坐到地上。
彷彿用盡全身的力氣,顫抖着手指着沈沐晚,“沈峰主,你欺人太甚,就算老夫昨日誤信讒言傷了你的徒弟,但你昨天也要了我一個孫子的眼珠子,還差點兒掐死我另一個孫子,這些難道還不能消你心中的怨恨嗎?
你竟然在夜裡偷偷地又把他們都殺了!有什麼仇怨你衝着老夫來,爲什麼不能放過我的孫兒,他們畢竟也是你們玄極宗的弟子,你竟然不顧同門之誼,你這個毒婦!我老頭子今天就是拼得一身修爲不要也絕不與你罷休!”
在場的所有人在看到那三具屍體之後,再聽到崔遠達的一番聲淚俱下的控訴,也都在心裡暗自琢磨,雖然這崔二太爺平日裡沒做什麼好事,而且昨天的事明顯也是他先傷了沈沐晚的徒弟。可一下殺死他三個孫子,這個沈峰主也確實太過於心狠手辣了。
就連之前贊成沈沐晚的那些人也暗自搖頭。
“不對,你們胡說,這事纔不是我師叔做的,昨天我師叔她……”嶽靈靈雖然有時很嫉妒沈沐晚奪走了太多她心儀男生的關注,但她畢竟是玄極宗的人,這個時候她當然不能看着師叔被人冤枉,話衝口而出,她想說昨天沈沐晚受了重傷,怎麼可能去殺人。
身邊的晏瀚澤一把捂住了她的嘴,這是第一次被自己心愛的人離這麼近摸臉,溫熱的大手捂在自己的臉上好像每一個毛孔都能感受到他的溫度。半邊身子被包裹在晏瀚澤的氣息之中,臉上越來越熱,心跳得也越來越快,獨屬於晏瀚澤的一股淡淡的草木香氣鑽進鼻子裡,嶽靈靈感覺自己的腦袋也變得暈乎乎的。
“師尊昨天回來後就回房間休息了,這些我們都能做證。”晏瀚澤接過嶽靈靈的話頭,在她耳邊輕輕地說了一句,“不能讓他們知道師尊身上有傷。”
嶽靈靈大腦一片空白,只是機械性地點了點頭,根本就沒聽到他說的是什麼。只希望這種感覺持續的時間再長一點兒……再長一點兒……
可晏瀚澤見她點了頭,便就鬆開了捂着她嘴的手。身體也自動地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嶽靈靈還沒感受夠那種被心愛之人半抱在懷裡的感覺就又被扯回了現實,不由得嘟起了小嘴。見晏瀚澤的目光始終都在沈沐晚的身上,心裡又開始泛酸。什麼時候他能這樣看自己一次,什麼代價她都願意付出。
“對,我們都能給師叔做證,人絕對不是師叔殺的!”遲重也承諾。
“你們當然這麼說,你們都是她的師侄、徒弟當然向着她。可大家看看我孫子的傷,他們都是被扼住喉嚨活活掐死的。而且明顯是極陰寒的靈力所至,昨天沈峰主出手大家也都看見了,她的靈力就屬於寒性,而且她還差點當場掐死我的一個孫兒,要不是老夫及時出手制止,我的凌峰孫兒當場就被她掐死了!”
崔遠達說着給上座一直沒說什麼的崔遠帆深深地鞠了一躬,“大哥,之前你一直閉關不出所以崔家上上下下的事都由我來管,現在您已經升化神成功了,現在您的三個侄孫子都被這個小妖婦所殺,求大哥爲我們做主啊!”
崔遠達說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讓人看着從心裡感覺到白髮人送黑髮人的那份極度的悲傷。
崔遠帆微微地點了點頭,“放心,老夫既然出關接手崔家,便會把事情一查到底,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但也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壞人。”聲音沉穩,帶着無盡的威壓,修爲低一些的震得耳膜一個勁地嗡嗡作響。
“大哥,這還用查嗎?明顯就是這個沈沐晚做的,你可以看我三個孫子脖子上的三個黑掌印,那就是鐵證。對了,還有一個人證!把人證帶上來!”
隨着他聲音落下,一個五十來歲的家丁被人帶了進來。
“這是夜裡打更的老更夫,他說他昨天晚上親眼看見一個穿着藍衣服的女人從我三個孫子住的院子裡飛身出來,他當時還以爲自己眼花了,可今天早上發現我孫兒死後,他纔想起昨夜的事,便告訴了我。 Wωω ¤ttκā n ¤¢ ○
現在人證物證都齊全,大哥你不會包庇外人吧!”崔遠達越逼越緊,不給崔遠帆同時也不給沈沐晚一絲喘息的機會。
顯然就是要逼着崔遠帆作個表態,如果要維護沈沐晚那就要在所有仙門世家的面前失去威信,爲了袒護一個外人而不顧自己家族的三條晚輩的性命,那他還哪有資格當崔家的家主。
如果要給崔凌山他們報仇,就勢必要對沈沐晚動手,以他現在化神期的修爲拿下沈沐晚他們不是難事,但這樣也必會得罪了玄極宗,如果玄極宗要追究過來他這個家主也不好當。
左右皆是爲難。
崔遠帆眉頭也鎖了起來。
一時間沈沐晚和她身後的三個玄極宗的弟子們彷彿變成了一片汪洋中的一座孤島,孤立無援,好像下一秒就會拍上來一個大浪將他們湮滅到濤濤洪波之中。
整個大廳中的氣氛變越來越緊張,只有沈沐晚還吃得挺起勁,手裡捧着一隻紅燒蹄髈啃得滿手滿嘴都是油。
見崔遠達把所有的證據都擺完了,沈沐晚這才把手進裡的蹄髈放回盤子裡,粉嫩的小舌頭舔了舔脣上的湯汁。吧唧了兩下嘴,還一副意猶未盡的味道。
“都說完了?”見崔遠達怒瞪着她,她也不惱,反倒對他露出一抹微笑,只是這笑更像是一種嘲笑。
“行吧,你都說完了,那也讓我這個被告人說兩句。”說着兩隻沾滿湯汁的手也沒擦,就那麼手心向上的擡着手走到大殿中央。
垂眼看了看地上的三具屍體,目光在那三人脖子上青紫色的指痕上停留了片刻,然後若無其事地轉回身,看向一邊跪着的那個打更的老者。
“是你昨天看見我從他們住的院子裡飛走的嗎?”沈沐晚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老者額頭上見了汗珠,“是!”
“你是看見我的臉了,還是隻看見一個穿着和我昨天一樣衣服的人?”沈沐晚追問道。
“是、是……”老者額上的冷汗更多了,“是一個穿着和你衣服相同的人,但那個人除了是你還能是誰?”
沈沐晚沒理他後面那個問句,只是提高了聲音對大殿中的所有人說,“昨天我的徒弟就是因爲看到了一個穿着與我相同衣服的人跑進了崔家的禁地,他纔跟着進到了禁地之中,才被崔二太爺抓住封住全身經脈傷成那個樣子。
而當時我根本不可能出現在那裡,這一點崔老太爺可以爲我做證,我從進入崔家之後便被崔老太爺叫去聊事情,我徒弟看見那個藍衣人的時候我正和崔老太爺在一起。而剛剛這個打更的老者說他昨天晚上看到一個穿着和我一樣的人出現在崔家三兄弟的院內,爲什麼就不能是那個陷害我徒弟的人呢?”
“你這是狡辯,就算打更的不能證明那個人一定是你,但你也無法證明那個人不是你。再說我孫子脖子上的掐痕,你又怎麼解釋?除了你誰還能有那麼厲害的冰寒靈氣?”崔二太爺抓住這一點不放。
沈沐晚看着他眯了眯眼,下巴微揚,帶着一股傲氣,“你確定這個掌痕是本座的?”
“不是你還能是誰?昨天你掐我孫兒的脖子大家都看見了!”
“昨天本座既然說要等到崔老太爺渡劫之後,再讓他來裁決這件事,我又爲什麼要大晚上的特意跑到你孫子的院子裡去殺人呢?而且我去殺人還穿着那麼明顯的藍色衣服,是怕別人看不見我嗎?”沈沐晚問一句便向前走一步,崔遠達被她的氣勢逼得往後退了好幾步。
“我、我怎麼知道你發的什麼瘋,我只知道我孫子脖子上的淤痕是你的靈氣造成的,這是無可厚非的,你說有人穿你衣服嫁禍於你,有可能,可是這種極寒的靈氣在咱們整個大殿之內還有誰能做得到?”崔遠達看向主座上的崔遠帆,“大哥,你現在是化神了,你能做得到嗎?”
“老夫的靈氣是以火爲主,自是無法使出這種極寒的靈氣,但並不代表仙門之中就無人可以用出。但現在崔家之內……”崔遠帆雖然不想承認,但他也無法否認,崔家包括前來祝壽的這些人的修爲都用不出元嬰後期的極寒之氣。
“這就是了,大哥也說大殿之內都沒有人能有你這種能力,難道這還不能說明這淤痕是你造成的嗎?”崔遠達眼中露出得意之色,只是那抹得意一閃而過,除了與他正對着的沈沐晚無人看見。
沈沐晚心中一動,難不成他還真的能做到爲了嫁禍自己把三個親孫子都殺了?虎毒還不食子啊!
不過如果他真的用這一招,自己還真的不好洗清了,畢竟誰會相信爺爺會把自己的親孫子殺了!這人心何止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