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木看不見落荒而逃的陳魚,但聽腳步聲能知道對方很侷促。他站在原地愣了下,臉有些紅。但在黑暗裡,也沒誰看見。
他以前一直以爲陳魚對他的厭惡是沒有理由的,因爲有些人的惡意就是人性如此,沒有緣由。但是今天,聽了大姑的話,他開始懷疑起自己的判斷來,原來陳魚討厭自己,是因爲大爹偏心?
可這並不是打罵自己的理由啊。再討厭一個人,也不應該動手。陳木摸了鎖骨下方,那裡有一道猩紅的疤痕,是上週末自己沒有及時煮豬食,被陳魚拿火鉗燙的。
摸着傷口,陳木的眼神漸漸冷靜下來,甚至生出一絲恨意。
屋裡,陳魚已經躺在牀上,當她意識到陳木也就13歲時,心裡已經沒有那麼侷促了,小孩子而已嘛,自己又不是沒有看過。何況,那人還是自己的弟弟。
她不知道自己從院子裡走後,陳木的心情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甚至比以前更討厭自己一點。聽到屋外關門的動靜,知道陳木洗完了。她也不打算再去洗腳,人都躺牀上,以前有的潔癖,現在沒了。她雙手交叉擱在腦袋下,看着漆黑的牀頂,空氣裡是被子被太陽曬後的幹香,不知怎麼的有點自己那間小公寓了。
也不知道穿書後,現實中的自己是怎麼個情況。是猝死,還是直接消失了。她爸媽,還有朋友會很傷心的吧。她老闆肯定也會很難過,因爲她手上正跟了一個300k的項目,還沒來得及交接,項目的細枝末節沒大半個月搞不清楚的。
一想到天天壓榨自己的老闆因爲自己焦頭爛額,陳魚心情好了大半。
她東想西想,就想到了系統的承諾資金。晚上因爲陳梅心的搗亂,差點讓她忘記還有系統的事。該死的系統,說好給自己100塊,到現在都沒見到錢影子。還要求四天後全花完,這不扯犢子麼。
陳魚想着100塊錢在現在不算少,能買的東西很多。要開雜貨鋪,肯定先賣些家家戶戶都要用的基礎品,比如說鹽、蠟燭、火柴之類的。系統第一次就這麼大方直接給100元,那下一次不就是兩百,接下來三百五百,一萬!
陳魚抱着枕頭,感覺自己馬上就是萬元戶了。想着想着,就睡着了。再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
外面天矇矇亮,時不時有人從門口經過,還有賣豆腐的吆喝聲。
陳魚伸了個懶腰,昨晚她睡的相當好,沒有做夢,也沒有半夜醒來。好久沒有過這麼高質量的睡眠。
十月農村的早上溫度很低,陳魚起來穿上衣服,又從櫃子裡找了件外套穿上。就在她準備關上櫃門時,眼睛撇到櫃子底下有一張藍色的紙。基於人類愛錢的基因,陳魚確定自己沒有眼花,那是一張百元大鈔。
陳魚撿起錢,攤開,確實是一張嶄新的百元大鈔。跟她現實中的百元不一樣,這一張是八八年,也就是去年才發行的。正面印了四個偉人的頭像,背面是一段巍峨的山脈。
原主傢什麼條件她清楚,這錢肯定就是系統提供的資金,掉落的方式還真是隨機,以至於陳魚有槽不好吐。陳魚沒有深究這錢到底是從哪掉出來的,是誰放進來的,還是憑空出現。這都不重要,早在她穿來後,她就已經不是一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
陳魚收好錢,暫時不打算跟任何人說。雜貨鋪她一定要開,但100塊還支撐不了一個鋪子。她看了眼面前的木窗戶,心想可以先去批發點小物件生活必需品什麼,把這100先花了,就擺在這窗戶後,然後打開窗戶就可以做生意。
這事不能太急,得徐徐圖之。
“豆腐!新鮮的豆腐!豆腐!新鮮的豆腐!”
賣豆腐的聲音越來越近,聽聲音離這不遠。她想吃紅燒豆腐,用油煎,放點醬油加點蔥,最後佐點新鮮的大蒜,這味道絕了。陳魚手握鉅款,人就飄了,想着吃,她隨便紮了個馬尾辮出了門。
一從屋裡出來,陳魚冷得打了個噴嚏。
這天是真冷,也是真舒服。
空氣裡清冷的樹香,花香,泥土香味還有燒火的煙味混在一起,就是農村特有的煙火氣。
陳魚站在院子裡探頭望了望,剛纔在屋裡聽賣豆腐的聲音像是在這附近,可出來看了眼居然沒看到人影,聽聲音,賣豆腐的應該去了村尾,正往這邊趕來,陳魚打算再等等。
她眼睛撇到堆在院子角落的黃豆秸稈,一個無厘頭的想法出現在她腦子裡。陳魚正想着,賣豆腐的推着自行車出現在她視野裡,越來越近。
陳魚嘆了口氣,算了,回頭自己做吧。
系統資金不允許她亂花,只能用於開小賣部,她沒辦法用鉅款買豆腐。昨晚臨睡前她摸到了原主的存錢鐵罐,那裡積蓄少得可憐,她還是不要因爲自己一時的口腹之慾亂花錢。等回頭有空,也可以自己做豆腐吃,還能吃到新鮮的豆腐腦。
陳魚拿過放在條臺上的牙刷,牙膏擠得只剩下一張皮,被剪子從中間剪就去河裡找陳木短。陳魚用牙刷在裡面擦了一下,牙刷毛上帶出來一點點白色的膏體。走到院子才發現院子裡水缸裡的水倒滿了,竈也燒起來,鍋里正熬着紅薯粥。
陳木原來早早起來,挑了水,做好了早飯。
廚房沒人,堂屋裡也沒人,他人去哪了,該不會是去河裡洗衣服了吧。
陳魚草草刷完牙,就去河裡找陳木。
在整個村子後面有一條河,上接山裡的水庫,下接大泊湖,中間左拐右繞經過好幾個村子,他們葉山村是其中一個。河水流大,又很清澈,洗衣服乾淨的很,村裡的婦女大早上都成羣結隊去洗。一邊聊天,一邊幹活,輕鬆又自在。
現在都不到六點半,還沒到村裡婦女扎堆洗衣服的時候,陳木速戰速決,在碰到她們之前把衣服洗完。那些人碰見陳木,其實並不會笑話他一個男孩子來洗衣服,大多還挺同情。可他不需要這種同情,爲了避免這種尷尬,他都會錯過洗衣服的高峰期,早點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