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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昌宗是想請武氏幫忙題寫刊頭,不過,今天卻不是合適的日期,剛說了贈送風扇是心意,回頭就請人幫忙,感覺就變味兒了。若是他婉兒師父,他就能直接提出來,因爲兩人的師徒情誼足夠,對上武氏……還是要更謹慎些。
武氏從來不是溫情的人,也不是愚笨不識人心的人,若她是那樣的人,她也無法成爲千古唯一的女皇帝。所以,張昌宗在武氏面前,基本不說謊,即便有些東西不能如實說,也是七分真、三分假,他沒有哄騙即將登基的女皇帝的自信。
如何面對武氏?
這個問題張昌宗在成爲上官婉兒的徒弟後,有認真的想過。他的婉兒師父是武氏的身邊人,做了婉兒師父的徒弟不免就要經常和武氏打交道,但怎麼打交道,卻是個問題!
張昌宗暗地裡愁眉苦臉的想了一天,決定秉持着誠與真的原則,好好相處,別的……無欲則剛。他不求武氏什麼,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將來別覬覦他的“美色”就行……啊呸,不對,應該是英俊。
好在,這幾年相處下來,或許是神童光環所賜,武氏又是個惜才的人,待他還算和善,有時還有幾分親切。有時候看武氏心情好,婉兒師父會調侃,說他福份好,有太后做他半個老師。講真,張昌宗心裡是真感激的,就是有時候想起歷史記載,還是不免有些尷尬就是。
跟婉兒師父一起回她的寢殿,張昌宗有些開小差,進了殿門,才收回發散的精神,去他平日習慣的座榻上坐好,等着婉兒師父授課。
上官婉兒還是很負責的,答應了做他師父,每次都盡心盡力的教導他。在鄭氏個跟着他出宮後,即便是想知道她母親在宮外的情況,也不會在學習未完時問起,皆是等學習完了,倆師徒閒聊的時候才詢問。
張昌宗發現,武氏也好,上官婉兒也好,對待學問一事,皆有一種認真端肅之態,似乎對她們來說,做學問是一件很嚴肅鄭重的事情,不可輕慢,不可荒廢。恰好,張昌宗也是這樣的想法和態度,所以,物以類聚,人以羣分也是有道理的,在做學問這件事情上,他跟武氏、上官婉兒是一路人,他們都是珍惜學習機會的人。
上官婉兒換了身輕便的衣服出來,坐到張昌宗對面,開始今天的授課。師徒倆兒一個教的認真,一個學的認真,時間便不知不覺的過去。
等結束今天的課程,明香的茶湯堪堪煮好,張昌宗與上官婉兒一人端了一碗慢慢啜飲,張昌宗開腔:“師父,弟子最近給鄭太太找了些事情做。”
上官婉兒意外的瞟張昌宗一眼,也不急着問內情,反而略有些驚訝的道:“你居然敢支使母親,前些時日看你在母親面前還老實如鵪鶉的模樣,怎地現在如此放肆了?”
不愧是上官婉兒,居然只從他的隻言片語裡便看出他在鄭氏面前的老實樣子。張昌宗那厚臉皮的,居然不以爲恥,反而笑嘻嘻地道:“太太那麼厲害的人,弟子在她老人家面前慫是正常,不慫纔不正常。弟子這麼乖,師父可開心?”
上官婉兒大笑,伸指戳了他腦門一下,嬌叱:“厚顏無恥。”
張昌宗嘻嘻一笑,他知道他的婉兒師父不是尋常的女子,纔不怕她笑話呢。上官婉兒白他一眼,把他拉過來,問道:“你請母親替你做什麼?”
張昌宗立即道:“弟子與秀兒妹妹打算開間書坊,找些事做。爲了打響書坊的知名度,還打算辦一個季刊,請鄭太太註釋一段典籍,刊載其上,鄭太太選了《禮記》。”
“《禮記》嗎?”
上官婉兒略微頷首,絲毫沒有擔心的樣子,顯然對鄭氏的能力和水平了然於胸,她更關心別的:“何謂季刊?怎麼說的?”
張昌宗趕緊把關於季刊的構想給她詳細說了說:“算是一個文章詩賦的合集,一個季一期,以刊載有一定水平的典籍註釋,時下新出的詩詞文章等等。初期計劃在長安和洛陽兩地發行,待將來如果局面打開了,以季刊的優勢,還可朝周邊擴散。”
張昌宗沒說的是,就跟後世現代的雜誌似的,等到了年底,還可以挑選精彩的詩文集結成冊,留着慢慢賣,書籍文章這種東西可不像新聞那麼需要時效性,只要是精彩的文章詩賦總是歷久彌新的。
這麼一算,若是季刊能一直保持着較高的水準,簡直就是一個曠日持久的金礦,可以慢慢挖。張昌宗眯着眼睛,滿臉的甜甜地笑容,暢想的痛快。
上官婉兒見不慣他笑得像只偷腥的貓兒的樣子,屈指彈了他額頭一記,彈得張昌宗想也不想就捂腦門:“師父,這麼對您心愛的弟子,您的良心不會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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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婉兒毫無負擔,笑得好看:“不會,我無心愛的弟子,倒是有個叫我頭疼的弟子。”
張昌宗:“……師父,您這樣會失去我的。”
上官婉兒嫣然一笑:“當真?”
張昌宗不知怎地,突然想起當日鄭氏出宮,她伏在鄭氏脖頸上嚶嚶哭泣的樣子,想也不想的搖頭否認:“假的!假的!我要與師父長長久久地在一起!”
上官婉兒屈指又彈了他腦門一記,張昌宗趕緊自己揉揉,決定給個良心建議:“師父,下次能不能換個地方彈?再被你這麼彈下去,額頭該高低不一致了!出去若是旁人問起,你的額頭怎麼了,難道讓弟子說是被師父彈的,那您上官才女的形象可就毀了!”
上官婉兒大笑,笑完了笑眯眯地望着弟子:“你會讓外人知道嗎?”
張昌宗一激靈兒,趕緊搖頭,唉呀媽呀,那眼神太有壓迫力,說好的關愛幼小,他師父一定不懂這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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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慫的!”
上官婉兒笑嗔一句,張昌宗笑嘻嘻地接話:“在師父面前慫,弟子自豪!”
這話說的!
上官婉兒注視他的眼神一柔,不禁擡手揉揉他腦袋,若有所思的道:“你說的這個季刊,若是好好操辦,在我看來,大有可爲之處。你所說的稿子一定要選好的,文采水平要能服衆的,如此方能在士林中營造名望,只要有了名望,你那小小的書坊未來定然可期。”
張昌宗很機靈,立即嗯嗯點頭,煞有介事:“師父說得對,稿子是要選好。所以,師父,有沒有興趣在我的季刊上刊載文章啊?”
上官婉兒頓住,就那麼瞪着張昌宗,恍然道:“繞了半天,原來你是這個打算!”
張昌宗起身,收起嬉皮笑臉的樣子,正經地一揖到底:“請師父成全!您看您的徒弟這麼好看可愛,您忍心看他人生第一份事業就這麼毀掉嗎?師父,求支持!”
上官婉兒不語,幽幽注視着他,神情幽遠,眼神複雜,注視他片刻,方纔伸手扶起他,嘆道:“六郎你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