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雪之後,天氣漸漸回暖,族學又重新開學,張昌宗先前是不知道他娘把他“寫”的打油詩給了先生的,到族學開學的時候,李先生獎了他一塊墨,他才知道——
虎軀巨震,一震,二震,三震!韋氏真乃大唐實力坑兒好母親!說好的要做神童的,完了!神童人設還沒刷成功呢,先成逗比了!不要啊!
在張昌宗的設想裡,他的形象應該是這樣的——
自幼聰明絕頂,口齒伶俐,四歲開蒙,六七歲便能讀經史,十來歲便文能出口成章,七步成詩,武能開弓射箭,以一敵十。英俊瀟灑,臨風玉樹,等到可以參加科舉的年歲,已然是大唐女性心目中的男神。
最重要的是,這個設想裡,絕對沒有打油詩的存在!怎麼當時就沒管住嘴,稀裡糊塗的吟了打油詩呢?
真真是悔不當初!如果時光可以倒流……然而,一切都是幻想!
張昌宗雙手拄着下巴,皺眉嘆了口氣,唯一慶幸的是,那詩只有家人和先生見過,皆算親近之人,只要沒傳得人人盡知,他的男神形象還有可挽救的餘地!
對現實一無所知的張昌宗,還在很甜天真的幻想着,完全低估了人類八卦的天性。太過糙的神經和態度,是會被殘酷的現實教做人的。
張昌宗在族學裡,認真學習奮進,順便逗逗孩子。而他的四叔張樑客,最近卻過得有些糟心。
並非是被上司爲難或是與同僚相處不好之類的,而是,最近去尚書省衙門上職,不管是他們吏部還是六部其餘部門的人,認識他的還好,有來有往的見禮,打招呼;最糟心的是,不認識的都有人專門跑過來,就爲了認識一下,看看張樑客這個人究竟是誰,長什麼樣子。然後藉機套上幾句近乎。
活了一把年紀,蔭了父親名下的名額,兢兢業業做到吏部郎中,他一直靠的是勤懇踏實,他自家知自家事,學識平庸,才能一般,才幹並非特別出色,不過是秉持做事用心罷了。
像他這樣的人,在六部不說一抓一大把,也不是稀有。但爲何大家都像是重新認識了他似的,似乎,突然間,他在尚書省就出名了!最重要的是,這種情況不是一天兩天,而是連續數日皆如此!
張樑客簡直是懵的好嗎!
與張樑客一樣懵逼的,還有他的妻子杜氏。丈夫去上職後,她除了打理家事,也會有些交際,多是家境、官職相當的人家,常常互有往來。
近些日子,杜氏也接了幾家相熟的當年娘子的帖子,或過門做客,或一起相約禮佛進香。杜氏前頭四個都是女兒,皆已嫁人,唯有一個幼子,方纔十歲,日子過得清閒。
與那些娘子們聚會,開頭說得都還如往日一般,說着說着,便轉到孩子們身上也是常有的。婦人家聊天,總是離不開夫君、孩子。不過,最後聊着聊着轉到堂嫂一家身上便有些不對了。
杜氏心細,也不是莽撞之人,雖然奇怪,卻也撿了些能說的說與那些娘子們聽,不過,心下卻不免有些犯嘀咕。
如此這般過了幾日,一臉懵逼的兩口子湊到一起,雙方都有些心事重重。杜氏忍了忍,先開口:“夫郎,最近,東府那邊的大堂嫂家可有何事?”
張樑客有些心不在焉:“堂嫂?無事吧,並未聽說,也不曾聽人回報。”
“哦!”
杜氏也沒話說了,倒是張樑客過了片刻,突然醒悟過來:“你問堂嫂家作甚?可是你聽到什麼?若能援手,倒不妨伸伸手,能幫一把是一把。”
“喏,我曉得。”
杜氏心裡轉了轉,道:“眼看天氣漸漸回暖,說來已好久未曾見過東府那邊的孩子們,若夫郎有心,莫若請東府一家過來聚聚如何?”
被妻子這麼一說,張樑客暫時放下心事,略作沉吟,道:“也好,你選個日子,使人過去給堂嫂送張帖子,讓大郎他們也過來,好好聚聚。”
“喏。”
兩口子當下便說起聚會的事情,倒是暫時忘了心下的疑惑。
相比這兩口子的懵逼,張昌宗的兄弟們就暢快多了。因爲,他們與張昌宗是親兄弟,年歲又輕,與他們來往的多是同樣年輕的人,年輕人做事就直接了許多。在衛尉寺做個芝麻無品級官員的張同休,已經被同僚們圍觀過一遍了——
“張郎,你下面還有弟弟?”
聽旁人問起弟弟,張同休面上表不禁帶了笑,點點頭:“對,我家兒郎多,我下面還有兩個弟弟,行五的名喚易之,行六的名喚昌宗。你問這個作甚?”
來人只是笑笑,臉上的笑容一看就是十足開懷的樣子,笑道:“沒甚子事,不過,聽說你家六郎十分可愛,若有機會,倒想見見!”
“啊?!”
張同休一臉懵逼!
類似的場景,大同小異的對話,除了張同休,張昌期、張昌儀三人這邊皆有發生。下職回家,三兄弟一進家門,不約而同的開口第一句話便問道:“六郎可下學回來了?”
所以,張昌宗放學回來被哥哥們一把提溜到堂屋的時候,也是懵逼的。四兄弟臉對臉,活脫脫就是一副四臉懵逼像!
大哥張昌期滿臉嚴肅,二哥張昌儀一臉的便秘表情,有些複雜,有些憂心;四哥笑嘻嘻地,隱隱地眼裡還有促狹之色。三兄弟三張臉三個表情,張昌宗被看得脊背心發毛,下意識的便先去護屁股:“大哥,二哥,有話好好說,小弟我大小也是個男子漢,先說好,不許打屁股!要是打我屁股,回頭我就找阿嫂們告狀,罰你們睡堂屋!”
這話說的太沒大沒小了!脾氣好如張昌期者,也忍不住有些手癢,直接拎着衣領子把人拎起來,毫不猶豫就是一巴掌……嗯,位置不錯,恰恰就是張昌宗的小屁股!
張昌宗:“……”
扭臉就扯開嗓子喊:“大嫂,大哥欺負我了!大哥欺負小孩子!大嫂晚上不要準大哥進屋!”
“胡鬧!”
大嫂還沒來呢,先被大哥老臉通紅的斥了一句,然後,大嫂笑聲爽朗的走進來,拉過張昌宗,笑嗔丈夫:“大郎今日如何有這等好興致?居然逗弄六郎?”
張昌期搖搖頭,沒說話,默默注視着在妻子懷裡沒臉沒皮撒嬌賣乖的幼弟,扭頭走人——
好羨慕張郎家中有那般可愛的弟弟啊!
同僚們是這麼說的,張昌期覺得,那是同僚們不解其中內情而產生的美妙誤會,他家的弟弟一點也不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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