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兒，咱們，咱們是不是要發達了？”從衙門裡出來，幾個捕快深一腳淺一腳，跟做夢似的，“我怎麼覺得不像是真的呢？跟做夢一樣。”
翟有貴照着他的肩膀使勁拍了一下，“疼不？”
那人老實回答，“疼。頭兒你打我幹什麼？”
“疼就對了。”這個憨貨，“還是做夢不？”
其他幾人齊齊搖頭。
翟有貴見狀，道：“聞大人的話都聽到了吧？”
幾人點頭，“聽到了。”
“聽到了還不行，還得記住，牢牢記在心裡。”翟有貴現在是滿腔激情，就想做出一番功績來，好升典史，“明天都把衣裳穿齊整了，按時辰來上值，跟着彭護衛長一起操練。那五位不知道什麼時候到，咱們先分成兩班，一班去巡街，一班在衙門裡聽候聞大人的差遣。都把皮繃緊點，可不能出了差錯，這麼好的差事，大把的人想進來。”他敲打。
幾人鄭重點頭，“頭兒，你放心，咱們知道輕重。”
以前衙門裡沒錢，自然沒人願意當這個捕快。現在不一樣了，不僅每月能拿一兩銀子，伙食還好，離縣太爺還近，有個什麼好事，他們最先知道，多好的差事呀！
這兩天他們把省下的大白饅頭拿回家，家裡人都驚呆了。別說孩子了，就是爹孃也沒吃過這麼好的東西，見都沒見過。他們山雲縣雖然也有旱地，但沒有種小麥的，麪食也只有大戶人家才吃得起。
可他們在縣衙當差，這樣好吃的大白饅頭，縣太爺卻敞開讓他們吃。這樣香餑餑一樣的差事，就算是傻子都捨不得丟。
“那就好，也別明天了，現在就回去換衣裳。聞大人讓咱們去傳話，後天宴請本地的鄉紳和鄉賢。記住了，話傳到就行，不該說的話一句都不許往外漏。什麼是不該說的話？關於咱們聞大人的都是不該說的話，問就是不知道。”
爲了往上升，翟有貴真是操碎了心。男人，對權力天生就有狂熱的野望。
臨解散之前，有人吭吭哧哧問：“頭兒，聞大人不是說門房跑腿小子給咱們一個名額，你家大小子……”
翟有貴立刻就拒絕了，“不行，我家老大今年才十歲，差了點歲數。我估摸着聞大人的意思，怎麼也得十二歲往上，我家老大就不合適了。”
看了幾人一眼，又道：“聞大人信任咱們，才讓咱們薦一個人，咱們可不能把這差事辦砸了。既然是門房上跑腿的，那就得腿腳麻利，眼頭還得靈活，人機靈點，還得能守住嘴，別什麼話都往外說。根子，你三弟今年不是十三了嗎？這個機會就給他。”
翟有貴對他們家裡情況都十分清楚，根子的三弟叫樑子，年齡符合，人也勤快，嘴也甜，關鍵人還懂事。翟有貴一下子就想到了他。
根子又驚喜又意外，“對，對，我三弟是十三了。頭兒，這，這……我，我這就去把他喊來。”高興得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翟有貴一把拽住了他，“不忙。”他看向其他人，“你們也不要心有不滿，覺得我偏着根子了。咱們聞大人是有能耐的人，所以咱們底下挑人也得挑當用的，要是不當用，聞大人一發怒，大家都吃罪不起。總之一句話，好生當差，以後這樣的機會肯定還會有，就看你們能不能抓住。”
其他人紛紛道：“咱們都懂，都聽頭兒的。”
聞九霄忙得很，山雲縣人口太少了，好歹是個縣城吧，才幾千人。治下的村子倒是挺多，可每個村子的人口……最小的村子才十來戶人家，幾十口人。住得太分散了。
賦稅……不能提，提起來都傷心。
這麼個地方……聞九霄手指在桌上敲着，很爲自己發愁。
“呦，忙着呢。”餘枝從內宅過來了，入目的是聞九霄生無可戀的模樣，“看什麼呢？”
聞九霄身子後仰，示意她自己看。
餘枝湊過去看了一會，“七千多人？這也太少了吧？”在她上上輩子，別說大學了，一所普普通通的高中都有三四千人了。“流放的那些人算了嗎？山民肯定沒算，我覺得應該還有隱戶。”
窮山惡水不僅出刁民，應該還有通緝犯流竄到這兒吧？跟上上輩子新疆西藏似的。
“肯定有。”聞九霄十分肯定，可是要動這一塊，不容易。
餘枝聳了下肩，對他十分同情，“三爺要辛苦了。不過還好你是山雲縣的老大，就算地方勢力不配合，你還可以強權執行，所以先把兵權抓在手裡吧。”
聞九霄一下子就笑了，“整個衙門就剩下那幾個捕快了，你覺得這地方能有幾個兵？”
“不是有巡檢嗎？他手底下沒兵？他就一光桿司令？”
聞九霄道：“有，整個山雲縣就一個巡檢，手底下不到一百人，其中一半是他家的家丁充的。”這事蘭煥平跟他說了，巡檢姓張，出自本地勢力之一的張家。
餘枝語塞，拉過一堆文書，暗自研究了一番，“一個縣不是該有三個巡檢嗎？沒個巡檢手底下能領一百人。咱們帶過來二百護衛，這不就有地方安插了嗎？三個巡檢，兩個都是你的人，看，兵權到手了。”
兵權……就這二三百人，也能稱兵權，真寒酸。
再次同情聞九霄一下。
“養不起。”聞九霄想了一下，憑着朝廷撥下來的那仨瓜倆棗，加上他的俸祿，根本就養不起這麼多人。
“不是還有我嗎？我幫你養！”餘枝歪着頭，笑得一臉得意。
山雲縣在別人看來是窮山惡水，可在餘枝看來，還是有很多資源的，就說那麼多的山林吧，裡頭可是藏着不少寶貝的。
只要把路修通了，她就能把東西賣出去，幫着搞一搞本地產業也不是不可能的，到時，小錢錢不就滾滾來嗎？
官商合作，這是一條很好的出路。
聞九霄心裡雖高興，卻不能理所當然地花媳婦地銀子。餘枝眼睛閃了閃，道：“你怕什麼？京裡不是還有父親嗎？”
聞九霄若有所思，對呀，捨不得花媳婦的銀子，花老子的銀子卻是可以的。
對，他得好好想一想怎麼薅羊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