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舊是兩日的路程,晨起出發後,第二日的下午抵達了京城。
爲方便太醫診治,皇后能夠時常照看,秦霈垣被安置在了皇宮中,曾經住過的宮苑。
皇后早已得到了消息,親自迎接,待看到被人擡了出來的秦霈垣時,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直到秦霈垣被安置在牀上後,皇后這才哀嚎出聲,“我可憐的垣兒……”
哭聲悲切,滿是哀傷。
且因爲一想到秦霈垣往後大約與太子之位無緣,皇后的眼淚便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止也止不住。
秦霈垣有些厭煩,“母后有力氣這般哭,倒是不如想一想,如何替兒臣報仇。”
“報仇?”皇后驚愕,拿帕子擦了擦眼淚,“那莊守成已被你父皇下旨車裂,其家人也盡數獲罪,還如何報仇?”
莫不是,垣兒懷恨在心,要誅其九族?
“母后當真以爲單憑一個小小侍衛,便有如此大的膽量,這般大的能耐?”秦霈垣冷哼。
“你是說……”
皇后想了想,“此事是秦霈佑所爲?”
“除了他這般陰險歹毒,還能有誰?”秦霈垣忿忿道,“這世上,難道還有人比他更想讓我死嗎?”
是了。
若說誰最想讓她的垣兒變成這幅模樣,非那對母子莫屬。
皇后咬牙,“這秦霈佑當真歹毒至極,不成,此事需得告訴皇上,讓你父皇爲你做主。”
絕對不能白白算了!
“父皇已是處置了莊守成,還對外說秦霈佑受了極大的委屈,偏袒之意可謂十分明顯。”
秦霈垣冷哼,“也可能父皇是因爲看我已是成了這幅模樣,所以覺得再責罰秦霈佑的話,無人能夠擔當太子之位,所以有心保他。”
“父皇當真是偏心的很啊!”
聽秦霈垣如此說,皇后也是一陣心酸。
她何嘗不知道皇上對淑妃和秦霈佑的偏心?
但現如今偏心到這個田地,她卻無能爲力,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兒子受苦,這滋味……
“母后,咱們需得早早打算了。”秦霈垣道。
“要怎麼做?”皇后俯低身子。
……
——
大殿下在圍場受傷之事,很快在京城傳開。
緊接着傳開的,是有關三殿下之事。
不過並非是說三殿下謀害大殿下之事,而是說三殿下的好。
從洪鄭府抗洪救災,治療時疫的豐功偉績,說到三殿下平日裡在吏部公正嚴明,甚至到三殿下素日裡寬仁待下,善待平民百姓之事。
“我跟你們說,我昨日看到三殿下親自領着一個走失的男童,幫其找到了家人呢。”
“三殿下當真仁善,這樣的小事也能親歷親歷,實在可歌可嘆。”
“可不嘛,我還聽說,有一日下雨,三殿下見有老人不便行走,親自背了他回家呢。”
“是吧,我也聽說三殿下見有人家中貧寒,便拿了錢糧救濟,幫其治病看診。”
“聽說京城西面前幾日遭了一場碗大的雹子,連人帶牲口不知遭了多少災,都是三殿下派人去幫忙救濟的……”
正在聚味齋二樓一處雅間的賀嚴修頓了頓手中的筷子,輕笑道,“三殿下竟是做了這般多的好事,怎的我不知曉?”
秦霈佑無奈扶額,“巧了,這事兒若不是聽人這般說,我也不知道我竟是做了這般多的善事。”
“大約是三殿下夢遊時所爲?”蘇玉錦在一旁抿嘴直笑。
“平安縣君可別笑話我了。”秦霈佑攤了攤手,“自從圍場歸來,爲防止起了事端,我一直以感染風寒爲由在宮中歇息,這數日以來我是第一次出宮門。”
就算是他夢遊,這皇宮禁苑的,就算他能飛檐走壁,只怕也早早被侍衛攔下。
更何況,那些人口中的好事,也根本不合清理。
他是皇子,行爲處處受限,是不能隨意出入市井的。
最關鍵的是……
京城西邊,自今年以來,從未下過雹子。
“這些人道聽途說,以訛傳訛,竟也不考究是否真實?”秦霈佑滿臉苦笑,“這根本就是毫無根據之事,便各個說的如同親眼看到一般。”
“市井之間,向來如此,所以有些人才格外注重名聲二字。”蘇玉錦笑道,“三殿下這實打實是人在宮中坐,名聲從天上來了。”
“我倒是情願沒這名聲。”秦霈佑嘆了口氣。
大殿下重傷之時,時不時有風言風語傳入耳中,令人煩不勝煩。
此時再有這樣“好名聲”的流言傳出,在尋常人看來,對他十分有利,但仔細來論,大有以民意來脅迫皇上立他爲太子之意。
這個時候有這樣的流言,可謂百害而無一利。
尤其這些流言十分虛假,明顯有人授意。
而這個人,也會被認爲就是他秦霈佑。
“表哥幫我想一想應對之策?”
賀嚴修低頭凝思,“倘若是謠言中傷,我到是還可以想辦法幫三殿下澄清,可眼下這樣的好名聲,一時半會兒還真不知道該如何來做,且容我想上幾日。”
蘇玉錦聞言,吃吃笑了起來。
“平安縣君有辦法?”秦霈佑眼前一亮。
“不算極好的辦法,不過可以試一試。”蘇玉錦道,“不過得靠二爺幫忙才行。”
“怎麼說?”
“二爺任職戶部,戶部掌管天下錢糧,百姓生計,自然是有極大的威信,而尋常百姓,之所以能夠茶餘飯後閒談一二,是因爲衆人有茶餘飯後。”
看蘇玉錦笑得如同一隻狡黠的狐狸,賀嚴修頓時恍然大悟,“看來我需得去崇陽殿面見聖上了。”
“需得請上一道旨才行。”賀嚴修笑道。
“請什麼旨?”秦霈佑迫不及待地去拽賀嚴修,“算了算了,我也不多問,你只趕緊隨我進宮請旨去。”
這樣的好名聲,他是一點也不想要。
沒做過的事被扣在頭上,實在是過於難受。
一刻都不能多忍。
賀嚴修,“……”
他可是好不容易纔得了空閒陪蘇玉錦在聚味齋吃頓飯,說說話的,原本還惦記着下午的時候去逛逛街,聽聽戲,現在竟是要他立刻進宮?
那可不行!
眼看賀嚴修的腦袋搖成了撥浪鼓,秦霈佑乾脆牙一咬,心一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