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娘子太厲害了。”韓暮對着喬連連豎起大拇指,“帶的乾糧好吃,還有冰冰涼涼的綠豆水,就是不知道那杯子哪裡買的,要是能拿來賣就好了。”
喬連連忍住笑。
韓暮不愧是商人的嫡子,開口閉口就是生意,才十幾歲的年紀就已經如此敏銳,看來韓兆後繼有人了。
“這杯子不能拿來賣。”喬連連柔聲道,“那是我在西域商人手裡買到的,只有兩個,你們拿着用,將來裝熱水或者冷水都可以保溫一定的時間。”
其實也就是不鏽鋼保溫杯,只是在這個時代太罕見了。
她得叮囑一下兩個孩子,“這東西太過稀缺,我也是機緣巧合才遇到,你們只需自己使用即可,不能告知他人。”
韓暮和顧城對視一眼,一塊點了點頭。
到現在他們再不知道喬連連身上迷霧重重,那就是傻蛋了。
不過兩個小孩都想得十分明白:再迷霧重重又如何,這女人掏心掏肺的對他們,他們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回報她,而不是懷疑她。
人,要學會知恩。
第二天是不考試的,喬連連就沒忙碌,好好休息了一夜,於第二天辰時抵達了東芝堂。
江白隱已經着一襲白衣坐在店裡了,見她走來,露出幾分笑意,“今天的你纔是真正的你嘛。”
精神奕奕,形容飽滿,嘴脣嫣紅。
這纔是十六七歲的少女,應該有的特徵。
“叫江老闆見笑了。”喬連連淺笑,“實在是發生了太多的事,有些匆忙了。”
“事情不大,先來見見我們的病人吧。”江白隱掀了內室的簾子。
喬連連順着就走了進去。
還是和之前一樣隱秘的見面方式,但裡頭的婦人沒有戴面紗,看見喬連連之後,還衝她笑了笑。
剛開始喬連連沒反應過來,目光撇到婦人富貴中透着優雅的穿着,才恍然大悟。
是王夫人。
“喬大夫來了。”她一看到喬連連就直襬手,“快來,快過來。”
喬連連依言坐下。
“你這女大夫還真有兩把刷子,我回家吃了那些藥物,果然舒緩了許多。我又按照你說的,特意減免了生氣,有什麼事儘量想開點,如今已然大好不疼了。”王夫人語氣輕快,形容活潑,“我今日來,便是特意感謝你的。”
喬連連微微一笑,“夫人不必在意,治病收錢,王夫人已經給過診金了,不必特意感謝。”
“話是這麼說,你幫我解了一個大難題,我也不能不表示一下。”王夫人從隨身的荷包裡掏出了兩樣東西,“我左手上是一張銀票,右手上是一張拜帖。”
“銀票呢,價值一千兩,拜帖你可以去京城找我幫你一件事,任何忙只要我能做到。”王夫人目光犀利的盯着喬連連,“你可以選其中一樣。”
“一定要選嗎?”喬連連語氣甚是平淡。
王夫人點了點頭。
喬連連看了一眼江白隱,他目光落在拜帖上,顯然是在暗示喬連連,這東西的價值。
王夫人衣着華貴,說起話來優雅穩重,又是京城人士,一看就知道身份不凡。
那麼這拜帖的價值就不是區區一千兩可以體現的。
江白隱從私心裡講,希望喬連連拿張拜帖。
可那十六七歲的年輕女子只是看了他一眼,之後就擡起纖纖素手,沒有絲毫猶豫的,把銀票拿走了。
“那就多謝王夫人的一千兩了,爲感謝你,接下來三年內夫人的病症我都免費治了,不收診金。”喬連連把銀票放進懷裡,一本正經的道。
她初來乍到府城,正嫌棄物價貴到驚人,難得有個送錢的,她自然不會拒絕。
但要,也不白要。
接下來三年的免費治療,就當是王夫人提前預支診金了。
江白隱和王夫人都有些怔愣。
江白隱是爲喬連連惋惜,她可能都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
王夫人剛開始怔愣,一會卻又緩緩地笑了。
“好,好個喬大夫。”她嘆息着搖頭。
方纔,表面看是她給予了喬連連東西,實際上並沒有白給——喬連連已經用三年免診金還了回來。
這個女大夫,年紀輕輕居然如此沉穩大氣,叫王夫人心底真是難以不起好感。
“我們這一來一往,竟是沒答謝到你,這樣,我給你多介紹幾個病人吧。”王夫人發自內心的道。
喬連連自不會拒絕,“這一兩個月我應該都在府城,夫人要看病來府城就行。”
說完,她看了一眼外頭的太陽,“既然夫人沒有病症要看,那我就回去了,日頭不早了,得給幾個孩子做飯了。”
“喬大夫已經成家了?”王夫人極驚愕。
“嗯。”喬連連站起身,衝兩人告辭。
江白隱把她送到了門口。
“你知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他極度惋惜,“也許以後王夫人能幫助你許多。”
“現在就挺多的。”喬連連認真道,“她多介紹幾個病人,我就能多賺幾個錢了。”
江白隱一時間無話可說。
這個女人,怎麼就掉錢眼裡,只認錢了呢。
在這個王朝,權勢比錢重要多了。
君不見,多少人花錢買官,爲的就是個地位。
把喬連連送上馬車,江白隱就開始往回走。
只是越走,他越咂摸出了不對勁。
剛纔一番交鋒,看似喬連連吃了大虧,實則她贏得了更多與貴夫人交集的機會,而且王夫人對她好感驟增,以後估計會欽點她爲專用女醫。
如此一來,她所獲得的,可比一枚用完就報廢拜帖有價值的多。
倒是他淺見了。
江白隱頓下腳步,神情怔忪,好半晌才仰天大笑,“好你個喬連連,好你個喬連連。”
正在回家的喬連連不知這一幕,只悶頭打了兩個噴嚏。
負責趕車的碧鬆就問,“夫人你沒事吧。”
喬連連擺擺手,讓他趕緊回了四進小院裡。
李春花還在家裡等着,今日說好了,要爲她把胎落了。
喬連連早就備好了藏紅花和清宮的藥物,只等着趕回去就實施手術。
四進院離東芝堂並不遠,很快就到了。
喬連連從車上跳下來,一進門就看到了李春花站在陽光下,擡起頭,輕撫小腹的動作。
也許是陽光灑落,也許是溫度太熱,一剎那,喬連連彷彿看見了濃郁的母性光輝。
她的心底突然一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