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章
簡沫第一次看到一個男孩無聲哭泣的模樣，少年健碩的身體在這一刻忽然變得單薄起來，身上藍白相間的病服寬鬆無力的套在少年身上。
不斷有晶瑩的液體從他臉上掉落在被子上，無聲的被被褥吸收消化。
他低着頭，偶爾發出一點點狹小的抽泣聲，小的幾不可查，簡沫呆呆的坐着，看着窗戶外的灰暗徹底遍佈病房，看着少年逐漸哭紅的耳朵和鼻子。
簡沫第一次擁抱了一個人，她悄無聲息，沒有預兆的就站起來俯身抱住了哭泣的少年，懷裡的身軀有一瞬間的僵硬，但隨之而來的是放鬆和虔誠額依賴。
簡沫也許都沒有想到自己的聲音會有一天這麼溫柔“我會陪着你的。”
上輩子的時候，她也哭過，像沈書程一樣偷偷找個地方，在沒人的地方偷偷掉眼淚，但是簡沫不想讓沈書程和自己一樣，
她希望沈書程有人陪。
希望沈書程不是孤獨難受的人。
抽泣聲逐漸放大，沈書程的聲音混合着濃重的鼻音和哭腔，委屈的傳到簡沫的耳朵，落在她的心上。
“好，好醜……”
：“我不想哭的，我沒有哭，我只是……只是感冒了……”
簡沫回想着電視劇裡那些母親安慰孩子的話，慢慢的嘗試着把手放到沈書程的背上，緩緩的撫摸，“嗯，我沒聽到你哭，你只是感冒了，有些難受而已。”
“而且你不醜的，沈書程是我見過很好看的男孩子了。”
她像是哄小孩似的，生澀的一點點摸索着如何安慰一個難過的人。
簡沫想，如果她難受想哭的話，她希望有個人能緊緊的抱住她，什麼都不需要做，只要安靜的陪在她身邊就好了。
只要不是她一個人，她應該很快就會好了。
於是乎，簡沫把這項思想徹底實踐在少年身上，她絲毫沒在意到少年粗糙的手早已緊緊的環着自己的腰，她只是一門心思想着不要沈書程再難過了。
簡沫身上的香味爭先恐後的鑽入沈書程的鼻腔，即使哭過後鼻子堵塞的難受，但他依然聞到了少女身上的香味，淡淡的，可是少年忽然就想這樣過一輩子。
“是醫生打的你的電話嗎？”
沈書程終於察覺到這樣的姿勢有多曖昧，他佯裝沒有哭過的樣子正直的坐回去，聲音極力的剋制住自己的情緒，鼻尖紅紅的，有些堵，吸不過來氣般。
可是礙於簡沫在場，他沒好意思拿紙巾，結果在他擡頭的瞬間，他模糊的看見自己的鼻子前出現一個白色的泡泡。
他愣住了，
那個泡泡只是出現了一瞬間，轉瞬即逝。
甚至沒有給沈書程反應的時間，就消失了。
“噗嗤——”簡沫沒忍住笑了出來。
沈書程大腦一片空白，懵懵懂懂的想她看到沒有，少女的笑聲清脆讓人不敢忘，他灰着臉皺着眉頭，她竟然看到了。
還沒來得及擦乾眼淚的臉上，瞬間出現一絲龜裂的痕跡。
沈書程這回是徹底不敢擡頭了。
“我沒看到。”簡沫急於證明，爲了給沈書程挽回一絲顏面。
騙人，明明看見了。
“你渴不渴，我再給你倒杯水，你嘴脣裂的厲害，要多喝水。”簡沫絞盡腦汁想着怎麼照顧病人。
可惜在她無趣貧瘠的人生裡，她猛然發現自己竟然從未照顧過病人。
僅有的兩次來醫院的記憶還都是關於沈書程的。
她倒了杯溫水遞給沈書程，沈書程手裡原來那杯水不知道被他什麼時候快速的放到小桌子上了，她清了清嗓子會答他的問題“嗯，是醫院打來的。”
“你把我的電話號碼設置爲緊急聯繫人了嗎？”醫院打來的電話的時候，她驚了一下，沒想到沈書程會這麼快就要還她錢。
現在好了，沈書程又欠了她一筆錢。
簡沫暗戳戳的想，等沈書程要離家出走遇到女主的時候，她就藉着這個理由把他約出來。
忙着思考如何拆散沈書程和女主孽緣的簡沫絲毫沒注意到沈書程中間慌亂的擡頭和臉上一閃而過的羞怯。
“可能是我父母他們的電話沒有打通吧。”沈書程轉移話題，依舊捧着簡沫的被子低着頭。
小聲的囁嚅。
她就站在自己身邊，前一刻他還靠在她的懷裡，一想到剛纔的場景，沈書程全身都泛着不正常的紅，從脖子到額頭，血管膨脹的一清二楚。
“你是不是又發燒了。”
沈書程沒聽清簡沫的聲音，額頭的觸感一瞬間喚醒了他，冰冰涼涼的觸感，簡沫無限放大的臉就在他眼前。
瞳孔的震動和放縮讓他一瞬間啞巴的說出話。
“沒有，不是…… ”沈書程反應過來慌慌張張的往後退。
簡沫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嗔怪了一聲護住他的頭，無奈道“再往後退就撞到牆了。”
她明知故問“我長的很嚇人嗎，你躲我躲的這麼厲害。”
“沒…… 沒有，你，長的，長的不嚇人，不是躲你…… ”
少年磕磕巴巴的，話都說不連順，可是看到簡沫露出受傷的表情，他就沒辦法理智。
“哦，我還以爲我是什麼洪水猛獸似的，你看到我的樣子像是害怕我要把你吃了似的。”
小白出現：【可不就是，你長得就是一副要吃人的妖精模樣。】
簡沫：【放屁！】
“不是洪水猛獸，”沈書程纂緊被子只慢慢蹦出這幾個字。
“這次的醫藥費我會給你的，加上上次的，但是…… 我最近沒有這麼多錢，可能會晚一些。”
簡沫把一直放在桌面上的醫藥費單給他“沒關係，你可以慢慢還，我不着急。”
“如果可以，其實也可以不用還的。”
“不行，我一定會還給你的，”沈書程捏着單子羞憤的擡眸，眼睛裡的太多情緒讓簡沫一愣。
“我以爲我們是朋友了。”簡沫顰眉，無辜的大眼睛看向他。
沈書程嚥了咽口水，掩下眼底的自卑難堪。
“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即使我們是朋友，但是醫藥費我也是要還給你，謝謝你來照顧我。”
“我會還你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