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那兩兜子零錢散落在地,即使大舅哥兩口子興奮無比,但葉伯煊始終都沒太當回事。
他除了最開始對兩大堆零錢驚訝了一下,在那之後就是面無表情。
他的心,又不是曬乾了八斤重的夏天。
就是因爲倒騰破包袱皮兒,倒騰掙那三十五十塊的,他母親現在什麼樣兒都不清楚。
也許頭蓋涼毛巾,口服心臟藥,躺在牀上起不來身?
唉!到底值嗎?
葉伯煊認爲自己到現在仍舊放手讓夏天折騰,完全是精神層次的原因。
支持也好、信賴也罷,他不想和夏天吵架,他想無論大事小情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僅此而已。
在葉伯煊心中,大生意得跟他外公似的,數年前搞過貿易出口,那時候叫“掙洋人的錢”。
再或者即便做,也得做大點兒!
正如他打電話請教外公的那種,就像他向張毅建議的那一套。
現在有跡象、有文件,推倒重蓋,政府蓋新樓、高樓,已經不是什麼奇聞了。
他和張毅現在只要一碰頭,到了飯館一聊就是倆點兒,嘮的都是這個。
有機會合夥做一做五金建材,就憑路子,想轍批條子,怎麼折騰都能賺到錢。
只是時機還不到,他葉伯煊要麼不出手,出手就來個大票!
開着小差、心不在焉,想起身去瞧龍鳳胎的葉伯煊,瞅了瞅夏家人,在座的有一個算一個臉上都帶出了些許興奮,想了想。別不合羣了。
等會兒嫂子報賬去掉成本,一天二十、三十塊的,他也跟着驚訝外露吧,或者誇幾句?
送佛送到西,他到了人家孃家地盤兒還擺張臭臉,何必費力不討好!
夏天找出筆和本子記錄:“賺多少?”
“一百八。”
夏天的筆尖一頓。
夏秋納悶:“你們兩口子不數數嗎?”爲什麼!爲什麼就不驚訝大叫、興奮無比!他可是倒現在還熱血沸騰呢!
葉伯煊……
什麼?
一天的小販兒趕上他一月工資啦?
這次他眼神確實帶出那麼點兒驚訝了。
葉伯煊皺着眉盯住了那些錢,心裡琢磨着:
原來自己還是低估了市場購買力。
小毛湊近夏天:“妹妹。你都裝走。給我換十元大團結!咱家以後攢錢也用整票!”
夏天看着眨着大眼睛的嫂子,她握住了小毛的手,這手心拎包袱扛兜子略腫脹。
羞赧於即將開口說出的話題。可又不得不說透:
“嫂子,我在家帶孩子們,搞加工,中午給你送飯。咱們二八分,我……出不了頭了。你看成嗎?”
小毛恢復正兒八經的認真樣兒了,她上下掃了一眼夏天,又轉動大眼睛瞟了一眼略顯不自在的妹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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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下頭也就幾秒鐘的時間,小毛那顆七竅玲瓏心四方八達。
該猜到的。你說她咋就忘了呢?眼界啊眼界!
沒在那位置,屁股決定腦袋,她想的確實不全面。以後得改。
夏秋意外。這是有啥事兒啊?用眼神詢問妹夫,葉伯煊笑着搖了搖頭。他心裡明白大舅哥不敢多問他。也就順坡下驢裝不清楚了。
“什麼二八分?一家人!說的那叫啥話?該咋着咋着!你再這樣就沒勁了!”
最後還是爽朗的小毛拍巴掌裝活潑,把餐桌一時的尷尬給混了過去。
葉伯煊低頭喝水沒有再說話。
他媳婦啊,一根筋。好說好商量軟和點兒,她自己就能退讓。不知道母親知道了,能作何感想。
在夏天夫妻要帶孩子們離開時,小毛示意夏天跟她進屋,姑嫂緊急說起了悄悄話:
“什麼爲爹孃搬家?唬弄小鬼兒呢!挨說了?被攆出來的?
妹夫在、不方便,我長話短說,痛快回去哈,不賴葉嬸!
咱倆啊,倆臭皮匠做事也能出紕漏。就該我出頭張羅,我張羅不過來,我那還有兄弟們呢!
租個房子,管吃管喝的,我都不用太出頭,當然了,這是後話。你現在聽我的……”
對於小毛的建議,夏天表面上“嗯嗯”的應承了,實際上並不打算實行。
婆婆罵她的那些話,她又不是死人,做不到轉頭就忘記。
一句話造成的傷心傷肺,恐怕一時難以調整過來,到底需要多少個一天天時間,才能邁過心裡的那道坎兒,夏天不清楚,可她知道她能對那些話能倒背如流。
……
新家、新環境,兩個孩子略有些興奮。
院落比葉家大院兒小上很多,但因爲種植了一顆梨樹、一顆棗樹,院子裡還有葡萄架子,孩子們覺得這個新家更好玩。
晚上九點多鐘,天空佈滿星辰,夏天藉着月光還在搓洗着孩子們換下來的衣服。
葉伯煊拿着文件站在門口喊她:“差不多搓一搓得了,趕緊睡覺吧。明兒個還得起早。”
夏天用胳膊擦了擦頭上的汗珠子,平房還好些,至少屋裡涼快,沒那麼悶熱,甩甩手上的水漬,把衣服晾好了,又貓着腰端着一大洗衣盆的水往門口挪動。
她嘴上不說,心裡也知道多少還是不習慣。
至少她以前無論多忙,忙的也是“重要的事”,這些瑣碎的家務活,她早在生完孩子後,很久不碰了。
“你趕緊放那,以後倒水那些活,我幹。”
葉伯煊說着,把文件重新放在桌子上,幾大步邁上前,笑道:“你發現沒?像咱們還在團裡的日子,挺好。”
葉伯煊心裡承受着壓力,面兒上還得哄着媳婦。
這還不算,兩口子把身邊的孩子們哄睡着了,葉伯煊光着膀子摟着媳婦,媳婦稍微緊緊地回摟住他的腰,他立馬就覺得那必須徹底的向“領導”彙報思想工作。
他長長地舒出一口氣:
“就是鬧鬧和小碗兒啊,他們也有人疼、有人管。
我當時就尋思,你在咱家就有我。我都不站在你這頭,誰能行啊!”
真真正正的心裡話,沒有任何修飾詞,夏天主動的吻上了葉伯煊的脣。
這個吻不熱烈,不摻雜其他,只有濃濃地耳鬢廝磨,用親暱的動作告訴彼此:“有你,真好。”
夏天在葉伯煊的懷裡睡着了,等她睡熟了,葉伯煊披着自己的襯衣下了地,他得去隔壁屋挑燈夜讀作戰會議報告。
另一頭匆忙趕回家的葉志清,踏着夜色剛剛回到大院兒,確實想着急回家卻又無暇分身。
“雅萍啊,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