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山和李夢凡一起進入森林,進行感受能量前的體驗。
文山在前面走,不時地發出驚訝聲音,對什麼都很好奇,什麼都想看一看,摸一摸,親自體會一下。
搞得李夢凡都想直接將個人終端綁在他身上了,這樣最起碼能在文山之前先行辨別出那些植物或者動物有沒有毒性,有沒有危險。
但是文山堅決拒絕,還說這是在作弊,保持對未知的敬畏,對大自然的崇敬,對探索事業的尊重,是最基本的禮儀,一定要親自看過,親手摸過,親身體會過,才能稱得上是真正的森林探索,還說什麼如果碰到什麼都先用個人終端掃描一遍的話,這樣一來就沒有森林探索的意義了,失去了意義的森林探索還不如回去做飯吃。
一整套說下來,都把李夢凡說懵了,悻悻地拿回了個人終端,同時白了文山一眼,愛用不用,好心當作驢肝肺,哼。
文山不用,不代表李夢凡不用,小心一點總沒錯。
李夢凡偷偷地跟在後面,先對周圍的事物掃描一遍,有個大概瞭解,然後再針對比較特別的一些動植物進行掃描,從而替文山排除危險。
文山在前面瘋狂開路,見什麼碰什麼,完全一副不要命的架勢,其實文山還是很小心的,他見了顏色豔麗的動物就不動他們,這種應該是有毒的,那些見了自己還敢張牙舞爪,故弄玄虛的,基本上都是外強中乾,裝腔作勢,這種就是無害的,還有一些即便見到人走過去,也不出聲的,文山也沒招惹,這種不聲不響地陰人的東西最可怕。
對於植物而言,就更簡單了,很少有植物把自己的有毒物質直接放在樹幹、葉子表面的,這種效果不大,已經知道的動物不會吃它,不知道的動物該吃還是會吃。
所以,一般要聞氣味,有些毒素會有特定的氣味,導致帶有這種毒素的植物也散發這種氣味,聞到這種氣味就能夠知道這種植物有毒了。
而且還有一點,有毒的植物一般都長勢良好,生長得肆無忌憚,因爲沒有動物敢吃它們。
文山利用這些小技巧安然地避過了大多數有毒的動植物,看得李夢凡連連稱奇,往往李夢凡還沒出言告知其危險,文山自己就主動避開了。
如果李夢凡知道文山這些小技巧都是以地球的動植物爲觀察標本的話,不知道會是什麼表情,這就像是拿着汽車駕駛證去開遊艇,雖然有些共同點,但是也不能通用。
但是文山卻實實在在地就這麼用了,而且還用的不錯。
走了很遠了,李夢凡對文山說道:“你別總顧着玩兒,注意感受這裡和沙漠有什麼區別。”
文山正在翻越一個齊腰高的大樹根,回頭對李夢凡說道:“不着急,咱們先好好玩兒玩兒,我可是第一次切身體會其他星球的生態環境,必須玩夠了才行。”
這次確實是文山第一次真正見識到外星球的環境,上一次沙漠之行,雖然也是野外環境,但是,只能看到一片黃沙,完全沒有能夠深刻體會真正的野外環境。
李夢凡並沒有強求,根據文山昨天的表現來看,完全不用做任何前期準備都可以做到普通人做不到的事情,所以要不要感受這裡的能量特點都沒關係,她提醒文山也只是以她一貫的訓練方式來的。
文山沒了李夢凡的催促,也就相當於沒了約束,開始更加大膽,越來越深入森林,李夢凡跟在後面走着,但是胳膊的擺動幅度並不大,一直保持着手部在大腿上槍套的五釐米範圍內,以保證自己能夠在危險發生時,在最短時間內拔出手槍,救下文山。
李夢凡此時已經將個人終端的掃描範圍放到了最大,方圓一百米之內的風吹草動都會及時反饋給李夢凡,由李夢凡判斷危險係數,個人終端輔助判斷。
文山跟李夢凡簡直就像是兩個世界,一個小心翼翼,精神高度緊張,一個就像是劉姥姥進大觀園一樣,只恨自己沒有多長兩雙眼睛,見什麼都驚奇不已,如果不是沒有能力,他都想要把這片森林搬進自己的飛船裡了。
兩人越來越深入森林深處,已經超過了李夢凡曾經到達的最遠距離,文山卻還在繼續前進。
李夢凡有心提醒一下文山不要太過深入,否則一旦發生危險,個人飛船來不及趕來。
話還沒有說出口,文山就站住不動了,李夢凡奇怪,想要問問他發生什麼事了,但是文山卻突然跑了起來,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了。
李夢凡大驚,連忙低頭看向個人終端,發現文山已經跑出去二十多米了,李夢凡焦急,趕緊追了上去。
如果是在正常情況下,二十多米對於李夢凡來說完全不是問題,甚至再遠一些都能夠輕鬆救下文山,但是這裡是森林,還是幾乎無人踏足的茂密的原始森林,在這裡,超過五米的範圍基本就看不見人影了,二十米,那就相當於從城南到城北了,這還怎麼保護文山。
文山也真是的,到底什麼情況也不說一聲,直接就跑了,還跑那麼快,好像前面有一頓大餐在等着他似的。
李夢凡並沒有在個人終端的掃描結果中發現什麼危險,自己也沒有發現什麼特殊情況,所以判斷應該不是有什麼自己沒發現的危險嚇到了文山,雖然文山確實很膽小。
既然沒有什麼危險,那到底是因爲什麼導致文山一反常態?甚至連通知自己一聲都來不及?難道真的是自己疏忽了,沒有發現隱藏的危險?
李夢凡內心焦急,腳下卻沒放慢,而且李夢凡的速度比文山要快,兩人的距離一直在縮短。
終於,李夢凡追上了文山,此時文山正站在一顆大樹前,擡頭向上看着。
李夢凡趕緊走過去查看情況,同時開始掃描周圍,排除危險。
走到文山身邊,也沒有掃描到什麼值得特別注意的東西,不解地看向文山,卻發現他正在看着眼前大樹的上方。
李夢凡順着文山的目光看去,發現眼前的大樹很大,幾乎需要十五六個人才能合抱過來,就連暴露在地表的樹根都要超過一人高。
在樹根上以及大樹靠近地面的樹幹部分,都長滿了苔蘚,一片青綠,長勢很好,看來暗地裡爭奪了很多大樹的養分,真是一羣不折不扣的小人。
再往上看,能夠看到一根根比腰還粗的藤蔓纏繞着這棵大樹,一圈一圈地盤旋而上,和其他的藤蔓交錯在一起,組成了一張大網,將大樹包裹在裡面,看起來極爲震撼人心,想不到竟會有如此鬼斧神工的生命奇蹟。
再向上,藤蔓越纏越密,最後只能看到藤蔓相互糾纏,完全看不到裡面的大樹了。
“它死了。”文山突然說道。
李夢凡被文山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嚇了一跳,轉頭拿一雙大眼睛瞪他,像是在表示自己的不滿。
文山也沒有管她,他現在好像已經陷入到了自己的思維世界裡,自顧自地說道:“這棵大樹死了,不知道它已經死了多久了,只知道它是被這些纏繞着它的藤蔓殺死的。
這些殺手從一開始就選定了它作爲自己的目標,然後攀附上來,慢慢地纏繞住它,利用遠高於它的生長速度,覆蓋住它的全身,爭奪它的陽光,吸收它的養分,最終將它殺死在懷抱中。
就在這些相互纏繞,相互支撐的藤蔓組成的樹體中間,就是正在慢慢腐爛的它,即便是正在腐爛,也依然在爲這些殺手提供着養分。
下面的這些苔蘚,只是在跟着喝些湯水罷了。”
李夢凡聽着文山講述着這一切,看着剛剛還有些厭惡的苔蘚,以及被自己讚歎爲奇蹟的那些藤蔓,有些發呆。
“無所謂對錯,無所謂善惡,在這種沒有社會性的極爲原始的生存環境中,一切的行爲,一切的結果,都只有一個判斷標準,那就是生存。
只要活下來了,就會被判定爲正確,反之,就會被判定爲錯誤,是爲了生存,選擇的方式,錯誤。
大自然是最公平的,卻也是最不公平的,它鼓勵你嘗試各種方式生存下去,卻絕對不會告訴你哪種方式的生存機率最大,如果你運氣好,能夠生存很久,如果運氣差,出生即死亡。”
不知道文山是在跟自己說話,還是再跟李夢凡說話。
不過都一樣,李夢凡就在旁邊,也能聽到。
“如果刨去人類的社會性,在只有生和死的選擇時,所有的明面上的、隱藏着的人性,都會一絲不掛地展示在所有人眼前,只有在那個時候,才能夠真正看清人類的黑暗面,看清隱藏在西裝革履之下的猙獰的殘酷。
我不知道我的選擇是否正確,但是我不想放棄,也不想重新選擇,我只希望在那一天來臨時,我的選擇不會告訴我選錯了,只會堅定不移地跟隨我,哪怕是僅僅走出一步就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