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沛沛雖然不是很想回答這個例行的問題,但是每當看見俞昊晨眉間的愁容,“今天心情也很好!”她總是沒法說出任性的話。
“是嗎。”俞昊晨將她從牀上抱起來,“早上想吃什麼?”
“想吃……”阮沛沛想了想,“想吃牛排!”
俞昊晨一愣,“我知道了,自己把衣服穿好,我們出去吃牛排。”說完,俞昊晨就起身,準備離開了。
阮沛沛卻一把拉住了俞昊晨,“大姐姐呢?”
俞昊晨腳步停下,“她今天有點事情,在我們吃完之後,大概是能回來的。”他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沉默良久,問道:“你很想見大姐姐?”
要是被問到,阮沛沛似乎又沒那麼想見了,“也不是。”她咬着手指,“就是大姐姐不在,我有點想她。”
俞昊晨向阮沛沛這邊靠了兩步,半蹲下來,問道:“那要不然,等大姐姐回來,我們再出去吃?”
雖然這是個十分有誘惑力的條件,但是阮沛沛肚子的叫聲,卻怎麼也平靜不下來。她摸着肚子,有些委屈地看向俞昊晨。
吃飯像是個問題,可是阮沛沛心中還有許多問題得不到解答,這麼一餓,倒是像個啓動的信號一般,讓阮沛沛想起了那些問題。
她拉住了俞昊晨的袖子,輕聲問道:“大哥哥,我媽媽呢?”
“……”
說實話,俞昊晨沒想到阮沛沛會問這個問題,他的面色一瞬間變得苦澀了起來。這時候他才更加清楚地意識到,在阮沛沛五歲的時候,秦琴還健在。
“你媽媽她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像是電視劇裡面,普遍的那種騙小孩的話語。俞昊晨是不想用的,但是,在阮沛沛這樣一個敏感的時期,他實在是沒有勇氣,去告訴她實情。
“很遠的地方?”阮沛沛一下就愣住了,表情變得越來越委屈,怎麼看怎麼都像是要哭出來的樣子。“那、那媽媽什麼時候能回來?”
僅僅五秒鐘,她的眼淚就已經開始在眼眶裡打轉了。這讓俞昊晨開始手足無措,沒有預料到的情況,他怎麼可能和別人商量過對策?
他只能是輕輕拍着阮沛沛的後背,用盡量柔和的語氣說着:“我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回來,不過,我相信如果沛沛你乖乖的,她就一定會盡早回來。”
“畢竟,她最喜歡你了,不是嗎?”
……
俞昊晨一通亂說,根本不知道自己這麼說能不能有用,總之,先把電視劇上的套路都說了再說。
也不知道是哪句話起了作用,阮沛沛還真的就不哭了,她瞪大紅腫的雙眼看着俞昊晨,“大哥哥,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你。”
聽了這句話,俞昊晨原本因爲喪氣而有些低垂的頭,瞬間像是打了雞血地擡了起來,他看阮沛沛似乎還有繼續說話的意思,便沒有插話,只是努力地將心中的激動給抑制下來。
“好像見過……又好像沒見過……到底是在哪裡呢?”阮沛沛開始說話,可這種說話的樣子,比起是在對俞昊晨說,更像是在自言自語,隨着聲音的減弱,阮沛沛的表情也變得越來越痛苦,她開始雙手抱頭,口中喊疼。
俞昊晨一下就慌了,“沛沛,你怎麼了沛沛?想不起來就別想了,沛沛!”
這下,俞昊晨不管怎麼說,阮沛沛都不帶有反應的,她只是雙手緊緊地抱着頭,什麼都沒法說,痛苦的表情,深深地刺痛了俞昊晨的心。
俞昊晨在慌亂之際,頭腦卻是異常冷靜的。既然自己沒有辦法解決,那就乾脆……
他一把將阮沛沛抱起,下樓開車,送往醫院。
……
路上,他也沒忘記通知許安安,不過,那也僅僅是一瞬間的事情。
等沛沛檢查的時間,許安安趕到了醫院。
“怎麼回事?不是讓你帶她出去吃飯嗎?怎麼忽然就……”許安安的話語中雖然帶着責備,但是表情上毫無疑問只有擔心。
俞昊晨沉着臉,“沛沛忽然就提起了她母親,我手足無措地說了很多,不知道是哪句話觸動了她。”他抿着嘴,思考着當時說的每一句話,可怎麼想也沒能得出結果。
許安安三兩下胡亂地擦了擦汗之後,見俞昊晨這麼苦惱,她緩緩道:“或許,不是你說了什麼,而是提起母親的事情,她身體就有本能的反應吧。”
畢竟秦琴的事情,對阮沛沛來說,是個不可磨滅的硬傷。
“那怎麼辦,以後不提也不可能……”俞昊晨一聽,覺得許安安說得很有道理,然而,卻想不到解決的辦法。
“不管怎麼說,她現在的心理年齡不大,再提到的話,我們就轉移個話題好了。”許安安其實也是沒有辦法,畢竟,這麼短的時間內,她也想不到解決的辦法。
兩人臭美苦惱的期間,醫生走了出來。
“怎麼樣了?”俞昊晨連忙走上前詢問,許安安也沒有落下。
醫生搖了搖頭,“現在情緒雖然穩定下來了,但是怎麼看她都是心不在焉的樣子。”醫生嘆了口氣,“我知道你們想要讓她恢復記憶的心很急切,但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有的時候太着急,可能會起到反作用。”
這之後,醫生還對他們說了許多需要注意的事項,兩人一一都記了下來。他們都將醫生的話放在心上,無疑是因爲阮沛沛。
等醫生說完之後,兩人才進去看阮沛沛,她現在躺在牀上,十分安穩地熟睡着。只有這個時候,兩人才會覺得,阮沛沛其實什麼都沒有發生,只是睡了個覺罷了。
可是,事實就是無法解釋地殘酷。
“你說,她這個樣子會持續到什麼時候?”許安安坐在牀邊,輕輕撫着阮沛沛的頭。這是許安安最近最喜歡做的事情。
如果是以往,阮沛沛只怕早就暴躁地將她的手打掉,然後大聲說着自己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可是,偏偏她和俞昊晨都喜歡這麼做。
“不知道,這要看她的心情。”俞昊晨站在許安安身後,眼裡只有阮沛沛安詳的睡容。
“我們還是明天就走吧。”
剛剛醫生的建議裡面有一條就是,可以找熟悉的環境,但是現在千萬不要讓她見到之前傷害過她的人。
衡量之下,俞昊晨覺得,環境他可以不要,他要的向來就只有毫髮無損的阮沛沛。
許安安沉默良久,同意了俞昊晨的提議。
“把這東西給我拿走!我不喝這個!”阮崇年坐在牀上,那樣子,不知道比先前憔悴了多少,雙眼下面積聚的黑色,讓阮崇年的頹廢程度看上去更深了一層。
阮崇年身邊已經不見雲美菱的影子,他就知道,這個女人從來都沒有安什麼好心腸。他將牀頭櫃上的藥打翻,心中滿是怒火。
“老爺,這是對您身體有益處的藥,您還是喝了比較好。”身邊照顧他的僕人都在這麼勸着,可阮崇年知道,這些人說的都是糖衣炮彈。
如果真的有用的話,他的身體怎麼會從原來的輕微感冒變成現在這樣,連下牀都顯得困難呢?
他不是傻子,他也從來都沒想過要當傻子。他還以爲,雲美菱這女人在他身邊待久了,性子已經收得差不多了,誰知道……
阮崇年咬牙切齒地對着無辜的僕人大聲吼道:“快叫雲美菱過來!”
“是,老爺,我這就去……”
不過,等阮崇年見到雲美菱的時候,已經是至少兩個小時過後了。雲美菱一進來,便是滿身的珠光寶氣,翹着指尖,仔細看來,便能發現,那上面是新做的最新款的指甲。
“你去幹什麼了?”阮崇年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了這句話,他的雙眼死死地盯着雲美菱現在這幅花枝招展的樣子,心中有着說不出的怒火。
相比之下,雲美菱就顯得雲淡風輕得多了。她先是走到牀邊,把窗戶打開,看了會兒外邊的“景色”之後,才走到阮崇年的身邊,“崇年,不要這麼生氣嘛,你看看你,最近就是生氣太頻繁了,身體纔會變成這樣的。”
“你去幹什麼了!”阮崇年逐字又問了一遍,他感到自己無法再忍耐這樣的狀態之後,整個人都變得十分焦躁。
雲美菱捂住嘴巴,有些驚訝地回答道:“我以爲你知道的,你看!”她將兩隻手並排伸到阮崇年面前,“我去做指甲了嘛。”
這幅笑嘻嘻的樣子,簡直就和他剛認識雲美菱的時候一模一樣。不過,當時的雲美菱十分年輕,做出這樣的姿態是可愛,是美麗,是迷人。
然而,現在的雲美菱做出這幅樣子,只讓阮崇年覺得十分驚悚。
“做指甲?”阮崇年輕哼了一下,不用說他都知道現在雲美菱是什麼狀態。因爲,現在他的樣子,早在十幾年前,他就在別人身上看見過了。
“對呀,做指甲。”雲美菱一隻手搭在阮崇年的肩膀上,“崇年,你可得乖乖聽話吃藥,不然,你的寶貝女兒會怎麼樣,我可就不知道了。”
阮崇年一聽,整個人都不好了,即便是目露兇色地看着雲美菱,她都感覺不到任何威脅。
可不是嘛,這阮家的一切都已經被雲美菱握在手裡了,已經太晚了,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