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內,府邸的一角被轟成了粉碎,如同被山嶽壓榨一般,這青年立於廢墟不遠處,擡頭望雲。
“執念?閣下到底是誰?爲何三番五次的追殺於我?”吳鵬威瞧了一眼那持槍的女子,女子正飄然而起,如一抹雲彩般懸掛於半空之間,眉目中藏着一股英武之氣。
“這女人怎麼整天都是一副臭臉,難不成真以爲自己天下第一?”吳鵬威的腦海中閃過一道雜念。
不遠處,那身穿淡黃長袍的青年只是雅然一笑,轉身對着那懸浮於半空中的持槍女子笑着問:“這位姑娘,這一次你不會再動手了吧?若是你再強加干涉,只怕極難如願。”
那持槍的女子只是眉頭一皺,語氣生冷:“怎地?就憑你這區區一個摩訶宗未曾入門的弟子,也想與我爭強?不知死活,本姑娘留你一條賤命已然是看在摩訶宗的情面上,休要跟我討價還價。”
“哦,是麼?只怕未必能夠如你所願。”青年一撩衣襬,雙掌合十,做出了一個手勢,“恭請師兄出面,阿彌陀佛。”
虛空驀然開裂,一道萬丈霞光從天而降,筆直的轟在府邸上空,於持槍女子只有十米之隔,虛空雲浪翻滾,一道道光線匯聚疊加,形成一個身披紫色袈裟的光頭男子,這男子左手握着一把短小的苦無,右手握着一卷經書,樣貌雖然枯瑣,卻有一股說不出的威嚴之氣。
“寂禪子!”
持槍女子心頭一驚。
“不錯,正是本尊,哼,想來你便是師弟口中所說的器宗弟子了,哼,不知道你在器宗三百弟子內排名如何?本尊只認識你們器宗排名前五十的人物,等閒弟子我是不識的,你快快說出來,免得動干戈,傷了和氣。”這寂禪子說話間口氣更是倨傲,似乎隨手都能夠將這器宗女子一掌擊敗。
持槍女子瞳孔驀地收縮,如臨大敵一般提槍在身前,冷冷的說:“寂禪,莫要以爲你是摩訶宗排名前五十的神通弟子,我便怕了你?我器宗弟子向來不懼搏殺,有種你放馬過來。”
不料那寂禪子卻是放聲大笑,整個府邸上空方圓百里之內一片雲氣翻滾,如同怒海起狂瀾。
驀地,這寂禪子收住笑聲,居高臨下的俯瞰着這器宗女子,冷冷的說:“此話若是尹龍騰來說或許可以,可憑你一個小小的丫頭,談何資格,即便本尊降臨的只是一個分身,也能輕易將其壓服。”
器宗女子頓時眉目一挑,一槍奔襲而去,快若驚雷。
“哼,螳臂當車,不自量力。”
寂禪子只是大袖一揮,手指當空一指,浩日當空的天幕驀然陰沉下來,一股漆黑無比的巨大光柱撕裂虛空,於無窮盡遠的星空盡頭轟擊而下,寂靜無聲的將奔襲而來的女子捲入其中,消失不見。
整個過程只用了不到千分之一個吐息的時間,快的超乎想象。
“師弟,你且小心,師尊說過,但凡是執念必須假自身之手斬斷,否則,你學不了本宗的心法,師兄也只能助你於此,希望一月後,你我能夠在彌勒山相見。”
寂禪子從頭至尾都沒有看吳鵬威一眼,只是大袖一捲,整個人便消失不見。
“多謝師兄。”青年深深一拜,神態說不出的恭敬。
直到寂禪子的分身消失無蹤之後,青年才直起身子,轉過來看着吳鵬威,笑着說:“忘記介紹了,我名叫禪隱,跟你無仇無怨,但我卻欠人一個恩情,恰好此人被你斬殺,因此,我來此奪你性命。”
“所謂斬斷執念,就是用手中刀,斬盡一切恩怨,小子,你納命來吧,取了你的命我就能夠去彌勒山拜師了。”
禪隱公子驀地一步虛踏,一掌拍擊而出。
萬千雲氣迸裂,只一掌,一掌之間,頭頂整整六十條真龍光影破空而出,盤旋咆哮,每一隻都足足有三人合抱的柱子粗線,十數米長短,爪牙鮮明。
最爲駭人的是,禪隱公子整個人虛空踏步,每走一步,就有一股雲浪匯聚於他的腳下,每向前一寸,就有無窮風旋捲入其中,不過短短十來步,禪隱公子那凌空擊來的一掌竟然如房屋大小,遮蔽天日,濃雲滾滾。
“祥雲掌,小子,你認命吧,既爲我的執念,便註定要被一掌拍死。”
巨掌催壓天地而來。
吳鵬威只靜靜的站着,在他身側,偌大的府邸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寸寸崩潰,房屋,山石,地面,都呈現出一種粉糜的毀滅狀態,百畝大小的府邸,瞬間就如同枯灰一般飄散。
唯獨吳鵬威毫髮無傷。
他只是擡起頭,虛空一指。
“噩夢之鏡”
一瞬間,於吳鵬威的雙眼深處,泛起兩個六角形的銀色圖案,圖案緩緩轉動,有如轉輪。
禪隱公子頓覺眼前一黯,頓時陷入了一片深邃難見的黑暗之中。
漆黑難辨五指的黑暗中正顯現出一面巨大的棱形青銅古鏡。
“不好,是瞳術!”
禪隱公子知道不妙,當下閉目調息,催運出一門摩訶宗的神通來。
“未來心經”
這一門法決流過心頭,漆黑的空間內頓時顯現出一尊巨大的肥胖頭陀光影,敞胸露乳,笑口常開,一副包容天下的氣度。
這一尊佛陀顯形,漆黑的空間內頓時光芒萬丈,佛陀一掌拍擊而下,竟然生生的抱住了那一面青銅古鏡。
古鏡與佛陀竟然黏在一處,不分彼此。
這時候,禪隱公子又驀地發力,咬破舌尖,巨大的佛陀光影頓時光芒激增,那一面棱形古鏡立刻崩消瓦解。
眼看黑暗就要退散,此時,一聲冷冷的聲音又在他耳畔響起。
“不錯,能夠抵的過第一重噩夢之鏡,如此,我再施展兩面來,看你如何應付。”
幾乎是百分之一個吐息間。
無窮的黑暗再度降臨,兩面菱形古銅鏡再度冉冉於黑暗之中升起。
禪隱公子頓時駭了顏色。
一面古鏡已然讓他窮於應付,兩面古鏡豈非是要他生死不如?
果然,只是一瞬間,那一尊巨大的佛陀就被兩面青銅古鏡轟然撞裂。
“混賬,我和你拼了。”
此時,那禪隱公子大喝一聲,手掌一揚,竟然轟擊向那兩面噩夢之鏡。
只可惜,那噩夢之鏡乃是萬古神通分神瞳術的妙用,本就不是實體,若是被他一掌擊碎,豈非是笑話?
禪隱公子一掌成空,狀若瘋狂,又同時鼓動起祥雲巨掌,在漆黑的空間之內不停的揮掌拍擊。
只是讓他心寒的是,這兩面古鏡就如同虛幻之物一般,每一次都是穿鏡而過,毫無損傷。
更讓他意想不到的是,此刻在現實之中,吳鵬威正懸浮於天空之上,冷冷的注視着這禪隱公子在地上如同瘋子一般到處揮掌,眼神之中卻浮上一層淡淡的混沌之色。
“煉神決”早已在一瞬間悄然發動。
在吳鵬威的眼中,這禪隱公子的動作緩慢無比,他的祥雲巨掌正以一種極爲透徹的方式清晰的展現在自己的眼前。
如何催運氣血,如何調控,如何揮掌,一舉一動,清晰的映入他的眼孔之中。
“這祥雲巨掌果然了得,不僅僅是氣血之力,就連步法以及心法,甚至於掌法配合才能施展而出,乃是一門集合了三種法門的武學,組合起來,玄妙無比,威力比起那血手老怪的掌法犀利太大,不過可惜,這一門掌法在摩訶宗定然不是什麼厲害的武道,這才能被我窺視,傳聞摩訶宗的無上神通武道,足足有七十二種之多,每一種都有不下於五百神通天道的威勢,罷了,既然學會了這一門祥雲巨掌,也沒必要繼續戲耍他了。”
吳鵬威打了一個響指,無窮黑暗退散,禪隱公子只覺得眼前一花,又重現回到了現實之中。
他滿頭大漢,一身衣袍早已被汗水侵溼,之前儒雅淡漠的神情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狼狽慌亂的表情。
他四處尋找,竟然沒有發現吳鵬威的蹤影。
“混賬,你在哪裡,有本事出來與我一決生死。”此刻的禪隱公子氣急敗壞,哪裡有摩訶宗弟子的風範,更像是一個丟失了菜刀的屠夫一般粗魯。
“我就在你上面,難道你一直沒有發現麼?”禪隱公子的頭頂之上,傳來一個清朗的男子聲音。
禪隱公子驀地擡頭,眼中閃過一絲猙獰之色。
戲耍自己的吳鵬威正雙手負於身後,腳下瑞氣萬千,竟然是一朵巨大的黃色祥雲,他擡頭,舉目望着悠悠白雲,未曾將禪隱公子放在眼中。
“你,你作死!”
禪隱公子怒吼一聲,風度全無,舉掌向那吳鵬威轟擊而去。
祥雲巨掌再度發動,幻出一面巨大無比的手掌,足足有方圓數百米之巨。
“嗯?不知死活?是你還是我?”
吳鵬威卻淡淡一笑,一掌轟擊而下,同樣,這一掌也是雲氣翻滾,萬千雲浪席捲。
居然也是祥雲巨掌。
禪隱公子頓時一驚,可此刻在吳鵬威的頭頂,足足有七十五條真龍光影當空咆哮,每一頭真龍都比他禪隱的更加厚實、巨大、鮮活,力量更爲充沛。
巨掌當空壓下,幾乎就是無可匹敵的力量。
“不,不可能…………”
禪隱公子瘋狂咆哮,但僅僅是十分之一個吐息的時間,他的肉身便被完全粉碎,化作虛無。
“唉,執迷不悟的下場就是這樣。”
吳鵬威嘆息了一聲,於虛空之中輕輕的踱步而下,望着一地的灰燼,倒是有些惋惜。
“可惜,我好好的宅子就這樣給毀了,看來需要去物色新的地方了。”
………………
星空,距離摩訶星不遠之處,有一顆微小的星辰。
星辰之上死氣沉沉,萬事萬物都呈現出一股寂滅的味道,星辰深處,一個男子正盤膝跌坐,手捻蓮花,雙目微睜,靜靜的凝視着身前懸浮的一面光鏡。
光鏡之上,顯現的正是那器宗的豐滿女子正持槍與一個面容於男子一模一樣的光影激鬥。
“哼,這丫頭實力尋常,不過槍法到有幾分凌厲,和那尹騰龍的‘化龍槍道’有着幾分相似,能好我的分身戰上小半個時辰,算的上是個可塑之才。”
這男子正看的津津有味,忽然間心神一震。
“什麼,禪隱師弟竟然被殺了,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