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禹想了想:“你自己看着辦吧,其實也不是什麼大錯。”
洪申有了他這句話,低頭抱拳:“我替他父親謝謝少爺。”
洪禹擺擺手。
洪申大步出去,外面一陣低語,片刻之後傳來了崔建成感恩戴德的聲音,緊接着又熱情邀請申叔和禹少爺去雷州城,他們父子要盛情款待。
洪禹沒多大興趣:“我要在這裡等着蔡長軍,看看他怎麼說呢。”
他知道這個時候纔想起來問:“那個週一波,到底是個什麼官兒?”
外面的關菱等人聽到直接無語,人家問都不問週一波是什麼官職,就直接打殘了,真是四大天柱,底氣十足。
這一次,輪到崔建成苦笑了:“週一波他不是官,他是齊郡府衙的書吏長。”
大夏共分爲三十六個郡,郡的最高長官爲郡守,郡治所在的城市最高長官爲太守。比方說齊郡的郡治是雷州城。但也有一些郡,比方說廣陽郡,他的郡治就叫廣陽城。這種的郡一般都是邊境地區,郡守兼任太守,便於集中全郡的力量,在應對一些突發情況、比方說外地來襲的時候更加便捷有效。
按照大夏的規定,朝廷任命的才能稱爲“官”,但是有品級的官畢竟就那麼幾個,不可能掌管一郡之地那麼多事情,因此官員們上任之後,就會自行聘請、任命一些“吏”。當然這個銀子還是官府出。
齊郡府衙之中,就有老老少少近百名書吏,負責整個齊郡的一些文書事務,而府衙的各項支出,好比郡兵的錢糧,都要通過這些書吏之手才能支取出來,可以說這就是“現管”。
閻王好見小鬼難纏,這些書吏們實際上手中權力極大,而崔氏父子本身屁股也不乾淨,郡兵吃空餉的不少,也怕週一波跟他們較真,因此對週一波很是有求必應。
週一波雖然沒有品級,不算是官員,可是在整個齊郡,都是極有影響力的人物。
洪禹聽崔建成說完,忍不住嘀咕一句:“原來就是這麼個玩意。”
崔建成臉上一紅,禹少爺這等於是在說:就這麼個玩意你們還屁顛屁顛的賣命?
洪溪站在一邊,插嘴道:“少爺,恐怕週一波的背景不會那麼簡單吧,書吏長這麼大油水的地方,蔡長軍怎麼可能隨便安排一個人?”
崔建成趕緊接話道:“正是,週一波乃是郡守大人最寵愛的小妾的一位遠房表兄。”
洪禹哂笑,一拍巴掌:“行了,都散了吧,回去睡覺,我倒要看看,蔡長軍怎麼跟我交代”
第二天半上午的時候,蔡長軍就氣喘吁吁的趕到了
他已經四十多歲,養尊處優多年,很久沒有騎過馬了,昨天晚上得到了郡兵的報告,才知道自己小妾那個手腳不怎麼幹淨的表兄到底惹到了什麼人。當即把他嚇得一大跳,也顧不上準備什麼,準備了馬匹連夜趕路,狂奔了半夜,中途在一所驛站休息了大約兩個時辰,然後繼續快馬加鞭趕來。
現在他的兩條大腿內側,已經磨得血淋淋一片。到了鎮子口,蔡長軍和陪同的幾名親衛高手,看到了週一波等人,頓時倒吸一口涼氣:這位武都紅豺,果然“名不虛傳”
蔡長軍心中暗暗埋怨那個小妾,他早就知道週一波不是什麼好鳥,不想留在身邊,尤其是還霸佔着書吏長這麼重要的職位。可是那小妾牀底之間很有些手段,每一次股軟酥麻之後,蔡大人想要裁撤週一波的心思也就淡了。
他總是擔心週一波會惹禍,但又自我安慰,反正在這齊郡之內,還有什麼事情我蔡長軍擺不平呢?
但是他萬萬沒想到,週一波不惹禍則以,一惹禍,就連他也真的擺不平了。
親衛們看着被折騰成這個慘樣的週一波,也是不寒而慄。他們扶着蔡長軍下馬,一名親衛看他疼的直皺眉頭,勸說道:“大人,先找個地方上點藥,換一身衣服吧。”
蔡長軍搖頭:“不用。”
就是要讓洪禹看見自己這個樣子呢。
堂堂郡守大人,一瘸一拐的從牽牛鎮走進去,鎮子裡所有人都看到了,有人當年曾經在雷州城遠遠看見過蔡長軍幾次,當場驚呼:“郡守大人”
於是很快消息一傳十、十傳百,整個牽牛鎮的人都知道了。看着齊郡最大的官員,那麼悽慘無比的去了陽家堡的廢墟,鎮子上所有人再一次一同疑問:陽橫這一次,到底找人到了什麼人?
蔡長軍兩腿鮮血淋淋的出現在洪禹面前,臉上冷汗直冒,洪禹當時第一反應是這丫的修煉了葵花寶典吧?
不過堂堂封疆大吏,居然如此放低姿態,也讓洪禹心中那點火氣消了,從這一點上來說,蔡長軍的目的確實達到了。
“原來是禹少,大前年我回武都述職,見過你一次。”
洪禹完全記不起來了,估計是某一次人數衆多的宴會上吧。
蔡長軍其實心裡暗暗叫苦,週一波你個王八蛋,你得罪誰不好得罪洪家?得罪洪家也就罷了,隨便洪勝日洪烈洪怡蘭都認了,怎麼偏偏是洪禹?
武都三豺的惡名都傳到滄瀾去了,更別說最近洪禹可謂是“大放異彩”,原本三隻狐朋狗友爭奇鬥豔,現在只剩下紅豺一人寒冬傲放了
洪禹看着他的悽慘模樣,也有些不忍心:“洪溪,給蔡大人一個座位。”
洪溪端了一隻凳子過來,鋪上了柔軟的獸皮墊子。
那是九品荒獸林獾的皮,這種黃獸皮有止血的功效,一般是給有痔瘡的人用的,現在用在蔡長軍身上,倒是顯的洪溪很貼心。
蔡長軍感激朝他一笑,又對洪禹道:“禹少,這件事情是我失察,那幾個人,你隨便怎麼處置。”
洪禹一撇嘴:“蔡大人,你的人你帶回去,這幾個傢伙按照大夏律法該怎麼處置,你看着辦就是了。
他擺擺手:“大人身上有傷,還是回去修養着吧。”
他說完,轉身就走了。
蔡長軍皺了皺眉頭,稍等了一下才在親衛的攙扶下告辭離去。
實際上洪玉石不怎麼想跟蔡長軍打交道,人家堂堂封疆大吏,已經做足了姿態,洪禹還能怎麼樣?可是他對這個縱容親戚魚肉百姓的郡守實在沒什麼好感,交代一句你可以把人領回去了,也就不想再多說什
在洪禹看來,這件事情也就到此爲止了。
他來齊郡藏雲山捕捉荒獸,原本很順利的一件事情,卻偏偏遇上這麼一羣蠢貨,就跟吃了蒼蠅一樣惡
不過好在抄了陽家堡,還算是小有收穫。又想到那一隻腦晶荒獸頭骨,洪禹心中就更加期待,想要儘早趕回武都弄個明白。
“明天一早咱們就回去吧。”
“是。”
可是這邊的蔡長軍可不這麼想,洪禹的冷淡,讓他心中隱約有些不安。
他出了洪禹的帳篷,兩名親衛就不敢讓他自己走了,一人揹着,另外幾人在一旁伺候。蔡長軍吩咐:“現在鎮子裡找個地方住下來。”
於是親衛尋了一家在牽牛小鎮裡很高檔的客棧,請蔡長軍將就一下。等安頓好了,蔡長軍在牀上躺下來,親衛們請來了醫匠,爲他診治、擦藥,收拾停當之後,一名親衛試探性問道:“大人,周大人他們
蔡長軍沒好氣道:“管他死活呢”
親衛噤若寒蟬,不敢再說。他只是拿了那名小妾一點好處而已,沒必要爲此觸怒大人。
蔡長軍兩腿舒服一點,超一名親衛一招手:“你去禹少爺的營地外等着,那位……洪溪,如果出來,無論如何請他過來一趟,就說老爺我請他吃飯。”
“是。”親衛有些不明白,但只是照做。
洪禹明天就要離開,洪溪當然要出來採辦一些東西。這裡可是藏雲山,還是有很多秘藥、獸材等東西,不但比武都豐富,而且要便宜得多。
洪禹抄了陽橫的家,小發了一筆橫財昨天把陽橫吊起來之前,小林又從他的身上搜出來一百八十萬兩的銀票
這些銀票當然老老實實交給了洪禹,荒獸獵人們很想私吞,可是看到陽橫和週一波的慘狀,誰還有這個膽子?那可是一句話就能發出全國海捕文書,讓他們滿門不寧的主兒
於是洪禹財大氣粗起來。
打發走了蔡長軍,洪禹隨手甩給了洪溪十萬兩銀子,讓他去給家裡面的衆人買些禮物。
洪溪出門就被蔡長軍的親衛給攔住了,但是不管他怎麼說,洪溪一口咬死:我先把少爺交代的差事辦完再說。
那名親衛無奈,只好跟着他幫忙拿東西。
洪溪從洪勝日開始,洪烈夫婦,十八武姬挨個買了一圈,下來,後面親衛不愧是五品元定的武道強者,大包小包的幾十個一頭牛也不過如此負重而已。
終於把這些弄完,洪溪跟着那名親衛去見了蔡長軍,蔡長軍不能起身,但是態度仍舊很好,他讓店家準備了一桌上好的酒菜送進房間裡來,洪溪也就陪着他有一句沒一句的先聊着。他在武都,應付各種大員經驗太多了,一點也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