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揭標 (2)
下班的時候,秦啓燦也接到了揭標通知。他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信心滿滿地認爲三票是有保證的,甚至四票、五票都有可能,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差距呢?他一方面讓辦公室通知召開廠級領導及在廠的部分中層幹部會議,另一方面及時地向他的同學及堂兄詢問了評標會議的詳細情況。
評標過程的起伏及競標結果使秦啓燦感覺到了自己工作的失誤,他相信中鼎公司的手段比他更加高明,怨恨之中也不由產生了幾分對中鼎公司的崇敬之意。
秦啓燦還是不甘心。
秦啓燦在廠級領導及中層幹部會議上通報了市政府確定中鼎公司收購塑機廠的決定後,說:“我廠的破產收購的競標工作在市體改委和二輕局的領導下,經過近一個月對投標企業的考察和企業的投標、議標,得出來的競標結果競然是象上海浦江這樣具有明顯的企業實力和市場優勢的企業遭到淘汰,而一家新成立不久的所謂私人企業集團卻得以接標,不得不令人遺憾。這就是殘酷的市場經濟,這就是激烈的市場競爭。”
秦啓燦閉口不談這是政府的決定,而把矛頭直接市體改委和市二輕局,他知道二輕局的一票投給了中鼎公司;閉口不談浙江大鑫公司是爲了避免與會人員對他的疑問,而且大鑫公司與中鼎公司沒有優勢的可比性;只談上海浦江公司是用上市公司的優勢與中鼎公司這種新成立的私營企業集團形成強裂的反差,試圖煽動職工情緒,阻礙揭標的實施,影響中鼎公司對塑機廠的破產收購。
與秦啓燦關係甚密的一位副廠長和幾位得到大鑫公司承諾的中層幹部首先發難。
副廠長說:“不能接受私人企業的收購。這是政府把我們往私人企業剝削的深淵裡推,得想辦法制止。”
這位副廠長算是沒有受秦啓燦的影響,懂得這是政府的決定。
中層幹部A說:“什麼政府?這是體改委和二輕局接受了私人企業的好處,走一個競標的形式,實際上他們早就內定了的。上市公司又不能行賄受賄,哪裡能競爭贏私人企業。”
中層幹部B說:“我們不能受資本家的剝削,我們抗議,我們要找政府說清楚,決不接受私人企業的收購。”
中層幹部C說:“如果中鼎公司來了就堅決把他們攆出去,誓死保衛國營企業性質。”
一時間20餘人的會議室裡亂轟轟的。大家七嘴八舌,有私底下小聲議論面對現實的,有會上大聲嚷嚷要求組織鬧事的;有說聽聽中鼎公司收購方案意見再作定論的,有拒絕與中鼎公司接觸將他們拒之門外的。
會議已經沒有了主題,會議已經亂了套。
中層幹部B大聲嚷道:“不要吵了。有膽量的,明天咱們把國道堵了,以示對私人企業收購的抗議。政府不答應我們的要求,我們就不撤離國道。”
這麼一嚷,整個會議室頓時就安靜了下來。
參加會議的畢競都是塑機廠中層以上的幹部,作爲企業的幹部雖然文化素質和思想素質談不上很高,但他們對堵國道的危害性及違法性還是有着一個基本的認識的。前兩次堵國道造成的影響和後果他們是有借鑑的,一般人不敢應和,也不會應和。
“怎麼?都不做聲了。沒有膽量?你們不堵,我明天組織一些人去堵。這是企業的關鍵時候,這時不去堵,什麼時候去堵?”見沒有人應聲,中層幹部B越說越來勁,好象塑機廠的英雄非他莫屬。
會議已經開了一段時間了。
本來就是近下班纔開會,見天色已晚,又達到了調動職工情緒的目的,秦啓燦說:“大家如果有意見和想法可以到局裡和體改委反映情況,堵國道是不對的,也是不允許的。上兩次堵國道,不僅沒有達到大家要求的目的,還受到了重重的批評,只差給予處分。所以,我請大家給我面子,不要堵國道;同時,我也明確地提出組織要求,誰堵國道,就給誰組織處分。”
堵國道是秦啓燦最擔心害怕的事情。若真的堵了國道,他這個責任人是不好交待的,是會受到黨紀和行政處分的。何況這次職工的情緒是他調動起來的,會議前既沒有召開黨委會,又沒有召開廠長會,他有着不可推御的責任。
到局裡和體改委反映情況?秦啓燦已給準備鬧事者指明瞭方向。此話之意就是縱恿着幹部敢工,矛頭繼續指向市體改委和市二輕局,只是沒有直白地組織和要求幹部職工到政府和二輕局去鬧事。當然,他也不會直言告白和親自組織,他要以職工自發鬧事的形式窺探政府的態度和決心,以爭取大鑫公司的希望。大鑫公司的希望就是他自己的希望。
會議似乎沒有結果地散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