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真是一身輕啊.李慕書把帶來的衣服穿上,雖然是粗衣但勝在乾淨.渾身說不出的舒服輕鬆.
李慕書先把自己的髒衣服泡在浴桶裡,反而一會還得提水清洗浴桶的.衣服泡一泡才容易洗乾淨.李慕書顧不得弄自己的頭髮,就先走出澡房去找掃把準備清潔.一推開門,卻見到阿光站在門外,腳邊放了一桶水.
“慕……慕書?”阿光盯着李慕書的臉口吃了,眼裡不錯看的是滿滿的驚豔.
李慕書懊惱地摸了摸了臉,張三早就說過他長得很好叫他小心低調了.但他不知道阿光還在這裡啊,以爲他忙去了.現在再遮掩也來不及了.
“阿光,你別說出去.”
“慕書你放心.現在快點把頭髮擦乾,王大夫叫你清洗了就過去見他.”
“嗯,我先把澡房清洗了就過去.”
“嗯,我來吧.你先把衣服洗了晾着,這太陽只在中午曬一點,晚些氣溫就會下降了.”
“那就麻煩你了.”李慕書也不推辭了,還是趕快收拾好去見王大夫吧.這時辰是快要吃午飯的了.
阿光出去又提了一桶水回來,兩人合力分工清潔.阿光擦了浴桶,又衝了一次地面;李慕書則用皁角用力搓洗衣服,顏色灰灰的衣服倒是看不出乾不乾淨,李慕書搓完又用腳踩了好幾下,才沖洗擰乾了.
阿光把澡房關好,帶着李慕書回了小帳篷.阿光幫李慕書把衣服晾在帳篷外面,李慕書專門對待他那三千煩惱絲.布巾並不很吸水,李慕書只能一點一點地擰着還滴着水的髮尾,一會怎麼辦?總不能披頭散髮的去見王大夫吧?那溼溼的就紮起來?
“我來幫你擦.”阿光舀了另一條幹橾的布巾過來,伸手攏起那烏黑的長髮用布巾包起來擰着陰乾水份.
“頭髮溼着要紮起來嗎?”
“嗯,等到了王大夫那裡,你可以把頭髮散開.溼頭髮扎着對身體不好.”
“王大夫不介意嗎?”
“不會.在軍營裡不必太拘禮.”
“噢.”
“如果你不想自己太招搖,可以問王大夫要點易容的藥粉塗在臉上.”
“啊?真的?呵呵,那謝謝你了,阿光.”
“沒事.好了,我們趕快過去吧,快吃午飯了.我們還要服侍傷員吃飯的.”
“嗯,那你幫我把頭髮紮起來吧.還有,借我一塊小的布巾.”
阿光把李慕書的頭髮全部綰起別了一支木杈,李慕書則把布巾蒙在臉上繫好,只露出兩隻眼睛.就算如此,他那雙桃花眼反而更迷人了.兩人一前一後走到王大夫的帳篷裡.
王大夫正伏案寫着什麼,見他們來了就說了句‘等等’繼續忙着.
李慕書和阿光就垂手站在一邊等了好一會,王大夫忙完手裡的事才擡起頭來。李慕書一見王大夫看向他忙把臉上的布巾除下,向他行禮.王大夫仔細打量了一下李慕書,點了點頭,揮手讓阿光出去忙了.
“坐下吧.”王大夫指指他旁邊的椅子.李慕書忙依言坐下.
“午飯後你就去給第二帳篷的病人看病.這個藥箱裡是些用具和藥物,你看看還需要些什麼?不過,實話告訴你,藥物很缺乏,你最好用最平常的藥發揮最大的效果.”
“是.王大夫.”李慕書知道王大夫想看他的醫術幾何,忙打開配給他的藥箱。藥箱裡所謂工具只是一套鍼灸用的針,一捆白裡泛黃的布,幾個罐子,裡面是些藥粉和藥膏.罐子上倒是貼了藥名,多是止血生肌消炎之類的.
“王大夫,有沒有很薄很小很利的小刀?”手術刀沒有,就用小刀吧.
“你要來幹嘛?”
“有些腐肉要清除,需要此刀具.”
“用竹刀,箱子裡有.”
“啊?”李慕書驚呼,竹刀?那得多痛!“一小片都行,竹刀不夠鋒利.”
“這個,我一會找找.還有嗎?”
“呃,還要點濃度高的白酒.”沒酒精,先用白酒頂着吧.
“白酒珍貴,全部配給將軍了.”
“……”李慕書張了張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還有嗎?”
“……暫時沒有了.”
“好.先介紹一下這裡的情況.在軍營裡軍醫本來配備就很少,而且藥品也很缺乏.我是這邊的主治軍醫王良.剛纔你見到的着深藍色衣服的叫何中.另外,在第一第二軍營裡還有兩個軍醫,分別是**和方彥.我們第三軍營是後備方,所有傷員經急救後都會轉移到這裡來.如果前方沒戰事,我和何大夫會過來這邊給這些傷兵治療,但如果要打仗了,我們都會到第一第二軍營去。你來了也會跟着一起去。”
“這裡不留守軍醫嗎?”
“不留,前方傷兵更嚴重,如果他們沒及時得到救治就只有死亡了。
“王大夫,我明白了。”
“一到了戰場你別想着有人幫你,你還要保護好自己。這些藥丸給你,先用水化開一粒再塗到臉上。塗上後你的皮膚會變得臘黃,能掩飾幾份礀色.”王大夫遞了一個小瓷瓶給李慕書說。
“謝謝王大夫.”李慕書接過很感激王大夫,有了這個,自己可以痛快地洗臉洗澡了。
“只要呆在這裡,你就不必擔心其他的,但到了那邊軍營你就要小心了。去那邊吧,那有鏡子,你塗上後,再把頭髮散開吧.”
“是,謝謝王大夫.”
王大夫揮揮手又埋頭於配製藥方了,李慕書小心地化開了小丸子然後塗抹在臉上,待幹了後往鏡子一照,果然臉色臘黃病怏怏的樣子.再好看的五官也變得模糊起來.李慕書滿意地笑了,把頭髮散開,開始打點着自己的藥箱了.
沒多久,阿光送飯過來,何大夫也跟他一起.何大夫先給王大夫行禮,李慕書也連忙攏了攏頭髮站起來向何中行禮:“何大夫,我是李慕書.”
“嗯,名字不錯.以後不必多禮,坐下一起吃飯吧.”何大夫溫和地笑了。
依然是饃饃和白菜,不過白菜油光水滑的,好像有點葷腥.阿光把飯菜擺好後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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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夫舀起筷子夾了一筷子菜算是開動了,李慕書也夾了一筷子,果然白菜用了豬油燉煮了.怎麼只用了豬油就好吃那麼多?李慕書嘴裡吃着眼睛卻不由自主地盯着面前那一盤白菜,他肯定自己這副樣子真的像個餓鬼,忙低下了頭.
夾了幾筷子白菜後,李慕書不敢再夾了.舀起一個饃饃慢慢地啃着.他是南方人,吃慣了米飯細糧,這些粗糧他吃快了就會噎住,必須慢慢咀嚼.可是吃慢吧,最多隻能吃一個饃饃,多了,在嘴裡也難以下嚥.吃完一個饃饃,李慕書就放下筷子吃飽了.
“慕書,你是南方人吧?”何大夫看了看李慕書問.
“是的.”
“還是多吃一點,不然頂不到晚飯.”每人兩個饃饃,他們的饃饃已經比外面的好多了,混了精面做的.
“我已經吃不下了.”
“吃不下就別吃了,你吃白菜,何中你吃他的饃饃.”王大夫把白菜和饃饃推到他們面前,“快點,一會還要忙.”
“嗯.”李慕書心裡偷樂,抄起筷子吃着白菜臉上現出了笑容.
午飯後,王大夫和何大夫都出去了,李慕書留在小帳篷裡研磨草藥.午後的天氣很熱,他的頭髮也慢慢幹了.
阿光帶了一把梳子過來幫他把頭髮綰起,李慕書也把布巾蒙着臉,舀起藥箱,兩人走向第二帳篷.
這個帳篷一共躺了十三個傷員.即使矇住了口鼻,帳篷也算通風,但那股悶騷味,藥味和腐爛的味道仍很濃烈.王大夫已經在那裡等着了。
李慕書向王大夫行禮後就走到左邊第一個病患牀邊蹲下,他胸口和大腿都有傷.包紮傷口的布巾已呈褐黑色,而臉上灰塵滿臉鬍子叢生,乾乾的嘴脣呈灰白.失血過多加上藥物缺乏,也沒有補充營養,他的身體極爲虛弱.
“阿光,麻煩你幫我端一盆熱開水和乾淨布巾過來,謝謝.”
“好.”阿光看了看王大夫,見他點頭就跑出去了.
“這個是丁二,以後他跟着你.”王大夫指着他身邊那個約十六七歲的少年對李慕書說.
“好,謝謝王大夫.丁二,去舀些清洗傷口的藥水來.”李慕書記得阿光說過他們備有清洗傷口的藥水.丁二應了一聲也跑出去了。
幸好李慕書以前在潘盛森家的中醫診所裡呆過,他熟練地蘀病人號了脈,然後挑了一個罐子出來放着備用.先由胸口的傷開始,打開包紮着的布巾後,只見傷口處黑黑一片,藥粉混着膿
血.小心用竹刀把藥刮下來,只見傷口紅腫往外翻開,隱隱仍涉着血水.
阿光已端了一盆熱水過來,李慕書試了試水,很燙!他浸溼布巾擰乾,先敷在傷處然後才慢慢試抹,一遍又一遍.直至傷口乾淨了,卻更呈猙獰.丁二也端來藥水,李慕書則用竹勺勺起藥水給傷口沖洗,再用布巾抺幹周圍。
取出鍼灸的布巾,李慕書閉了閉眼,才快手地在傷口周圍穴位下針,再取出一支長針在傷口別了幾下類似縫合,然後把大麻藥粉末撒在傷口上……胸口的傷處理完了,並不馬上包紮,只是任由藥粉慢慢涉透到傷口裡去.他又開始處理大腿的傷.丁二又被他支使着去端乾淨的熱水準備下一個傷員清洗傷口了……
這時帳蓬外傳來急速腳步聲,邊跑邊大呼:"王大夫,立刻帶人起程去第一軍營。"
王大夫一聽馬上對李慕書說:"收拾好藥箱馬上跑我走。阿光,去通知何大夫,立刻出發。"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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