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在主管經濟的鎮領導那裡掛上了號, 事情就會好辦得多。
“我還說了你有意開一個上海那樣的自選商場。大力主張把重心往外移的羅鎮長對這個很感興趣。畢竟做好了,也能算在他搞經濟建設的政績裡。回頭門面的事估計他那裡會很說得起話。因爲農貿市場的工程肯定是經他的筆批出去的。不管政府有沒有份,他都說得上話。”
黎夏想了想, “那要弄成政績工程, 一百來個平方領導能滿意嗎?”
大伯現在也知道他兒子雖然去年最差錢的時間過去了, 但今後發展也是要不斷拿產業去銀行做抵押的。
所以這會兒他也不敢大包大攬說‘讓你明哥借給你’的話。萬一到時候不湊手呢?
黎會計道:“有多大的肚子, 吃多少飯吧。第一步, 步子不要邁大了。”
黎夏點頭,“嗯。”
說過他們就出去了,大伯也不好冷落別的客人太久。
黎會計一出去, 就被沾親帶故的人圍住了打聽。他工作幾十年,也不是真的不會打太極。反正就說大伯關心黎夏的小生意, 誇她走在別人前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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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話題又轉到了國家和集體的企業是不是真要打破鐵飯碗上頭去了。老鎮長這麼看重黎夏自主創業, 看來是真的了。
黎夏不擔心她老頭子應付不了, 溜溜達達的去後院逛了。
到了後院發現大伯家把她的玻璃暖棚放大照搬了一個,裡頭不少盆栽的鮮花。還有一盆香蔥和幾盆綠葉菜。
今年冬天, 黎夏確實靠這個特色多了一部分生意。算是抵消了一部分供銷社事件造成的居民、農民消費慾望降低的影響。
不過12月的利潤依然只有1700。好在1月有廠裡聚餐的那一單,利潤達到了2500。
其實如果超市能一開始就做大些,她還是想做大些的。不然跟個大雜貨鋪其實也沒什麼區別。
可是,哪來那麼多錢?
她走到假山的池邊去,天氣冷了, 金魚都不浮上來了。
“夏夏, 原來你在這裡, 我正好問問你。”堂嫂從洗手間那邊過來。
“什麼?”
“那天爸回來說起, 我就找給你做暖棚的師傅也做了一個。可我們這不管是花還是菜, 都沒你那裡種得好。單是因爲你那個表姨會侍弄麼?”
原來只是問這個。
“我晚上把小火爐備上放裡面給升溫的。只能晚上啊,白天有人的時候玻璃棚密封着, 怕一氧化碳中毒。”
堂嫂點點頭,“原來是這樣。那我今晚就照這麼弄。”
“表姐——”之前說黎夏是‘賣面的’那位也從洗手間那邊過來。原來是表姐妹結伴來上洗手間啊。
堂嫂這個表妹叫洛輕盈,非常美好的一個名字。人長得也小乖小乖的,可這個性格實在是不敢恭維。
洛輕盈走過來,“黎夏,你又纏上我表姐了?哄着我姐夫和黎伯伯那麼喜歡你還不夠?”
堂嫂沉下臉,“輕盈,你說得這是什麼話?你今天發癲麼?”
黎夏可不是什麼會忍氣吞聲的。她又不求堂嫂什麼,犯不着忍讓她表妹。尤其這裡又沒有旁人,不會攪和了場面。
“嫂子,我不知道你這個妹子怎麼回事,莫名其妙對我有敵意。之前她還當衆說我是‘賣面的’。”
堂嫂看着她親表妹,“輕盈,道歉!”
要論關係,當然是舅舅家的表妹比黎夏這個夫家隔房的堂妹更親些。
如果是一年前,堂嫂也不太把黎夏放在眼底。
但是如今,丈夫和公爹都很喜歡她,甚至婆母也對她印象不錯。那她可就不敢把黎夏當成普通的親戚看待了。
而且這件事也確實是表妹沒道理。
洛輕盈看看錶姐和好整以暇等着她道歉的黎夏,不甘不願道:“對不起!”
黎夏道:“我不會說沒關係。但這一回我就當給堂嫂面子,不跟你計較。嫂子,她要是再莫名其妙來招惹我,我可就不客氣了。那我先進去了!”
黎夏踩着靴子走了,洛輕盈道:“表姐——”
“輕盈,你怎麼回事?你無緣無故惹人家做什麼?”
“我就是看不慣她四處賣乖的樣子。上次她不還害你挨姐夫說了麼?”
哼,她在公司當財務。結果公司裡那幾個傢伙卻開口閉口說黎夏哪哪好。有一回還在背後說如果是黎夏肯定不會把帳做成這樣。
她對黎夏早就心懷不忿了。
今天她先來的,衆人都說她的穿搭好看。黎夏一來,看她受黎伯伯喜歡,又都跑去誇她了。
至於說黎夏害堂嫂挨說,那是上次旅遊的事。
堂哥回來就和堂嫂說,人家夏夏剛掙了錢都能想着送二叔、二嬸出去旅遊。我在外頭忙沒想到,你怎麼也想不到?
你就會把親戚塞我公司來吃鬆活、拿高工資。
堂嫂家確實有幾個像洛輕盈一樣的親戚都在黎明的物流公司上班。讓她舌頭短三寸的是,這幾個人都不太得力。
黎明回家說起他堂妹如何、如何能幹,也難免對比一下她這個不爭氣的表妹。因爲她們年紀接近,又都是妹妹嘛。
“我們夫妻之間口角幾句算得了什麼。遷怒黎夏沒道理,人家只是孝順自己的父母。別以爲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是不是很中意我這樣的生活,所以想嫁你姐夫的兄弟?”
黎明的兄弟可就至於小馬最年輕,還沒結婚。
估着小馬中意黎夏的事在公司那幾弟兄之間就不是秘密。言談中露出來一些,被這丫頭聽到了。
堂嫂看看四下無人,“你只知道我光鮮亮麗的一面,看到今天來的人都奉承我。看到我可以照應親戚,花錢如流水。可我過日子也有我的辛苦的。”
洛輕盈脫口道:“我怎麼不知道?姐夫他外頭有人嘛。”
堂嫂目光一厲,“你聽誰說的?”
洛輕盈畏縮了一下,“我在廁所偷聽到姐夫的秘書跟人說馬哥是被姐夫連累了。黎夏知道姐夫外頭有人,就認爲他也是這樣的人。但是馬哥他一向潔身自好的啊。”
堂嫂纔不管小馬是不是潔身自好呢,那又跟她沒關係。
黎明外頭有人,她其實是有點揣測的。只是她沒想到黎夏會知道,甚至就連眼前這個傻丫頭也知道了。
她還是在公司的廁所聽人說的。那到底是多少人知道了?
“表、表姐,你臉色好難看。你不要緊吧?”
“你先回去,我緩緩。不,你也別回去,你臉上藏不住事兒。”
出去一刻鐘後,堂嫂纔回來。臉上看不出什麼不對。
大伯母問起她只說肚子有點不舒服。至於洛輕盈被她打發去陪孩子們玩耍去了。
黎夏舒舒服服坐在沙發上喝着銀耳羹。她和黎會計待到吃過午飯才離開的,年年初一大伯這裡都要擺幾桌。
回到家她就換了寬鬆舒適的衣服,外頭套一件舊棉襖。
剛從外頭回來的黎遠問她,“小姑,你一回家就不穿得美美的了?”
今早分開的時候小傢伙還誇了一番來着。
“穿給你看啊?在自己家裡當然是怎麼舒服、怎麼暖和就怎麼穿啊。”呢大衣好看,但哪有舊棉襖穿着舒服?
現在的羽絨服樣式也難看得很,穿上特臃腫。她出門做客也不穿的。
不過明天回鄉下倒是可以穿回去。鄉下地方空曠,在外頭走着有點冷。
她好懷念深圳的暖冬啊!
“小子,出去拜年收了多少紅包?”
黎遠癟癟嘴,“沒去年多。大家都往供銷社存了錢。”
黎夏揉揉他的腦袋,拿火鉗扒拉火爐裡的紅薯,“燒紅薯吃不吃?”
“吃。”
第二天是三表哥借了一輛麪包車來接的他們一家子。說是這個天走着去或者騎自行車去都太冷了。
那兩房人都要回岳家。真正跟着父母去走舅舅的只有黎夏。
不過大嫂孃家離得不遠,就一起坐車。原本大哥、大嫂走到一起就是他當知青那陣的事。
他們中午在岳家吃飯,晚飯也會上舅舅家。
黎夏直接就佔了副駕駛位,“表哥,你這車跟誰借的?”
“村裡茶老闆啊。不然誰買得起車?”這一輛車三萬八,能買他的房好幾套了。
“熟不熟?熟的話回頭教我開開車。我給他把油添滿。”黎夏想把自己會開車過了明路,以後好直接去考駕照。
小地方考駕照很容易過的。理論和實操都簡單,甚至差一點塞條好煙也就是了。
尤其現在,管得一點都不嚴。
三表哥點頭,“熟的,你還肯加油就更沒問題了。不過你只能在村裡開,上路去加油肯定是我來。”
“好的。”
黎夏繫好安全帶,上輩子她還暢想過掙了錢買輛二手的來運花。
因爲其實紙廠那一片不只一百二十斤的消化量。可惜她只運得動一百二十斤。後來看她做了起來,也有些下崗的工友跟着做這個。
那會兒的競爭可比只有一些叔叔、嬢嬢說大哥、二哥搞剝削要求漲價大多了。那是直接會把你的生意整個撬走。
好在她是第一個做的,口碑做起來了。她原本的份額纔沒有被人搶走。
不過後來還沒攢夠錢就離婚去了深圳。
她扭頭看看黎陽,他完全沒有往這個方向想。不過也是,如今消化那六十斤的人家,一開始還是他們自己上門動員的呢。
黎會計道:“那回頭牟青你還是要跟人家主家說一聲。”
頭一回摸方向盤就在地壩裡開開得了,不過還是要打聲招呼。
牟青道:“姑父,我知道的。說起來我們村裡人對夏夏的印象可好了。田大爺那是逢人就誇啊!別說別人,就我都覺得夏夏能不圖名、不圖利的給一個五保戶天天送雞蛋很難得。”
“那我不是得了好名聲麼。”黎夏笑呵呵道。
“你又不當幹部,要拉票選舉。還圖這點好名聲?”牟青說着笑了一下,“要是幹部做這事,就沒這麼容易被人誇了。正因爲你什麼都不圖。”
果然,到了地方。牟青去一說,那家人立即就同意了。
“成了,夏夏。人家說今天不用車。只要我帶着,你用一整天都沒事。”
牟青給她講了一下動作要領,又示範了一下。
“懂了麼?”
“懂了。”
然後黎夏便坐到了駕駛位,牟青換到副駕。
一大家子都站在檐坎上看着,黎陽一家三口也還沒走。
黎夏努力放緩了‘學會’的速度,還是在十分鐘之內就熟練了。裝着不會好像比裝着會還難。
“行啊,夏夏,這麼快就上手了不稀奇。本來就不復雜。但能開得像你這麼穩就難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