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水若的做法有幾分草菅人命的味道。不過她也是被逼上梁山,爲今之計唯一的想法便是集思廣益,加上她超時代的眼光來治病,若是不成她也只有一推二三五,不過,這樣她披着的一層虎皮怕就要被揭破了。
總的說來,程水若還是滿喜歡如今自己披着的這層閃光的外衣的,給她帶來不少麻煩的同時,也給了她安身立命的本錢,雖然要提心吊膽的擔心什麼時候被人揭破了,到底沒有到完全沒有餘地的境地。
不耐煩的瞧着桌,眼光在屋裡每一個人身上掃來掃去,嘴角微微的揚起,從外在來看是胸有成竹,就是心跳有點兒不正常,體溫偏高,呼吸還有些急促,撒了幾次謊以後,這會兒面對這麼多人也能裝的老神在在,沒露出什麼破綻。
“若是你們不同意我的辦法,不妨試試你們自己的辦法。考慮好了麼?時間不等人。你們要是再磨蹭,黃花菜怕都涼了。”
廳裡的大夫個個臉色都有片刻的凝固,藥醫不死人,當大夫的絕不會替病人做沒把握的診斷,若是在平日裡,或許他們還可以試着替人開方,偏偏這會兒是在知府大人面前,對面還有個女人一臉看笑話的樣瞧着他們,他們的身份無論如何都無法做出這個承諾。
那被方白芨氣暈過去的老大夫聞言道,“程姑娘既然有辦法,爲何不拿出來?偏生要我們一干人難看?”
程水若一擺手,“我可沒興趣把自己的東西拿給一羣又要糟蹋我名聲,又要騙方的老不休看。你們不說就可以滾了!”
“那你叫我等來做什麼?就是爲了羞辱於我等?”一個年脾氣暴烈的大夫怒道。
“叫你們來是爲了幫忙,可不是爲了添亂!”程水若毫不客氣的反駁回去。
“我等是在探討病情!”
程水若聞言扯着嘴角笑的嘲諷,“這病已發作三天了,討論了三天也沒個結果,你們確定不是來耽誤時間的?”
那年大夫正要反駁回去,卻是被人拉了一把,那人緩緩的從人後走出來道,“姑娘請爲那患者治病吧!我等在此等候結果就是,再耽誤下去,那病人怕是支持不住了……”
衆人聞言即便是有火氣在心頭的也強壓了下來,只看着程水若,程水若心頭卻是一陣慌亂,她其實沒必要得罪整個豫州城的大夫的,在這兒跟他們吵,不過是爲了拖延時間罷了。能躲過就躲過,躲不過的話至少也要逼他們將各自的想法說出來,這樣她興許能想到辦法。
偏生這個人倒是好耐心,竟然將她好容易撩撥起來的衆人的火氣給壓了下去。
一看那人,竟然是格外的年輕,眉目間竟然有幾分似曾相識,身後的小環猛的吸了一口氣,程水若也想起那人是誰來了,不是她在帳篷前遇上的那個輕薄男還是誰?
只見那男衝着她笑了笑,那笑容很有幾分詭異,只驚的程水若心驚肉跳,端起茶杯猛灌了兩口才讓自己鎮定下來。
這人,是她以前的熟人,偏偏她卻不知道對方是誰,來歷如何,出現在這種地方,怎麼能不讓她不安?
程水若只道是這會兒自己再也裝不得神秘,無論如何都要將這個差事給辭了去,否則搞不好就有性命之憂,心下了決心,纔將茶杯放回桌上。慢條斯理的道,
“這病,我也不會治,本來是打算請大傢伙來商量商量的,偏生諸位都對小女不太感冒,既然如此,那不妨就此別過吧。”
這擺明就是即便得罪知府大人也不惜了,衆人一愣,旁邊站着聽了半晌的知府大人聞言猛的跳了起來,“程姑娘!使不得!您無論如何也要替那病人瞧瞧呀!”
程水若呵呵笑了兩聲,“大人,病人已是瞧過了,小女是真無法可施,還望大人海涵。”
誰也鬧不明白程水若突然變臉是爲何,瞧着她起身就要往外走去,那知府大人卻是以爲程水若是被這一幫大夫給氣的,嘴上兩撇鬍抖動了兩下,狠狠的瞪了廳的一干人一眼,跟着程水若追了出來,剛追了沒兩步,一個兵丁從外面跑進來大聲叫道,
“大人!不好了!楚大人過來了,正召集了所有的人在船上開會。”
那知府本以爲事情還可以隱瞞兩天的,聞言卻是腳下一頓,身體哆嗦了一下,面上的神色也凝重起來,瞧見程水若慢慢的往外走去,不曾回首,咬咬牙厲聲道。
“把程姑娘給本官請回來!院裡的人一個都不準走!若是治不好那病,這兒所有的人都跟豫州城陪葬吧!本官明天早上再過來的時候看不見效果,大家就一起陪葬!”
這下麻煩大了!
程水若扭過頭看着那知府大人朝她拱拱手就這麼徑直走了出去,客廳裡本來的坐上客蜂擁出來,卻是瞧見滿院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刀兵。
陽光明媚,偏生照不暖那刀鋒的寒光,也照不亮士兵們臉上滿臉的陰沉。
“**!有這麼多人來看守咱們,還不如多派些人去維持治安!”也不知道是誰罵了一句。
顯然這些人仇視官員的程度比仇視ji女的程度來得重,當然,也有可能是根本瞧不上程水若,覺得一個ji女沒本事害的一幫大老爺們兒如此境地,誰也沒想到一開始是程水若將他們給引了來的,這會兒刀架在脖上只顧着跟那知府生氣了。
程水若瞧了小環一眼,小環眼滿是凝重,低低的道,“小姐,怎麼辦?”
程水若道,“走着瞧唄!要死也不止我一個!”
這時候程水若反倒是輕鬆了,身上的擔一下被十多個人分擔,興許是天性樂觀的緣故,一想到要死也有人墊背,她就沒那麼緊張了。就是那個知府逼到這個地步,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楚大人。想必就是楚懷沙吧?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那個知府大人竟然如此緊張。
瞧見那些大夫憤憤不平的在那裡叫罵,半點兒風度也欠奉,分明是潑婦罵街的樣了,程水若扯了扯嘴角,眼神瞥過的地方,又瞧見那個青年男淡然的笑,不由得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拉着小環的手便往旁邊的房間走去。
“啊……”
淒厲的尖叫聲劃破雲霄,只將衆人的叫罵聲壓了下來,人人紛紛不明所以的往聲音的方向跑過去。
還沒跑到。就見程水若扶着驚魂未定的小環從屋裡走出來,臉色顯得有些蒼白。
聲音帶着幾分嘶啞和疲憊的道,“我想,大家還是不要吵了,事情怕是比我想象的還要嚴重!”
這邊已經有心急的大夫饒過兩人衝進房間裡,程水若的話聲一落,就聽見屋裡一聲咆哮,“死了!”
半截身體掛在牀沿,手無力的搭下來,散亂的頭髮披着,因爲偶然的一陣風輕輕的晃動,那婦人本是今天才發現病症的,不過短短半日時光,就不知何時死在屋裡,而牀沿下方赫然是一灘嘔吐物。
那婦人的身體明顯已經僵硬,手上隱隱出現的屍斑彷彿在嘲笑衆人之前的爭執,顯然已經死去一個時辰有餘。
因此病的傳染性太大,竟然沒有人看守,自然也不會有人發現就這麼短短的一個下午人便斷了氣。
“此病竟然兇猛如斯!”
不知是誰說了一句,就有人撲通一聲跌到在地上。
從發病到死,竟然不過短短一日時光!
衆人都有些發懵,程水若也是懵了,第一個反應就是——逃!
趕緊的逃!這樣兇猛讓人來不及反應的病症,一旦染上,就只有死路一條。
她可不想就這麼白白的死在這裡。
有人錯愕,有人發懵,有人還沒反應過來,卻是有一道身影穿過衆人踏入房間之,從身上掏出張手絹便去翻動那屍體。
“別動她!”程水若突然反應過來,“這病到底是什麼病誰也不知道,你動了她指不定會染上!”
那人聞聲扭過頭來,衝着程水若嘿嘿笑了兩聲,“我以爲,你真不認我了呢!”說着舉起包了手絹的手晃了晃,又道,“鄭大叔,王大叔。你們過來幫我一下!”
程水若只有片刻的迷茫,隨即望向小環,低聲問道,“他是誰?”
小環道,“方白芨!”
這個名字就像一聲悶雷在程水若耳邊炸開,方白芨!方白芨!
這不就是她那個傳說的老公了麼?
呸!呸!她都出來了,跟這男人沒什麼干係了。
想到這裡又拿眼睛去瞪那方白芨,方白芨這會兒正忙,在方家幾位大夫的幫助下,終於將那婦人翻過身來,像是正在檢查什麼。
程水若心頭千頭百緒的,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瞧見那幾個人在忙,下意識的便道,“剖開看看吧,這病,誰也說不清楚。”
“死者爲大!程姑娘怎的如此行事?”也不知是誰說了這麼一句。
程水若這會兒神無主,也沒心情跟他們爭辯,只瞧着屋裡屋外的人神色各異,搖了搖頭,聽見小環低聲道,“小姐,要不,我們想辦法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