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六章

楚懷沙欲言又止的樣子讓程水若好奇了。wWw,qUAnBEn,CoM他這模樣感覺上是想說又不太好的說,不過往往這樣的事情都代表着麻煩,程水若也不知道該聽還是不該聽,不過,楚懷沙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一般,眼神堅定起來,

“程姑娘,還要勞煩你幫忙請方家五公子過來一趟,我有些話想要問他。”

這模樣,是楚懷沙下定了決心不告訴她了,程水若心知楚懷沙也是個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人,若非必要絕不會去給自己找麻煩,唯有叫了個下人過來,順着方家兄弟留下來的地址尋過去。

兩人就這麼坐着喝茶侯了約莫兩柱香的功夫,楚懷沙滿腹的心事,沉默不語,程水若也沒什麼話想說,便是這麼坐着,靜靜的看書,她知道楚懷沙的心思,在豫州城的時候兩人之間沒有什麼利益糾葛。所以可以相處的較好,到了廣州城以後,不管楚懷沙心裡是怎麼想的,程水若總是覺得他有防着自己的感覺,所以許多時候都是自動避嫌。

像楚懷沙沒有提及談判的細節,又像他今天這麼找來卻是不說爲什麼,程水若都不會主動去問,她心中,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

因此,這兩柱香功夫院子裡竟然安靜的如同只有程水若一個人一般,她照舊的看書,等下人來通傳的時候差點兒就忘記了還有楚懷沙這個人在她身邊。

方白芨過來了,他今兒個有些事要忙活,卻是不想事情就這麼不趕巧,天天相見的程水若竟然派人來請他,更不想的是,他匆匆趕到地頭見到的人竟然不是程水若,而是楚懷沙。

因此,見面第一件事便是確定了四下週圍都沒有第三個人,便一撩衣袍,扭頭就走。

楚懷沙知道方白芨不待見他,可沒想到方白芨竟然做的這麼絕,見面連招呼都不打一個,扭頭就走,只得出聲道,“方白芨,你等等!我有事要問你。”

方白芨扭過頭冷笑道。“楚大人找小民有什麼事?”

楚懷沙哪兒能看不出方白芨的臉色,卻也不拐彎抹角了,道,“那天,你是不是對尹大人的公子做了什麼?”

方白芨眉毛一挑,“幫他包紮傷口而已,怎麼?腿斷了想要賴我?我開的方子,傷藥都是他的下人自己去買來的,要賴也賴不到我頭上。”

楚懷沙一愣,不過他顯然不是那麼容易被人一句話就給忽悠過去的,淡淡的笑了笑道,“沒人會賴你,我就是問問而已,因爲自打尹公子的腿受傷以後,好像患了不舉之症。”

方白芨嗤笑一聲,“所以你就覺得是我做的?這人還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真怕瘸不了麼?”

楚懷沙的臉扭曲了一下,他心中對此事也不是沒想法的,不過,對方既然問起來了,他總是要問問。而且人家給的理由也充分啊,男人麼,每天早上醒來的時候都是會搭帳篷的,特別是年輕氣血旺盛的時候,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兒。

可是,受了傷,一天兩天還好說,這麼多天過去了,卻是一點兒反應都沒有,那就奇怪了,本以爲是傷着了,請了大夫去看,卻是說沒什麼問題,這事兒就不得不懷疑到某些人的身上了,何況,楚懷沙自己去調查的結果也是很詭異的,

“聽說前幾天,你遇上個藥商調戲一位賣唱的小姑娘,那人是本地有頭臉的,你上去說了幾句話,將人給保了下來,卻是不知道那藥商的身份,後來便傳出了那藥商滿城的尋你的事兒,並下了嚴令,不準本地的商戶賣藥材給你。你來尋程姑娘,怕是聽說了茶夫人在本地的地位,斷定了那人不敢來招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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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懷沙的字字句句敲打在方白芨的心上,不由得冒出了一身的冷汗,不過。他就沒打算那件事兒能瞞多久,不過是想有段時間的緩和期罷了,這廣州城的人面極度複雜,本地的商人反而是最少的,那人即便想封他的貨源,怕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他只要確定了一家上下沒事就行了。

行走江湖,哪兒能不得罪幾個人,救人的事兒他沒什麼好後悔的,做都做了,即便重新來一次,他也瞧不得一個小姑娘被欺負,不過行事得小心些,別讓人謀算了去就行了。

實際上,貨源他已經聯繫好了,就像程水若所想的那樣,方家這麼多年的買賣,真沒幾個可以換命的人那未免做人也太失敗了。

實際上是,方家不是沒辦法在其他的地方弄到藥材,所以不得不到廣州來,是因爲他們即便有辦法弄到貨,也沒辦法不引人矚目的弄進京城。

這些事兒他自然不會跟程水若說的那麼明白,不是他不信任程水若。一則跟程水若說了也對事情不會有什麼幫助,二則麼,則是放着隔牆有耳。

方家即便沒落,也不會沒有管事,之所以會是幾個婦孺南下,便是因爲能用的管事都被分配到各個地方去了,一則吸引別人的注意力,二則就是將收上來的藥材運送到廣州,再從廣州走水路想辦法回京,廣州城的貨船衆多,每天進京的便不知道有多少。這舉動無疑是很保險的。

方家如今面對的局面比程水若所想的要嚴峻的多,多年的老家族,維繫他們的命脈便是信用二字,而如今方家的信用就快要破產了,逼迫着他們不得不做出鋌而走險的舉動。

方家雖然落魄,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方家人的傲氣卻是依舊在的,因此,得罪一個品行不佳的藥商,確實也是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楚大人想說什麼?”方白芨玩世不恭的笑着,“有些事情沒證據還是不要拿出來說道的好。”這等於是承認他做的事情了,實際上他也不怕,反倒是略帶幾分嘲諷的道,“楚大人好歹也是與程姑娘一道來這廣州城的,據我所知,程姑娘好像替楚大人辦了不少的事情。”

言外之意便是楚懷沙這事兒辦的不地道了,楚懷沙聞言皺了皺眉,他知道方白芨對他有誤會,卻是沒想到這誤會這麼深,導致方白芨竟然敵視他到這個程度,“我跟程姑娘的關係並不是你想的那樣……”

方白芨擺擺手道,“楚大人這話說的,你自有好手段,哄得天下間的女人們都爲你赴湯蹈火也不管我的事兒。程姑娘麼,她的事兒我卻是要管上一管的,她吃盡了苦頭,好容易熬出生天,無論如何我都不會瞧着有人對她使手段。”說着,頓了頓,看着楚懷沙冷笑道,

“楚大人好自爲知吧。”說罷了,便轉身要走。

這邊楚懷沙糾結莫名,程水若的能耐他是見識過的,城府未必有多深,也免不了一些女人的小毛病,可是,在許多事情上她就是比別人要有遠見。看的開的多,他也是聽了程水若的許多建議才走到今天這一步呢,方白芨這話好像是他將程水若拉上了賊船,這到底是誰上誰的賊船還真是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的事兒。

見到方白芨要走,楚懷沙哪兒敢讓他真個走了?事情已經是很明瞭了,就是方白芨動的手腳,他雖然也瞧不慣那個尹公子,到底要以大局爲重,何況,這也是程水若的意思,連忙叫道,

“方五公子,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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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水若就說怎麼老是覺得耳朵邊像是有蚊子的嗡嗡聲,害的她看書的時候覺得不太舒服,下人來喚,才知道是這兩位冤家吵起來了,匆匆趕過來的時候,便瞧見兩人話不投機半句多,各朝對方甩了個臉子,不肯說話了。

楚懷沙是覺得這些事情涉及到程水若跟他兩個,說的太直白了,會讓程水若臉上難堪,還是不讓程水若知道的好,方白芨則是知道程水若的性格,也以爲不讓她知道比較好,難得的兩人有默契。

瞧見這情形,程水若唯有將兩人分開來,楚懷沙請到後院,方白芨請到花廳,她則是到花廳跟方白芨說話,從管事口中,她已是得知了方白芨得罪了本地藥商的事兒,顯然她如今要面對的是個刺頭,方白芨在京城的德行如今還是沒改善多少,不過她也相信若是真有很大的危險,這傢伙也不至於就這麼不給她說一聲,生生的跑來連累她,至少,方白蘇是不會同意的。

這件事,程水若並沒有放在心上,她介意的是另外一件事,若是說她將方白芨和楚懷沙兩個人單獨的放在一起,完全不聞不問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兩個人跟她的淵源都挺深的,一個出事情也不會讓她好過,不過,她卻是沒想到會聽見那件事情,實在讓她好氣又好笑。好氣的是,這傢伙自作主張怕是又將人給得罪了,這人還是她未來的合作伙伴,要靠人罩的,好笑的是,這傢伙憋的一肚子的壞水兒,實在是大快人心。

“你把那傢伙給閹了?怎麼閹的?”

程水若第一句話便是這麼問的,眼睛眨巴眨巴的,滿是好奇的光芒,她最好奇的其實還是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這時代的醫術就是這麼奇怪,在某些方面先進到現代的醫術也辦不到,而在某些方面卻是一片空白。

程水若這話讓方白芨從來沒想過,反正,他不以爲程水若第一句話會是這樣的,至少也應該是什麼爲什麼啊之類的話。

於是,他也光棍,一點頭道,“老子最討厭這種色中惡鬼,給點兒教訓罷了。怎麼,你也要向着他?”

看程水若那眼神,擺明的是,你若是向着他,那就是你犯賤了。

程水若心裡其實也很矛盾的,她不是個出類拔萃的人才,手邊的資源就只有那麼一點,到底是要圖一時之快,還是要忍氣吞聲實在是個困難的選擇。

對那位尹公子,她近來聽說了不少的傳言,至少茶夫人就在她面前說道了不少的事兒,讓她充分的認識到若非自己準備的夠充分會遭到什麼樣的待遇,說來她也是有過心理陰影的,以爲強搶民女什麼的都是該被扔牢房裡爆菊花爆到死的,可如今這件事兒涉及到了楚懷沙,說明白點兒,她手上掌握的這點兒貨源都是得託楚懷沙的福,要真鬧崩了他的買賣,這次的便宜也許可以佔到,下次就不那麼好說了,何況茶夫人那邊也不是完全的可信。

“先幫他治好吧!”程水若想了許久才這麼道。

“你到底心裡是怎麼想的?”方白芨皺着眉擔憂的神色浮上臉頰,這語氣帶着濃濃的關心,“你就不覺得憋屈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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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白芨的模樣是往日裡與程水若交往不曾有的,往日裡的方白芨總是帶着些許的刺,會刺的程水若不舒服,今天卻是不一樣,興許是這些日子的相處讓兩人之間漸漸的熟悉起來,竟然有幾分親切的味道,方白芨掌握了分寸,知道怎麼說話纔不會讓程水若暴走,而程水若也因爲熟悉而知道方白芨有些時候的有些話到底包涵了什麼意思,心裡的那層隔閡除掉以後,如今交流起來並不像當初那樣老是針鋒相對了。

事實上,程水若並不覺得憋屈,只是厭惡那位尹公子的行爲罷了,利益當前,就先放他一馬,至於要不要秋後算賬就要看那傢伙的表現了,程水若不介意自己走之前找個機會擺那傢伙一道。

不過,顯然方白芨沒聽明白程水若那句話裡面那個‘先’字的意思,程水若也不是個多善良的孩子,捂着嘴笑了笑,正要解釋,卻是聽見外面管家叫道,“小姐,不好了!”

“怎麼了?”

那管事衝進門來,臉色慌張,瞧見方白芨在場,唯有跟程水若使了個眼色,程水若知道必然是急事,領着那管事走出來,便聽見那管事急急的道,“茶夫人在大街上跟人鬧起來了。”

在街上跟人有衝突,必然有很多種的情況,也許是冤家路窄,也許是有人故意來堵仇人,也許只是偶然的一個磨擦,不過,能讓自家管事來通知她的,必然不會是小事,怕是還牽涉到她的利益。

只聽得那管事噼噼啪啪如同倒豆子一般的,將事情的原委給倒了出來。

事情的起因很簡單,沈誠在這廣州城是養了好幾個女人的,卻都是外室,不曾納入家門,他每次來廣州,必然會光顧其中一處或者幾處,不過由於沈誠一碗水端的平,對這些女人們出手都還算大方,倒是沒出過什麼亂子,大家都相互知道,卻也沒有鬥到明面兒上來,在男人面前使些招數卻也是少不了的。

可壞就壞在如今沈誠新收的那個女人,生的漂亮不說,接連幾次來廣州沈誠都沒踏入其他任何一個女人的門,這事兒要說那些女人不慌是不可能的,靠男人生存的女人最怕的是什麼?

不是怕錢花光了,而是怕男人就此不再登她們的門,沈誠回廣州的事兒也許對別的人來說是秘密,對於他身邊的女人來說,總是有些漏風的牆的,不知道怎的,又竟然有傳說沈誠要納那個新收的女人爲妾,這事兒鬧將起來,讓所有的女人都慌了神。

她們盼了這許多年都沒盼到的事兒,別人初來乍到就要一步登天,可以想象這些女人有多慌張,多嫉妒,如此一來,上門獻殷勤的,上門鬧事的自然都不會少。

而沈誠新收的那個女人,說來也不簡單,據說是沈誠在海上救起來的,全家人都遭了難,瞧她那舉止,又是個知書達理的,想必出身不凡,不過,卻不是那些市井出生的女人的對手,加上那些女人都帶了不少的人去,竟然被欺負上門了也沒轍,下面的人護不住,卻又沒個拿主意的,只得去求了茶夫人來幫忙。

茶夫人不知的爲何便去了,卻是如今被衆人堵住,遭了大罪,如今在風口浪尖上,鎮不住那些女人,不知道爲何,竟然連馬家人也牽涉了進去,事情鬧騰的有些不可收拾了,只派人來向她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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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水若聽的有些雲裡霧裡的,卻也知道這事兒耽擱不得,沈誠不在,若是她的女人和茶夫人一併出了什麼事兒,這貨就這兩三天到,到時候就不知道會怎樣了,茶夫人既然派人來求救,她自然不能不管。

只吩咐那管事去喚白管事來,將三十個人一個不落的帶上,這邊收拾了轎子,讓茶夫人派來報信的人帶路趕過去。

一到那小院兒,程水若便知道事情比想象中的複雜多了,竟然在門口便瞧見有人抱着一包什麼東西往外跑,而且不是一個人,這門戶大開的,這院子設計的格局可不簡單,聲音本沒那麼容易穿出來的,竟然還可以聽見亂糟糟的聲音,甚至院子裡的某一角竟然還升起了寥寥黑煙,顯然是有些地方着火了。

“將人攔下來!一個都不準放走!”

瞧見這跟打劫似的情形,豫州城最亂的時候怕也就是這副兵荒馬亂的樣子了,程水若沉聲吩咐道。

便有幾個人上前去將那些抱着包袱跑路的傢伙給拎了過來,程水若不管這頭,只帶着人往裡走,白管事吩咐道,“將人捆起來,找個房間關起來!”便有人不吭聲的去辦這事兒。

餘下的二十多人跟着程水若進了門,只見到院子裡四下都有人在跑,也不知道里面發生了什麼大事,只是這院子裡沒一處消停的地方,所以纔沒人躲起來,反倒是向着外面跑了。看那衣着,顯然都是沈誠收羅來的那些丫頭們,程水若道,“所有見到的人聽話的就讓她們領路,不聽話的全部捆了。”瞧見幾個漢子將人捆的像糉子似的往一個房間裡扔,不由得想起最好的防止逃跑的辦法,“都給我扔這個房間裡去,派兩個人守着。”

瞧見程水若帶着一堆彪形大漢闖進來,倒是有丫頭認出她來,其中一個丫頭見到程水若便叫道,“程姑娘!”

程水若定睛一看,正是上次來給她引路的那個漂亮丫頭,沉色道,“到底發生什麼事兒了?怎麼會亂成這樣?你們夫人呢?茶夫人又在哪裡?”

那丫頭瞧見程水若便像是瞧見了主心骨,眼淚水嘩嘩的往下掉,卻是不耽誤說話,“今兒個有好些個莫名其妙的女人闖進來要拿我們夫人說話,這院子裡就沒幾個男丁,她們帶着許多的人來,咱們也攔不住,便闖了進來,一個個強盜似的,四下裡折騰,咱們夫人不知道怎麼辦是好,只得派了人去請茶夫人,結果沒料到的是,茶夫人來了以後,不知怎的,又闖進來一大幫子人,也不知道是土匪還是海盜,進了門便是搶東西放火,如今茶夫人正在前面帶着人頂着,眼見着頂不住,便讓咱們與夫人一道往外跑,夫人如今卻是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她也不知道是爲自己哭還是爲那個女人,沈誠回來若是尋不到那個女人,怕是她們這些丫頭都沒好日子過,倒不是她們不想救人,卻實在是力所不能及,否則也不會跑的這般快,如今撞見程水若,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不過,卻又升起了幾分希望,希望夫人沒有出事。

那丫頭領着程水若一路往裡走去,也不知道是沈誠的那一羣娘們兒太能折騰還是出了家賊,更甚者其中還藏着什麼人,反正程水若相信這件事兒肯定沒那麼簡單。一路走過去,收羅了不少的殘兵,盡數是女人,基本上不用讓領路的那個丫頭辨認,但凡是男人,就抓起來往那個房間裡扔就沒錯了。

三十來個男人站在百來號的女人前面就顯得有些微不足道了,好在程水若對自己身邊的這些人的信心很足,而這些丫頭雖然慌亂,卻只是缺一個主心骨,隨大流的情緒左右着她們,一個個的都跟着程水若來了,程水若見狀有些嫌她們礙事,這些女人遇上這麼點兒事兒就慌張成這樣,若是真個見了血腥還不知道會成什麼德行,索性將她們打發去守後面關押的那些人,程水若再派兩個人蹲着,倒是安全了許多。

知道一個對付五個衙役那級別的對手是沒有問題的,若是讓他們放開手來隨便殺生,恐怕其實力還要提升一個檔次,不過,程水若還是有些擔心的,因爲前面傳來的廝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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嗖……

“小心!”白管事將程水若往身邊一拉。

咚!

三道聲音幾乎是同時響起,勉強能夠分得清楚先後,只感覺到一道勁風從自己臉頰旁刮過,一根箭羽在她腦袋旁邊晃悠,還發出嗡嗡的聲音,顯然是餘勁未消。

程水若雖然經歷了戰爭,到底沒經歷過真正的槍林彈雨,這樣與死亡擦肩的感覺,說實話,她還真沒經歷過,在看見箭羽晃動的時候,心臟猛烈的收縮了一下,隨即咚咚咚的跳了起來。

靠!光天化日之下,在廣州城裡公然的殺人放火打劫,若不是有大陰謀那就有鬼了!

程水若下意識的抿緊了嘴,她身邊的三十來個人將她團團圍了起來,警戒的望着四周,顯然,這隻箭是從前面的亂局裡射偏了飛過來的。

如今她一腳踏進來,卻發現根本不是什麼家務事,而是一場血淋淋的戰鬥!

退,已經是來不及了,心頭有千頭萬緒,最想的還是將茶夫人給劈了,不過,顯然眼前的局勢若是她不插手,不消她動手,必然會有人替她將茶夫人給劈了。

沈家出事,她不伸手的話,沈誠那邊怕也不好交代,幾乎只用了一剎那,程水若便咬牙道,“去瞧瞧!首要的是護着咱們自己的安危,若是能將茶夫人救出來就救,救不了就撤!”

話聲一落,衆人便領命,都是從槍零彈雨裡面走出來的,嗅覺自然靈敏,不消人吩咐,便各自散開了往前方小心翼翼的靠了過去,他們不是去打羣架的,是去偷襲的。

程水若如今很想退回去,卻是發現若是自己退回去,最少得分出四五個人來護衛她,人手已然不夠,若前面是這樣的情形,指不定後面還會發生什麼事,略一判斷,程水若便決定跟着大部隊走,反正這些人是肯定第一要務要護着她的安危的,她又不是一見血就腿軟的人,只要別被亂矢給傷到,基本上這些人不死光,她就不會出事。

看得出白管事也是這個意思,只見他看了程水若一眼,便當先一步,握着方纔從後面摸來的一根木棍走了出去。

程水若將衣襬學做白管事的模樣撩起來紮在腰帶上,瞥了眼四下,從一個漢子手裡接過一根木棍那漢子則是摸出一把匕首來握着,白管事見狀又摸了把匕首遞給她,程水若瞧了瞧那鋒利的刀鋒,愣是沒找到哪兒適合放着玩意兒,不過多一樣東西就多一個報名的本錢,乾脆將衣襬一割,做成布條捆在腿上,如此收拾畢了,一行人緩緩的往前走去。

不過是饒過一道林子的事兒,這兒的廝殺聲顯然要大的多,兩方人馬捉對廝殺,顯然靠近程水若這邊的人要少的多,不過依仗着門牆有少許的優勢,若非如此,肯定早就被人打退了。

來人還準備了箭羽,方纔那一隻估計不是那些人技術太臭就是被這邊的人給撥飛了去,不過這玩意兒只有在面對面的時候好使,近戰或者是隔了一道牆就沒那麼好用了,因此其實這兒的危險係數並不算太大。

來了這兒,程水若就是聽人命令的份兒,很本分的沒亂說話,卻是有些摸不清頭腦,只聽見白管事道,“廖超,你們幾個過來,從這邊繞過去,上那邊那棟樓,想辦法偷襲,餘下的人走這邊,負責吸引開他們的注意力,爭取讓他們能衝出來。張武和我留在這兒護着小姐。”

程水若這纔看見那人羣密集之處有些不一樣的眼色,便知道白管事爲何會做如此吩咐了,此刻再顧不得其他,先救人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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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夫人竟然將那個女人給留了下來,程水若即便再怎麼想自保也不得不出手了。

正是時不容歇的時候,已是有人發現這邊多出了一羣人來,衆人一聽令便各自加入戰場,這院子小巧精緻便是有這個好處,程水若可以藏身在假山背後。

瞧見前面的混亂,鮮血、斷手、斷足、場面極其慘烈,那血腥味兒只讓人噁心的想吐,不過,程水若聞過比這更難聞的味道,自然不以爲意,只是瞧着人羣中的那兩道不一樣的顏色,身邊的兩人警戒的望着四周。

茶夫人自然是穿金戴銀,如今頭髮散亂,她身邊還有個素色衣裳的女子,不知道怎的,竟然又跑了回來,如今也是狼狽不堪。

一干漢子加入戰局,立即讓場面更加的混亂起來,卻是讓圍攻的隊伍露出了空隙,茶夫人身邊的人也非簡單的角色,瞧見這空隙,便開始往這邊殺了過來。

程水若見狀鬆了一口氣,卻又擔憂的看着自己的隊伍,一加入戰局,實際上,這樣混亂的戰局,即便是有三頭六臂都是非常兇險的,這邊行走的二十個人,雖然已經協同作戰習慣了,也緊緊的抱作一團,卻是也防不了外來的亂刀,牆頭上爬上了不少的人,使着弓箭朝這一幫明顯在戰局中顯得最輕鬆的人射過來,因是許多的人齊射,一輪下來雖然不少被擋掉了,卻是依舊有不少漏網之魚。

程水若臉色一沉,卻是聽見白管事低喝道,“不好!”

“啊!”一聲尖銳的女聲劃破雲霄,便是在這亂局之中依舊是讓人側目。

程水若目光一斂,就瞧見茶夫人抱着那白衣女子跌倒在地上,茶夫人背上開了好大一條口子,鮮血嘩嘩的往下流,這兩個人眼見着就要衝出來了,不想卻是生出了這樣的變故,因爲弓箭吸引去了程水若帶來的人的注意力,這邊對茶夫人的圍攻就要嚴重了許多,茶夫人身邊也只有十來個人,顧頭不顧尾,根本照顧不過來。

程水若心一緊,再也顧不得藏身,雙手一撐,便跳了出去,叫道,“白管事,張武!”

此刻,程水若只有一個想法,茶夫人可以死,可是那個女人絕不能死!

白管事與張武見狀跳上前來,白管事開路,張武殿後,程水若走在中間就只需要應付兩邊的突發狀況,前方不過十步餘而已,他們只需要將擋在那兩位前方的人撥開,就可以將人救起來,不過,事情總是有些意外,旁人瞧見他們突然冒出來,便有人大喝一聲,片刻間就分出了好幾個人手衝着他們殺過來。

瞧見程水若跳出來,那二十個漢子見狀再顧不得自己,要知道程水若就是他們唯一的老闆,程水若要是出了什麼事,他們就可以回家吃自己了,一個個抖擻了精神,也不顧那亂矢,拼命的要纏住周遭的一干人。

本來二十餘人是抱作一團的,因此目標明晰,牆頭的箭矢才找的到大目標,如此一分散開來,雖然受到刀傷的機會大大的增加,牆頭上那些二流的的弓箭手卻是不知道怎麼下手了,至少沒有齊射的機會。

衆人感到壓力一輕,皆是明白過來,紛紛更加賣力的往人堆裡涌,保持着適當的距離可以相互接應,又有對方的人給自己當擋箭牌。

如此一來,茶夫人身邊的人也感到壓力大減,只不過撲倒在地上的兩個人卻是有些悽慘,那白衣女子嬌嬌弱弱的,被茶夫人一壓又受了驚嚇,根本就挪不動步子,而茶夫人受了重傷,能喘氣已經不容易了,衆人又挪不開手來扶她們兩人,局勢便就這麼僵持着。

程水若不會打架,瞧見白管事在前面用棍如飛,根本就沒有對手,她輕鬆了許多,眼觀六路之餘,還有空閒抽出棍子給那些擋路的傢伙一悶棍,就這麼着,一步步的走到了倒在地上的兩個女人面前。

走近了才發現茶夫人背脊上的傷有多嚴重!

一條大大的口子向外翻開,那血止不住似的往外流出來,雖然是流而不是噴,代表沒有傷到大動脈,可是,程水若仍舊吸了一口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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