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莫林和安琪爾早早地醒來,因爲錯過了昨天下午的驛車,爲了不耽誤上課,他們只好趕大早晨的那一趟車。
這趟車在早上五點出發,他們乘這輛車回城,只能勉強趕上上課,這樣子遲到,總歸要比逃學受到的懲罰輕些。
當然,要受到懲罰的只是安琪爾,莫林在學習上還是比較寬鬆的。畢竟,他只是學院監管的一名劣魔者,而不是真正的學員。
兩人吃過早餐之後,便昏昏沉沉地上了馬車,這駕車的人也是夜裡住店的,對於莫林和安琪爾的事情,也是知道的七七八八。
這瞭解某事的七八層,當他往出宣揚時,卻不會是七八層了,大體上是要達到七八五十六層,也就是事實的五倍半之多的。
那多出事實的部分,就來源於知情者對於事件的猜測。
人往往都是這樣,開始對某事只是推測,當推測過幾遍之後,在他的心裡,便也成爲事實了。
同乘馬車的除了有趕早進城的村民外,還有村長派去報告地精刺客事件的人員,這一行人坐了滿滿一車,晃晃悠悠地在晨色中向斯拉莫爾城馳去。
一路上,車上的乘客沒有不以怪眼看莫林二人的,不過好在莫林他們夜裡一頓折騰,早晨又起的早,很好地以瞌睡應對了這一段較爲尷尬的旅程。
在睡夢中,時間的長短就像一根落地的彈簧一般,變幻伸縮,不知其短長。等莫林他們某一次清醒之後,卻突然發現馬車竟然已經進入城裡了。
兩人頓時清醒,到了驛站後,兩人便快速下車,並急衝衝地向學院趕去。
一來莫林沒睡好,下車時思維依然模糊,二來着急奔學院趕着上課,所以莫林並沒有注意到,這輛車剛到驛站,便有一個奇怪的人盯住了他們,並目送着他們奔學院跑去。
這人並沒有尾隨莫林他們,而是轉而跟下車的其他人攀談起來,並最後與那馬車車伕和報事人員多說了很多話,最後才悄悄地離去。
莫林和安琪爾的歸來與他們的離去一樣叫學院裡的學生震驚,莫林可能還好些,畢竟換了新的衣服,人們沒怎麼在意他。
但是,安琪爾則是不同了。
當她豁出一張大紅臉,敲開已經上課有半個多小時的課堂時,包括老師在內,所有人都盯着安琪爾那一身的骯髒。
這可是一個絕大的反差啊。
安琪爾這人平時給人“聖潔”的樣子,不僅在於她對別人高冷的樣子,還在於她幾乎是個有潔癖的人,這身上從頭到腳,看不出一處是沾惹凡塵的。
如今她一進教室的樣子:滿是灰塵並糾結在一處的頭髮,長袍從上到下無一處不是污垢,那下襬更是部分撕裂,並有血污和泥土沾染在上面。
再加上安琪爾並沒有睡足,神情有些萎靡,拄着法杖往座位上走時,也明顯可以看見那一瘸一拐的樣子。
安琪爾在經過一些學生時,就有那男學生不禁靠的近些,結果不像從前,一股幽香飄來。這回從安琪爾身上傳來的是一股血汗和泥土混合發酵後的臭味,那些男生聞後,不禁慾嘔。
“呃,安琪爾,要不你先回去洗漱一下再來上課吧。”安琪爾這節課的老師實在是被她的樣子給震撼住了,不僅把原本要批評的話全部嚥了回去,更是爲她着想起來。
“不用了,老師,我本來就遲到了,再耽誤課程就不好了。”安琪爾笑着說,“您繼續講課吧,抱歉打擾了。”
那老師看着安琪爾,覺得這個女孩似乎就跟換了一個人一樣,這種變化可不僅僅是她的外表那麼簡單,老師點點頭,便拋下自己的疑惑繼續講起課來。
在這課堂裡都是兩人一桌,與安琪爾同桌的是一個略微發胖,小鼻子小眼睛的女孩,她在見安琪爾沒來上課時就十分的高興,如今見她這樣狼狽地回來,就更加開心了,唯一讓她不開心的僅僅是安琪爾身上的怪味。
“安琪爾,你這是怎麼弄的,在外邊遇到什麼危險了嗎?”那女孩小聲地向安琪爾詢問。
“沒事,上課呢,別說話了,嘎斯皮。”安琪爾頗有些不耐煩地說。
“安琪爾,你不讓我說話,我也得說,”這個名叫嘎斯皮的女孩說,“你可要小心了,週末的時候,你爸爸可是來學院找你了。你也真不夠意思,要不是你爸來找你,我還以爲你週末是回家了呢。”
安琪爾聽到這裡,心裡咯噔一下,雖然心中有些慌張,但還是硬給壓了下去。
“另外,安琪爾,看起來,你爸爸可能還知道你是跟那個劣魔者一起走的,這孤男寡女,夜不歸宿,話好說可是不好聽了。你自己一定要心裡有數,看看怎麼應付伯父吧。”嘎斯皮說着,又搖了搖頭,嘀咕道,“這當父親的有個漂亮姑娘還真是操心啊!”
“你倒是讓你爸省心了。”安琪爾冷哼說。
嘎斯皮一聽安琪爾的話,也不反駁,笑着說:“安琪爾,你別生氣,我這話也是爲你好。你成天跟那個劣魔者混在一起,這別說伯父了,就是我們這些朋友都看不下去了。俗話說,挨金似金,挨玉似玉,這找朋友可一定要慎重,你看你纔跟那個劣魔者接觸幾天啊,就變成這副樣子,這真是讓人看了既心疼又惋惜。就說以你的自身條件,咱們學院那麼多好男生,那不是可你勁兒的扒了着挑?你何必跟那麼個沒修養的窮小子在一起?就拿咱們學院的尤塔西·諾瓦德,那是一表人才,又是個貴族,與你那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你說你……”
安琪爾看了看四周,發現自己是在教室啊,並沒有在茅房裡啊,這哪裡來的亂嗡嗡的蒼蠅叫?
就在這時,嘎斯皮的說話聲也引起了老師的注意,他厲聲說:“注意聽課,不要說話,誰要是再說話,罰他抄基本符文二十遍!”
“啪”的一聲,蒼蠅被拍死在了牆壁上,安琪爾真是要感激死老師了,要是沒有他這威懾力在,估計自己這本就疼痛的腦袋,不出這節課就能炸開。
安琪爾雖然獲得了片刻的安寧,內心卻是難以平靜下來,有一種不安和恐懼就像喝醉人的噁心一樣,總是懸在那裡,說不準什麼時候便會涌出一股兒來。
這個時刻的安琪爾十分想念莫林,她更加覺得周圍與自己格格不入了,似乎只有待在莫林的身邊才能獲得安全和寧靜。
一堂課在昏昏沉沉的煎熬中度過,安琪爾在下課後立即離開了教室,她覺得自己一定要把一些事情跟莫林說一下,因爲,她可以預見到,自己一定要在他的陪伴和支持下,纔可以挺過那個難關。
可是,當她真的見到莫林時,卻是不知道該如何跟他訴說了。
兩個人在一起時,安琪爾從來沒考慮過與莫林挑明瞭說自己的事情,因爲她覺得兩人之間已經足夠親密了,有些事即使不說,彼此也是心知肚明的。
但是,一旦到了要給這層關係進行嚴厲考驗的時候,安琪爾的心裡卻是沒底了。
目前的一切,雖然遭遇了苦難,但卻是甜蜜的苦難,然而這種甜蜜正像吃多了糖的人一樣,在甜蜜過後,嘴裡卻是開始泛起了酸味。
最後,安琪爾也沒有把心裡話跟莫林說出來,兩個人只是笑着說了幾句淡的如同蒸餾水一樣的話,她便又回去了。
其實,當你瘋狂時,你根本就沒有做好迎接後面結果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