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在這一刻裡變得太靜了,靜得陰森,靜得可怕,靜得高老貴的心裡一陣陣地發毛,也就在這個時候,高老貴聽到了腳步聲,這個腳步聲越來越響地朝着高老貴走了過來,高老貴睜開眼睛,一眼就看見高大貴,高大貴正向他快步走來,高大貴看到高老貴的眼睛是睜着的,高大貴有些驚喜地說:“爹,鬼子被我們打退了,鬼子被我們打走了!”
高大貴怕爹老了耳朵背,高大貴連着就重複了一遍。其實不用重複,高大貴說的第一遍高老貴就聽清了,高老貴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高老貴問:“兒子,我這不是在做夢吧?”
高大貴說:“爹,不是在做夢,鬼子被我們實實在在地打走了!”
高老貴聽兒子這樣一說,高老貴高興地笑了起來,臉上的滿把皺紋菊花一樣奔放,忽然,高老貴收起了笑容,試探地問高大貴:“那個、那個魚頭還有吧?”
高大貴沒聽出老爹問這話什麼意思,高大貴隨之回答說:“有!”
高老貴不想圈下去了,就直接地問道:“我是說,那個魚頭沒事吧?”
高大貴這下才明白了老爹問得有是什麼意思了,高大貴說:“他們沒事,這一次鬼子被打跑了,就是他們立了大功,魚頭的那門土炮打得真是太好了,那一聲炮響,都能打倒十多個鬼子?”
高老貴有些不大相信,高老貴問:“土炮?土炮真得有那麼神奇?”
高大貴說:“可不是?這一次能把鬼子打跑,就多虧了魚頭的那門土炮。”
土炮這東西高老貴對他的印象太深刻了,早年高老貴參加過太平軍,是太平軍一個小炮手,他們十幾個人的炮隊擁有一門五百多斤的大炮。這門大炮爲三匹馬拉動的移動炮,這門大炮在歷次戰鬥中,都立下了不朽的功勳。
高老貴參軍的時候,正是太平軍走下坡路,清朝政府勾結洋人一起圍剿太平軍,可就在高老貴參軍的當年,再與洋人的一次戰鬥中,洋人用他們的洋炮洋槍,首先打爆了高老貴他們的火藥車,以至於高老貴他們守着大炮沒有了戰鬥力,洋人向他們衝上來,他們只有用大刀片長矛與洋人們拼命,洋人們卻不與他們拼命,洋人在距他們一箭之地時,洋人們用洋槍洋炮打他們,直至他們全軍覆沒。高老貴之所以活了下來,緣於炮長看到高老貴很少,還是一個孩子,炮長在犧牲之時將高老貴壓在自己的身子之下,洋人走了,高老貴一個人跑回了家。
高老貴只從跑回了家,從此就一步沒有再離開過生他養他的龍灣村,一心一意地經營龍灣村,把龍灣村經營成了一個獨立的王國,高老貴爲了龍灣村不再受各種勢力的禍害,他們打造武器,購買槍支,卻拒絕有個商人要低價賣給他們一門千餘斤的大土炮。
高老貴對土炮沒有什麼好印象,一直記着土炮的笨拙、這一致命的缺陷,所以在龍灣村的護村武器裡除了土銃,找不
到土炮,魚頭攜帶者土炮被迎進村的時候,高老貴對這門沒有炮架,只是一個光溜溜炮身的小炮根本就不放在眼裡。
這種小炮高老貴在太平軍裡見過,射程短,在戰爭中起不到什麼大作用,只能在近戰中發揮一點威力,這種只有光溜溜炮身,沒有炮架的小炮一般都叫手炮,又有叫衝鋒炮的。就這麼一門小炮在魚頭的手中竟能發揮如此大的作用,而且還是與擁有最現代化武器如狼似虎的鬼子兵對陣,由此可見這個魚頭是個人才,獨立軍的名字叫得這樣響,真得是有兩下子。
高老貴通過這件事想明白了一件事:武器是死的,人是活的。一樣的武器,在不一樣的人的手中,發揮着不一樣的作用。
高老貴聽了高大貴所看見的魚頭土炮打鬼子的情況,高老貴連說:“好好好,我要好好褒獎這個魚頭,這個看牛倌,這個獨立軍的司令。”
魚頭他們跑到山上,發現鬼子並沒有追着他們上山,二丫從山上往下看,二丫禁不住地跳了起來,二丫對魚頭說:“司令快看,鬼子撤退了,鬼子退走了!”
炮五車六聽二丫這樣一說,他們也急忙登高站在岩石上看,炮五說:“丫頭說得沒錯,鬼子卻實是退了!”
車六什麼也沒說,只是咧着嘴笑,二丫卻不高興了,二丫板着臉問:“炮五你說誰丫頭,要尊重長官,這點道理都不懂麼?”
炮五說:“我倒是想尊重長官,可我不知道你是什麼官,是多大的長官,我不好稱呼啊!”
二丫被炮五這樣一說,二丫一下子有些語塞。
二丫一想也是實情,但二丫不想在話語上吃虧,二丫張口就說:“這個還用我說麼,用一點腦子想想我不是副司令,副司令長官麼?”
二丫這樣大話一說,魚頭說話了,魚頭說:“副司令長官應該由我這個獨立軍司令來任命,據我所知,這個副司令長官到現在爲止我還沒有任命任何人,誰說你二丫是副司令長官了?”
二丫說:“明擺的事,這個還用說麼,有人支持就是最好的任命,小翠我說的對吧?”
二丫說完就向小翠直擠眼睛,小翠會意,小翠說:“二丫姐說得對,二丫姐就是事實上的的副司令你們誰還有什麼異議麼,炮五車六你們有麼?”
炮五車六趕忙說:“我們沒有什麼異議。”
小翠說:“沒有什麼異議就這麼決定了,二丫姐就是副司令長官。”
魚頭笑了,魚頭說:“真想不到我這個司令有一天會被小翠給架空了,既然如此那就好吧,二丫就被任命爲副司令長官。”
二丫當然高興了,二丫很帶勁地對魚頭打一立正,然後敬禮說:“是!”
小翠高興,小翠說:“我之所以這樣做,是有我的好處在裡面,這樣一來,我就成三當家的了,這是沒有什麼疑問了!”
炮五車六說:“就剩下我們兩個爲
兵了,不過等我們獨立軍發達了,我們也會水漲船高的,我們也能某個一官半職的。”
魚頭說:“炮五車六說得對,等我們獨立軍將來擴大了,誰都得擔當重大的責任,走,我們下山吧。”
魚頭扛着他的土炮,炮五車六挑着火藥鐵砂緊跟在後面,他們一行五個人有些浩浩蕩蕩地下了山,在走到龍灣村圍子的大門前,忽然有人喊了一聲:“開始!”
圍子的大門轟然洞開,鑼鼓敲起來了,嗩吶響起來了,紅紅綵綢也舞起來了,龍灣村人用膠東人傳統的大秧歌迎接英雄們的凱旋,高老貴親自迎出門來,雙手抱拳,對魚頭說:“少年俊才,不同凡響,不同凡響,你幫着龍灣村逃出了一劫,老朽在此有禮了!”
魚頭趕忙扶住高老貴說:“老人家言重了,魚頭只不過是做了一點自己該做的事情,老人家如此興師動衆,魚頭真是收受不起,心感慚愧啊。”
高老貴說:“英雄的壯舉是有目共睹的,司令不必過謙,請!”
魚頭他們在高老貴高大貴的引領下,他們又進了高老貴的宅子,高老貴又擺下了宴席,犒勞魚頭他們,魚頭經過這小半天的戰鬥還真有些餓了,高老貴又是力推魚頭坐上座,魚頭極力不肯,魚頭說:“老人家,我魚頭第一次來龍灣村您老推我坐上座,盛情難卻,也是我少年不更事,我坐了,大夥的心意我也領了,這一次說什麼我都不能坐,能坐上這個座位的人只有您老才最有資格坐。”
高老貴不允,高老貴說:“你帶領獨立軍到我們龍灣村打鬼子,我們應該感謝你們,我們除了能用一頓拿不出手的酒菜來招待你們,無以表達心意,只有你英雄,打鬼子的英雄坐到了上位,我們才稍稍有小許的心安,再說你是客人,我們是主人,我們——”
魚頭沒有等高老貴的話再說下去,魚頭說:“老人家,你這樣想就有些不對了,你坐上位天經地義,我爲什麼這樣說呢,這一次勝利首先離不開您老人家運籌帷幄,沒有你答應我們獨立軍出圍子機動打擊鬼子,沒有您支援給我的兩個好助手炮五車六,沒有圍子上鄉親們的奮戰,靠我魚頭一個人,縱是有天大的力氣能打的這麼好麼?所以這一切的勝利都離不開您老人家的坐鎮指揮!”
魚頭這樣說着在高老貴半推半就中,就被魚頭推上了上座,並將高老貴扶在藤椅上坐下,高大貴一聲喊:“上酒!”
酒上來了,有家人將酒依次斟到了酒杯裡,高大貴拿起酒杯站起來,魚頭也拿起酒杯站起來,魚頭說:“我們這第一杯酒,首先祝高老爺子健康長壽!”
魚頭的話音剛落,酒杯舉起來還沒有送到嘴上,忽然就傳來了一片激烈的槍炮聲,而且這槍炮聲越來越激烈,就像近在眼前。宴席桌上所有的人面面相視,誰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這時候有一位護村隊員一頭就闖了進來,大叫:“不好啦,鬼子又打回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