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壘成的矮牆下,三個衣着破爛的小孩子蹲在牆角。
這些孩子髒兮兮的,破滿大洞的粗布胡亂裹住身體,腳底踩着兩塊石片,用布條纏住當成鞋子。
路面上鋪滿黃沙和碎石,風一吹過,沙石撲面而來,孩子們扯起衣領上的布片,捂住口鼻。
在他們面前,擺放着三個凹陷的石碗,這三個石碗,還是他們花費十多天的時間鑿出來的。
一個孩子拿起石碗,對着路過的行人哀求:“大哥大姐行行好吧,我已經二十天沒吃飯,十天沒喝水了。大哥大姐行行好吧……”
旁邊一個小孩將他的手按下去,說道:“你這麼喊不對,哪有人能不吃不喝這麼多天的,太假了。”
第三個小孩點頭附和道:“還是我們來喊吧,鄭秋你這樣喊了兩天,半塊餅都沒討到。再讓你喊下去,我們真的要餓死啦。”
剛纔喊話的孩子就是鄭秋,他小時候的記憶非常模糊,只知道自己早早失去雙親,成了孤兒,一直在這個叫做大荒孤城的地方乞食爲生。
他的乞食水平很糟糕,四五天討不到食物是常有的事,但他有個優點,就是特別抗餓,每吃一回東西,就能頂上十天半個月。
另外兩個孩子是他在乞討的過程中認識的,按下他手的那個叫耳貓,附和耳貓說話的那個叫馬朋。
耳貓和馬朋可都是乞食能手,兩人哭得那叫一個感天動地,乞討的對象也選的很準,每天都能從行人那裡討到充足的口糧。
爲了讓鄭秋不再餓肚子,他們努力傳授乞食經驗,希望鄭秋能早日學成。
“讓開,讓開!”兩個大漢突然從路前頭走來,嘴裡高聲嚷嚷這,將行人粗魯地推開。
馬朋連忙抱緊石碗,快步小跑躲回牆角,同時催促鄭秋和耳貓:“快走,惡人們來了。”
聽到馬朋的話,鄭秋和耳貓立即抱起石碗,跟着馬朋往小巷子裡跑。
大荒孤城可不是鄰里和睦、人人友善的地方,這裡混亂無序,幾乎天天都在出人命。
像鄭秋這樣的小乞丐,在兇狠的修煉者眼中,與地上的黃沙沒什麼兩樣,隨時都能揮手拍散。
鄭秋他們唯一能活動的地方,就是圍繞集市的那圈街道,這裡做生意的人多,行人還算友好。
別的地方他們可不敢去,隨時都有可能,站出個心情不好的修煉者,拿他們三條小命取樂。
沿着這條小巷子往前跑,就能靠近大荒孤城的城牆,耳貓在城牆下找到了一個窟窿,作爲他們過夜的地方。
每天乞討完,他們就會跑到城牆腳下,爬進窟窿裡,用散落的牆磚遮擋住入口,安心休息睡覺。
三個人跑到城牆下,將石碗揣進衣服裡,趴到地面上,陸續爬進窟窿中。最後進入的鄭秋,撿起地上的牆磚,仔細遮住洞口。
耳貓嘆了口氣:“哎,今天啥都沒討到,又要餓肚子。”
馬朋笑了笑,似乎沒有把餓肚子放在心上:“餓肚子又不要急,至少小命在。明天我們再去看看,那些惡人又不會天天來集市。”
鄭秋低下頭,顯得很不好意思:“都怪我,要是我水平好一點,早就能討到口糧,大家也不至於捱餓了。”
聽到鄭秋的話,耳貓臉上忽然露出笑容:“行啦,都知道你愛背黑鍋。不過在我倆的指導下,你的水平還是有很大的進步,至少三天不到能討成功一次了。”
沒東西吃時,睡覺是個緩解飢餓的好辦法,三個孩子縮在洞裡,靠着硌人的牆磚打瞌睡。
到了半夜,鄭秋被一陣噪聲吵醒,他湊到洞口邊上,扒着縫隙往外瞧。
遠處漆黑的街道上,不斷亮起斑斕的光彩,好像有人在點花燈,又好像在地面放煙花。
城牆和亮起彩的地方,兩者之間隔着好大一片平房,鄭秋看不到具體發生的事,只知道這是修煉者在打鬥。
片刻後,他發現閃爍的光彩似乎有靠近的跡象,外頭也開始傳來兵器磕碰的聲音,雖然很輕,但正在一點點變響。
鄭秋急忙搖醒耳貓和馬朋,並擡手將兩人的嘴巴捂住:“噓,別出聲,外面有修煉者在打,他們往這邊靠過來了!”
“真的?不會這麼倒黴吧!”耳貓聞言,神色頓時緊張,在狹小的牆洞裡挪動身體,靠近洞口往外瞧。
這一瞧,耳貓大驚失色:“天吶,真的在往這邊靠近,我們要是被捲進去可就慘了!”
馬朋抓住鄭秋和耳貓的衣服,將倆人往牆洞裡面拖:“快躲進來,把牆封上!”
“對!快封上!”耳貓從懷裡摸出石碗,啪一聲磕在洞壁上,“用這個,把洞裡的牆磚撬下來,填住口子。”
啪嗒、啪嗒,三個孩子使勁揮動石碗,將洞壁的牆磚一塊塊撬出,填到洞口處,把剩下的縫隙完全封住。
完全封住洞口,三人再也看不到外頭的情況,只能貼在最裡側,豎起耳朵聽洞外的聲音。
轟,一聲爆響,鄭秋感到整個牆洞都在震動,這麼快就打到這裡了!
轟,爆響之聲再次傳來,比之前更大,鄭秋甚至能聽到外面依稀的叫罵。
咯咯咯,旁邊耳貓嚇得直打哆嗦,牙關不由自主地相互敲擊。
馬朋抓起耳貓的破衣服,塞進他嘴裡:“噓!”
彭,一聲悶響,似乎有東西砸在城牆上,洞口的牆磚咔咔顫動,有散落的徵兆。
鄭秋離洞口最近,他急忙爬過去,扶住洞口的牆磚,不讓自己和朋友被發現。
打鬥一直在持續,劇烈的震動沿着城牆不斷襲來,外面翻卷的氣浪一波又一波沖刷着洞口的牆磚。
這個小小的牆洞,就好像狂風中的鳥窩,隨時都有覆滅的危險。
大約過去半個多時辰,外面終於停止打鬥,只能聽到兩個男人在說話。過了些時候,其中一個男人破口大罵,同時還傳來女人的哭泣聲。
很快,罵聲變成了哀求,緊接着就是男人淒厲的慘叫,而女人的哭泣聲也變成撕心裂肺的呼喊。
呼喊聲瞬間停止,外面歸於寂靜,鄭秋聽了片刻,縮回扶住牆磚的手,爬回到牆洞裡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