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香居處在碧河鎮比較安靜的位置,這裡行人不多,商鋪也少,鄭秋不用時時刻刻盯着街道。第一天,沒有等到。第二天,依然沒有等到,第三天、第四天……
每天,他都等到夜深,稻香居大門關閉。早上他又早早起牀,在稻香居開門前來到這兒。這樣折騰沒多久,鄭秋便戴上重重的黑眼圈。
“哈嘶,哈嘶。”鄭秋將一根辣椒塞進嘴巴,用力咀嚼幾下,耷拉着舌頭直吸涼氣。強打精神,他掰起指頭數數日子。今天是第八天,一直等不到人,要說鄭秋不着急,那肯定是假的。但還有兩天,依然有希望,不能現在就放棄。
太陽一點點爬到天空正中,又漸漸偏斜,時間到了下午。鄭秋託着腦袋,眼皮止不住地往下墜,睡意不停把他往夢鄉里推。
咻、咻,這時,耳朵裡突然飄進熟悉的聲音。雖然這聲音很輕、很遠,但在鄭秋聽來,這簡直就是用大鑼在腦袋邊敲。
“有修煉者飛過來了!”鄭秋瞬間從凳子上蹦起來,跑到路中間四處張望。
咻、咻,聲音再次響起,鄭秋眼睛一花,便看到兩個人影往稻香居大門走。他揉揉眼睛,一個個子高,一個個子矮,男的穿着藍紋白底袍子,女的扎着兩條辮子,沒錯,就是他一直在等的乾雲宗師兄妹。
“等一下,等一下!”鄭秋揮着手追上去。
女孩聽到背後有人靠近,頭也不回,直接向後甩出一道氣浪。鄭秋正跑着,突然發現前方地面灰塵揚起,打起旋兒撲過來。
糟糕,鄭秋心裡暗罵,又是和年關那天一樣,但現在可沒積雪,吃到這招自己得摔個半殘。
他雙手抱住腦袋,身體下彎,哇哇大叫着滾向旁邊。剛離開原地,氣浪便從他腳跟後面刮過去,還卷跑了一隻鞋子。
“又是你!”女孩認出趴在地上的鄭秋,歪了歪頭沒好氣地說道,“你怎麼還在這裡?不是讓你去找明縱老頭嗎?”
“我、我知道,我是要去。可是……”鄭秋還沒說完,便被女孩打斷。
女孩叉着腰,兇巴巴地俯視鄭秋:“可是什麼,你是有意見嗎?”
鄭秋連忙擺手:“沒意見,沒意見,我只是不知道怎麼去。”
“你不會坐天舟去嗎?”
“天舟?天舟是什麼?”
哪知女孩頭一仰,轉身直接往稻香居里走去,同時還甩下一句:“沒救了,太笨,你待在這兒爛掉好了。”
“哎,你還沒告訴我天舟是什麼!”
“師妹,師妹!”師兄,一邊叫一邊跟着往稻香居里走。
鄭秋一看,急忙爬起來,跑過去拉住他的袖子:“大哥,大哥,別扔下我啊。那個天舟是什麼?大哥,拜託你告訴我。”
師兄看到師妹跑沒影了,便轉過來一臉疑惑地問道:“小兄弟,你以前不是有宗派嗎,怎麼不知道天舟?”
鄭秋搖搖頭:“我真不知道,從來沒聽說過。”
師兄略微思索後笑笑:“想必小兄弟的宗派正封山,不與外面交流,所以纔不知道。那好,我便與你說說這天舟。”
師兄領着鄭秋走進稻香居,找了個靠花園的位子,“小兄弟,用茶。”師兄倒出一杯清茶,推到鄭秋面前。
“哦、哦,謝謝。”鄭秋環顧四周,稻香居里的環境果然雅緻,但他的心思不在這兒,“大哥,能說說天舟了嗎?”
“呵呵,瞧你急的。”
雲袖大陸極爲廣袤,至今沒人知道它到底有多大。雖然雲袖上宗派無數,但因爲開宗立派需要挑靈山,選福地,並且要避免與其他宗派衝突,所以每個宗派事實上都相距很遠。
對於居住在宗派附近的普通人來說,要跨過大片的荒山野嶺去另一個宗派幾乎不可能。同樣,對於會飛行的修煉者而言,去那些相隔幾千座山的宗派,也是一件要命的事情。
但宗派與宗派之間不可能老死不相往來,於是在七百多年前,一位乾雲宗的長老發明了天舟。
天舟是一件法器,能飛行的法器。催動這件法器只要兩名御氣境以上的修煉者。
天舟有大有小,最小的也能坐十五人。它還能裝很多東西,宗派間貨物的往來也靠這個。在一大堆優點裡,有一點最爲重要,那就是天舟飛得比大多數修煉者都快。
現在,乾雲宗在雲袖各處建立的聯絡驛站,實際上就是坐天舟的驛站。而要坐天舟,便需給出足夠的報酬。師兄往桌上灑出些茶水,用手指沾着畫出一張地圖。
“從鎮西面出去,往西翻過兩座山,再轉向南面。往南面再翻過三座山,你會看到一座特別高的山峰,那山峰頂上便是最近的乾雲宗驛站。你上去後將雲符給裡面的人,等天舟出發的時候他們會帶你去乾雲宗。”
鄭秋撓撓頭:“雲符?雲符又是什麼?”
“雲符就是師妹給你的那塊玉片。”
鄭秋離開座位,站到師兄邊上,彎下膝蓋準備趴地上磕頭。師兄伸出手擡住他的胳膊,力量之大,讓他怎麼也磕不下去。
“不必如此,你也許會成爲我師弟,乾雲宗不講這一套。”
鄭秋只得站直身子:“謝謝大哥,謝謝大哥!”
師兄掰着左手的指頭算了算,對鄭秋說道:“大概半個月左右,便會有天舟從那兒飛過,你最好快點動身,錯過就要再等一個月。”
鄭秋去集市上找到師傅,拉着他急匆匆趕回家裡。他們再次來到芸幽的房間,鄭秋將天舟的事從頭到尾講了一遍。聽完後,芸幽表示很新奇,她在山上那麼久,只知道乾雲宗,卻不知道還有天舟這樣的東西。
“芸幽姐,這下不用擔心了。我們只要在半個月裡趕到乾雲宗的驛站,就能坐天舟飛去乾雲宗啦。”
“我……”芸幽聞言竟有些猶豫。
“芸幽姐,別多想,到驛站才五座山而已,我推你過去。等到了乾雲宗,我們就去找功法,能讓你的腿長出來的功法。”
芸幽盯着鄭秋的眼睛,裡面透露出的真誠,她只有在自己師傅眼裡看到過。
手不禁微微發抖,也許,也許上天又給了她一次機會,那顆死去的心,被一縷希望之光撫過,重新開始跳動。
芸幽向鄭秋用力點點頭:“嗯,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