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菊香草種完了!”鄭秋站起來,沾滿泥巴的手拎着布袋子給明縱師傅看。
明縱師傅拍了拍鄭秋的腦袋,笑道:“不錯,兩個時辰不到就種完了,快去洗洗手,回芳草小閣休息。”
“師傅,離天黑還早,不上課了嗎?”“傻孩子,這麼着急做什麼?學知識要一點一滴積累,塞得太快反而會記不住,回去吧。”
支走鄭秋,明縱師傅卻沒有離開,他蹲到地上,翻開泥土檢查鄭秋栽種的菊香草種子。沒有問題,栽種過程是他全程盯着,菊香草的種子也沒有變動,都是他做過記號的那些。
這樣一來,兩天後查看種子的情況就能見分曉。
鄭秋回到芳草小閣,發現爺爺不在,只剩下芸幽姐趴在桌子上打瞌睡。乾雲宗附近的村莊離芳草峰有不少距離,芸幽出門不方便,拿食物、拿生活用品都是爺爺一人去。
鄭秋開門的聲音將芸幽吵醒,她揉揉眼睛,坐直身體。
“鄭秋,今天這麼早回來啦?”
“嗯,師傅說今天的課提前結束,讓我早點回來休息。”
芸幽挪動輪椅靠到衣櫃前,拉開抽屜,取出一件疊得整整齊齊的衣服:“鄭秋,這是你的宗服,我改了改,現在應該能穿上,你試試。”
鄭秋接過宗服抖開,衣服變得平整,不再皺巴巴的,原本濃烈的草藥味也淡去很多,看來是洗了好多遍。他穿上宗服,咦,袖子不長了,衣襬也沒拖到地上,就連原來大一圈的腰口也剛好。
鄭秋翻開袖口,看到袖子往裡疊了好幾段,然後用細線縫牢,衣襬也是,同樣是往裡疊的。
芸幽解釋道:“我不知道你師傅,還會不會給你新的宗服。所以這些地方我都沒有裁剪,只是疊進去,你長個頭了只要拆開線就行。嗯……可能這樣穿着會有點不舒服。”
“沒有不舒服,很好啊,謝謝芸幽姐。”鄭秋顯得很高興,繞着芸幽轉圈,一邊展示身上的宗服。繞了幾圈,他停下腳步,擡起手拍拍自己的腦門:“哎呀,我把要緊事忘了。”
“鄭秋,怎麼了?”
“哎呀呀,是我不好,我怎麼能忘了呢。”鄭秋跺跺腳,滿臉懊惱,“我還要給爺爺和芸幽姐找功法呢。當初說好要找一本,讓爺爺能修煉的功法;還要找一本,讓芸幽姐你重新有腿的功法。”
他邁開腿就要往外跑,嘴裡還喊着:“我這就去找師傅要,師傅肯定知道這樣的功法。”
“哎!別去!”芸幽趕緊拉住鄭秋的袖子,差點沒從輪椅上摔下去。
鄭秋急忙止住步子去扶:“芸幽姐,小心啊。怎麼?爲什麼不讓我去?”
芸幽白了他一眼:“你才拜師幾天,就這樣急着爲外人着想,像什麼樣子。”
“芸幽姐,你和爺爺不是外人啊。”
“對你來說不是,可對乾雲宗來說就是外人。你的想法我明白,但你得先收起這心思,跟着師傅好好學本事,等到有一天你出人頭地了,再顧及我們兩個也不遲。”
鄭秋撓撓頭猶豫不決:“可是,可是當初……”
芸幽撫平鄭秋撓亂的頭髮:“聽話,先學本事。”
“好、好……”
兩天時間很快過去,天剛矇矇亮,明縱師傅就來到芳草樓裡,今天他沒有急事,登上乾雲梯優哉遊哉地查看每一層的情況。
一層、一層、又一層,離開乾雲梯踏上樓層的地面,明縱師傅目光向四周掃過。等等,一瞬間,他似乎掃到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他把目光移回去,看到那不得了的東西后,腦袋裡嗡的一下,頓時懵了。
啪,明縱師傅擡起手,給自己臉上扇了一巴掌,嘶,疼,不是在做夢。他又使勁揉了揉眼睛,閉上再睜開,眼睛沒有花。
他走過去蹲到地上,伸出手輕輕撫過,手掌上傳來清晰的觸感,沒錯,菊香草發芽了。明縱師傅掐下一截嫩芽,塞到嘴巴里細細咀嚼,這清香這味道,是純正的菊香草。
突然,他咀嚼的動作僵住了,似乎想到了什麼,接着他挽起袖子,飛快扒開嫩芽下的泥土。
捏起整株菊香草,明縱師傅一眼就看到,細細的根鬚上殘留的種皮,種皮上的記號是那麼清晰,好像正在咧嘴嘲笑他。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他用力搖搖頭,怎麼可能發芽,這些菊香草種子全都在火上烘烤過,絕不可能發芽。他扔掉手裡的菊香草,發瘋似的鼓動氣浪,掀開地面上的泥土,將栽種的菊香草不停翻出來。
這株有記號,這株也有,這株還有……明縱師傅不停抓過翻飛的藥草查看,越看他心裡就越亂,全都有記號,是的,是那天自己親手給鄭秋的種子。
明縱師傅的身體好像一下子失去了力氣,他一屁股坐到地上,呆呆地看着糊滿泥巴的天花板。
“爲什麼,爲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他不斷問自己,“自己還要研究什麼?還有什麼好研究的?”
自己辛辛苦苦幾十年的研究,在這讓熟種子發芽的景象面前是如此蒼白。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天色越來越亮,要到鄭秋來聽課的時間了。
“呵呵……哈哈哈……”坐在地上發呆的明縱師傅突然笑出聲,他的笑聲越來越響亮,好像心裡的不順暢的東西已被一掃而空。
他站起身,眼神不再迷茫。自己長年累月的研究是爲了什麼,還不是爲了證明藥材是修煉的根本嘛。幾十年沒研究出什麼名堂,現如今有鄭秋這神奇的徒弟,豈不是老天送上門的禮物,讓自己的研究成果能一一實現。
明縱師傅摸着下巴的短鬍子細細思索,現在還不知道鄭秋爲何會有這種能力,他無法修煉,根骨又測不出,而且他似乎並不知道自身的情況。
嗯……這奇怪的能力到底是什麼?明縱師傅在樓層裡轉來轉去,鄭秋這能力他從來沒見過,也沒聽說過,一時間竟然想不出入手的點。
“師傅,師傅!我來上課啦!”樓下傳來鄭秋的喊聲。
徒弟來了,明縱師傅面向天井準備往下飛,剛想跨出腳,他就看到身上衣服到處沾有泥巴。這可不行,不能讓徒弟看到自己這副樣子,做師傅,起碼的面子還是要講的。
“徒弟你先等着,師傅我現在要去辦件事,稍候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