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近黃昏,馬家堡中心商業街,秦狼一身乞丐打扮坐在糧店臺階下。沒過多久,糧店裡出來一個小廝,拿把掃帚把髒兮兮的秦狼趕到公告欄的牆根下。
秦狼哆哆嗦嗦地找地方蹲下,暗中卻把一股暗勁送到小廝體內。
半個月後,小廝就會暴斃而亡。秦狼沒有過後再報的習慣,誰當面羞辱了他當場就要還回去,哪怕他現在只是個乞丐。
秦狼低着頭,頭髮凌亂,遮住臉面,狹長的眉目,高鼻厚嘴一看就知是來自北方的遊牧民族,更醒目的是從額頭中間斜向右的一道長長傷疤。
公告欄上正貼着他的懸賞,他就是大小牛山最大的一支山賊青狼軍首領。
沒人知道三個月前秦狼率領青狼軍統一了附近大大小小十二支山賊,現在足足有三萬多賊軍在他掌控中。半個月前秦狼化身出現在馬家堡,其目的自然是要打馬家堡。
馬家堡難打,許多山賊都打過主意,但沒一個成功。但是,秦狼要打,這就是樹威,把一團散沙凝聚起來。
秦狼的近衛軍五十多號人已潛伏進來,他想搞裡應外合。當然,這還不夠,關鍵是青狼軍能否摧毀土樓。
秦狼到馬家堡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抓土樓的土,一嘗,果然是高粘度的粘土和糯米。
很堅實的土樓,被山賊當作是不可能攻破的堡壘,說要打的時候,各山頭的首領們一個個面有難色。秦狼什麼也沒說,沒人知道秦狼是從北方的統萬城逃出來的。
統萬城離此三千餘里,那是屹立在北方草原的巨型城堡,天下聞名。
修統萬城時每天都是兩批人,一批人修城,另一批人拆城。新修的城若沒有被拆掉,拆城的人死!若拆掉,修城的人死!於是統萬城每天都殺人,整個城就血浸泡成的。
與統萬城相比,馬家堡就是渣。
被泥糊住的發變成一綹一綹,遮住了臉,秦狼臉現一絲獰笑,他相信,過不了多久,這馬家堡就是他的。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梁山騎着毛驢,吟着詩晃晃悠悠從馬家的大牌坊地下進來。
一溜共有三個大牌坊,分別是忠、孝、節三大牌坊,都是朝廷表彰馬家頒旨修建,都是上好的石料,最好的石匠,精雕細刻,氣派非凡。
這是馬家的榮耀中心,牌坊過去兩邊就是商鋪。
今日集市,人頭攢動,梁山心道只好對不起原著了。
梁山需要一個亮相,就像是人登臺唱戲前的那串激烈的鑼鼓點子一般。
詩能詠志,沒有比詩歌更適合的了。梁山要讓馬家堡的老少爺們知道一下,他梁山又回來了!
梁山心裡是忐忑的,救回娘子那是肯定的,但馬家太兇殘,即便他現在是引氣初階也改變不了大勢。因此,梁山考慮只能智取。
梁山吟誦完詩,十來個攤販擡頭望着他,周圍似乎像是鬧鐘停擺了一般。
“好詩好詩!”過了一會,終於個書生拊掌大聲讚道。
“這是誰啊?”一個挑擔子的老農小聲問道。
“他也不認識啊,梁山伯是也。”
梁山長鬆了一口氣,飄腿下了毛驢,微微一笑,拱手向四方,朗聲道:“在下樑山伯!”
四海客棧是一幢三層樓磚瓦房,一樓大廳二樓三樓客房。
梁山與康叔,吳氏兄弟見面,長話短說。康叔說,少夫人被抓的消息馬家人並沒有散佈出去,馬家人似乎也沒有爲難少夫人,只是圈禁起來。
梁山心稍微放下,勉勵了幾句,讓樑康準備一份薄禮,馬上登門造訪馬文才。
夜幕降臨,梁山主僕四人草草用過晚餐,由樑康挑着燈籠前頭帶路,吳土吳火兩個在後護衛,梁山居中前往慶餘樓。
梁山一路招搖,見人就拱手稱道:“在下樑山伯,現在前往慶餘樓,拜會馬文才馬大公子。”不多時,主僕四人身後就跟着一批看熱鬧的人。
康叔敲開大門,把拜帖交給應門的看門手上,對方冷冷說了一聲“等着”,半個時辰過去,對方纔探出半個頭說道:“我家大公子說,不見!”
梁山臉上涌出怒色,向四下拱手朗聲道:“在下樑山伯,今娘子祝英臺無故被馬家抓,特上門討個公道!”梁山連喊三遍,圍觀者一個個吃驚,怎麼?祝英臺被抓呢?
當日劉備過江東娶親用的第一計就是把娶親之事張揚出去。
梁山見初步目標達到,立刻憤然道:“馬家今天不給個準話,我就不走!”
當馬文才在內院聽到梁山說着“想我夫妻琴瑟和諧,伉儷情深”之類的話時,一卷《春秋》再看不進去,打發人出去回話。
梁山得了明日得見的準信,主僕四人又回到四海客棧。
關上門,梁山與康叔吳土吳火商議,無論如何明天要跟祝輕雲見上一面。不見一面,梁山心中始終忐忑。
梁山雖已晉級引氣初階,但是馬家堡還有那臭老道坐鎮,梁山顯然打不過。除了老道之外,馬家堡還有厲害的武道高手。
若是他到了金丹期,直接上門搶回娘子就是。孃的,弱小就要捱打,梁山心道,
商議之後,梁山帶着樑康出門探訪祝家家主祝賢。祝家家主祝賢已上門探訪祝英臺,應有更準確消息。
半個時辰後,梁山從祝家在馬家堡的祝家館出來,心稍放下。馬家果沒有爲難祝輕雲。以梁山對祝輕雲的瞭解,說不定她現在想走就可以走,只是她人單純,又重因果,最關鍵是怕牽連自己。
即便這事順利解決,祝輕雲也大有棄世修道之可能。
想到這,梁山就是心中就痛。
來到這個世界,他並沒有太大理想,樑家在小牛山能落莊成功,夫妻和和美美過小日子即可。然而現在,這點願望似乎也成奢望。
祝輕雲鐵心修道,梁山也不能攔阻,實在不行,梁山就跟着祝輕雲一起去那所謂的玄門宗派,只是這樣一來,小牛山剛建起的基業又要捨棄,而一大幫子人又指着自己了,卻又不能這麼不義氣。
左思右想,梁山心中沒有定計,現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就在這時,外頭忽響起一陣公鴨般的笑聲:“哎呀,樑兄啊!樑兄啊!”
梁山推門,卻見一人蹬蹬上樓,頭戴小冠,身着錦袍,眼小而鼻聳,面色灰敗一看就是酒色之徒。梁山看了幾眼纔想起,卻是他在樓臺書院的同窗朱大昌。
朱大昌家中經商,家底殷實,在樓臺書院讀書因商人身份被人瞧不起,和梁山伯倒是湊成一對。
“哎呀,是朱兄啊。”梁山連忙拱手還禮。
“樑兄,這就是你的不對,幾次來馬家堡卻不來找我,看不起我?!”說着,朱大昌瞪起眼,一把就扯着梁山的袖袍,“走!走!哥哥帶你去好耍的地方去。”
“朱兄,我實在是沒有心思去。”
“你的事略有耳聞,你卻不知,越是好耍的地方越是消息靈通,樑兄定會有所收穫。”
梁山還要沉吟,卻被朱大昌硬抓着就往外拽。梁山心中一動,嘴上說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馬家堡夜市卻是熱鬧,是十二連塢不可比,酒樓茶館人來人往,嘻嘻鬧鬧,管竹絃樂之聲,咿咿呀呀歌聲肆意飄出。頭頂一輪皓月,倒是好光好景。
梁山跟着這朱大昌,琢磨他突然冒出來的用意,想“他”前幾次來馬家堡,也不見這朱大昌冒出,心中一動,這朱大昌是馬文才派出。
不多時,二人來到尋芳樓門前,朱大昌嘿嘿笑道,做了個請的手勢。
梁山轉身就要走,卻被朱大昌拉住袖袍:“山伯啊,以前這等風月地,我們可是趨之若鶩的,怎麼,娶妻就從良呢?”
“非也,我妻無故受拘,哪有心情尋歡作樂?”
“山伯啊,我還不知道你。”朱大昌嘿嘿一笑,道:“尋芳樓的花魁花媚姐你當日可是念念不忘,若是能好一夜,縱死也好,這話,你說過沒有?”
“我是說過,但是……”梁山額頭冒汗。
“說過就行,近日來山伯你詩名大振,那‘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更是千古絕唱,花媚姐託我找山伯,若得你贈詩一首,夜夜憑爺歡好都行。”說着,朱大昌擠眉弄眼的。
梁山撇了撇嘴,跺了跺腳,道:“那花媚姐可真知我家娘子的消息?”
朱大昌心中一喜,道:“那是自然,勾欄風月場所,天下風媒之地,想知道什麼樣的消息,沒有打聽不到的!”話音落地,就見梁山撩衣袍快步已是踏入尋芳樓,朱大昌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
“哎呀,二位公子真是風流倜儻,各位姑娘快來見客啊!”老鴇高聲呼道。
梁山站在一樓花廳當中,卻如從前影視劇看到一樣,酒桌排開,男少女多,一個個喝酒划拳。
梁山也就一愣之間,三四個輕罩羅衫的女人帶着撲鼻香風擁了過來,左右就把梁山給團團圍住。
“老鴇,別讓這些庸脂俗粉來搪塞我兄弟。這是鼎鼎大名的梁山伯,花媚姐特意召見。”
聽說是花媚姐召見,女人們退開,卻是一個個猛向梁山拋眼蕩胸,老鴇咯咯猶如母雞一般笑,拍着巴掌道:“原來是樑公子,女兒早已沐浴更衣在後面候着了。”
梁山與朱大昌沒有上樓,而是隨老鴇來到後院,通過小曲廊穿過一小荷塘。這尋芳樓後面倒是有幾分園林風格,顯得別緻清雅。
梁山與朱大昌來到一閨房外,老鴇輕聲道:“女兒,樑公子和朱公子到了。”
“嗯。”輕輕應了一聲,就這聲音卻像在人耳朵裡八折九轉,一下把人魂魄拎了起來。梁山心中微凜,這屋內女人竟魅惑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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