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梁山過得相對平靜,白天晚上都呆在自家中觀想白骨神君。
所謂描畫十萬八千劃,就是融入自己的心神,讓模糊的白骨神君一點一點清晰起來,過程無外乎由表及裡,由簡入繁,譬如先從皮膚入手,然後過渡到肌‘肉’筋膜,中間是五臟六腑,經脈……如此這般。
每一次觀想,譬如皮膚的觀想,梁山的皮膚也會隨之真實地發生變化,不時伴隨冷、熱、麻、癢等感覺。
再譬如觀想白骨神君的心臟,梁山的心臟也會有相應的共鳴,不規則劇烈跳動的情況也會越來越多等等。
如此過程等若對身體的一次凝練,當然,跟劍氣分子層次的鍛造還遠不能比,但完成後跟過去比,各方面指數顯然要大幅度上升。
這個過程梁山預計兩個月完成,也就是回家省親之前要做到這一步,接下來就是要如世間廟宇神像的“裝藏”這個階段,梁山決定先把“啊”與“喳”兩個根本音融入白骨神君試試看。
白骨神君的神韻只能從大道中吸取,梁山目前所領悟到也就是“啊”代表的生之道,“喳”代表的大地之道。
兩個根本音裝進去之後,白骨神君才神威初具。但是這個過程要小心,不是一蹴而就的。
白骨神君是白骨神殿最主要的,其他大殿內的建築,樑柱以及香案之類的也都重要,但都算是次要了。
白骨神殿落成後,梁山每天晨昏兩起給白骨神君燃香祈禱,當然,都是觀想自己在白骨神殿裡完成這一過程。
儀式跟後世進大雄寶殿燃香拜佛差不多,這點禱告逐漸積累起來就是信力。
不過,與世間佛‘門’、道‘門’、神道‘門’略有不同的是,白骨神君其實就是梁山自己,梁山就是拜自己,信自己。
白骨神君就好象是“真我”而要達到真正的“真我”,卻是要晉元嬰期才行。
神府內的神君其實就是元嬰的初胚,金丹期要想突破元嬰期,就是丹田處的金丹與神府內的神君合二爲一,重新再變成一赤‘裸’‘裸’孩童,如此纔是聖胎成,元嬰至。
這個過程說起來簡單,實際上覆雜而艱難無比。
試想,神君已成,天威已具,你卻想把神君從神府再請出來,降到丹田與金丹合二爲一,整個過程就像是把一個大人硬生生把他變成什麼事都不懂的小孩一般,艱難無比。
金丹期高階圓滿到元嬰期,就是返樸歸真,跟帝皇要放棄王位一般。
這個時候,梁山才咂‘摸’出老新的傻、癡呆的滋味,其實這就是老新金丹期向元嬰期發起衝擊的過渡階段。
梁山現在看書多了,知道許多修士都卡在金丹期衝擊元嬰期的過渡階段。
返樸歸真說起來輕鬆,做起來無比艱難,一旦體會到其中的難度,梁山才驚覺當日端子亦他們四個居然都是元嬰期是何等詭異的事,而自己居然與之坦然相對,現在想來真是無知無畏啊。 人之常患,覺他易而思己難。 轉眼一個月過去,九月十五,梁山出關,恰逢王全才前來拜訪。
讓梁山高興的是,王全才帶來陳四孃的一封信。
梁山趕緊拆開,內容大抵是樑家莊一切都好,讓梁山勿要擔心的話。
又說自己臨盆在即,神醫張大夫來了一趟,日子大概是十一月底,雖然如此,但請相公以修煉爲重,不需趕回如此云云。
看到這,梁山心情爲之一鬆,感佩陳四孃的識大體,當然,四娘話裡的意思卻要反着聽,她心裡自然希望相公能夠及時趕回,這裡面既有‘女’人的歡喜,也有‘女’人的榮耀。
只是這些都是‘私’心,四娘絕不會明說。
梁山望着娟秀字體,四娘顏容也自然現在眼前,心覺溫暖。陳四孃的位置若是換作祝輕雲,梁山未必現在這般放心,“常回家看看”恐怕是免不了的。
信最後卻是提到馬家堡最近發生的事,這讓梁山大吃一驚的是,馬文秀居然成鬼王了,而且青天白日地冒出來,把她父親救走,從此,馬明遠一系都住在丹山下。
這個娘子祝輕雲早就有所預料,不想成真了。
梁山立刻就想起馬文秀那張淒厲的臉,“如何變蝶?如何變蝶?”一聲聲叫喚鑽入腦海中,這段記憶梁山現在很少去回憶。
現在細想起來,自己穿越到這個時空的那一剎那,屬於自己的些許記憶,大概被馬文秀獲取, 《梁祝》中變蝶的場景一下讓她記住,那麼,她是否知道自己的底細?
這般一想,梁山頓覺有些忐忑不安起來。
能在青天白日出來的鬼物,自然法力非凡,而且救他父親,說明理智、記憶未失,這就是麻煩事了。好在鬼王這類東西,法力雖接近金丹期修士,但鬼神道都受地域限制,丹山馬家堡大概就是她的勢力範圍,離開丹山與馬家堡法力就大減。
看來,有空自己回去,要去看看馬文秀,探探虛實。
梁山當即提筆簡單寫了幾句回信,告訴四娘自己有事,有可能真不能趕回來,勿念。
梁山若不回信說明,以陳四娘‘性’子,雖寫了信讓相公勿念,心裡頭還是有一絲期盼,梁山回信就是讓四娘不要惦記,若到時候自己能回,卻是個小小的驚喜。
這點小情趣,是梁山從前約會前喜乾的勾當,這時自然而然就用出。
梁山吹乾放入信封,王全才立刻接着,拍着‘胸’脯說最快時間送到。
梁山心道自己傻了,封山與外界通信不暢,但有王全才這傢伙在,應該能開闢一條類似ems特快通道,當即跟王全才探討這種可能‘性’。
雖然要維繫這個特快通道,日常需要相當的人力物力,但是對於南陽王而言是小事一樁。
從樑家莊到新野,從新野到南陽都可通過墨家的飛鳥,至於秋水閣,跟裡面的信使‘交’好,這樣大概三四天就能收到,王全才很快拍板落實了細節。
把這些都說妥當了,梁山才問起八月十五十八里鋪的拍賣會來。
王全才來尋梁山的主要目的就是通報八月十五夜十八里鋪的拍賣會。
“總體還好,說是盛況空前也不過分。”
“揀緊要的說。”梁山笑罵道。
王全才呵呵一笑,道:“不過懸空‘洞’那邊也着實熱鬧,最後的結果還是個旗鼓相當。”
梁山點了點頭,道:“雙方人脈關係都差不多,十八里鋪的先發優勢也不太明顯,旗鼓相當的局面還算不錯,再這樣拼幾次之後,恐怕兩家就要坐下來認真談一談了。”
王全才眼睛一亮,道:“羊掌櫃的已經動身去懸空‘洞’商談去了。”
梁山聞言一愣,半晌嘆道:“羊掌櫃好氣魄。”
王全才搔了搔頭,道:“我也是贊成的,現在修行界修真堂、妖蠻山、散修系三足鼎立,有組織嚴密的,也有很多沒有組織可依的,這種情況下,像十八里鋪這樣的修真集市就很有存在的必要,而且就目前而言,只有兩家修真集市,其實大家是應該坐下來好好談一談,合則兩利嘛。”
“那史長老的探寶活動如何呢?”梁山問道。
“別說了,你不來,史長老也就沒開始。”
“我有這麼重要?”
“其實也不是,史長老這次探的寶庫是當年散修聯盟盟主任自在遺留下的寶庫,‘精’心準備了三四年功夫,沒想到準備充足要動身了傳來逍遙君是任自在兒子的消息來,史長老就不敢動了。”
“啊。”梁山半張嘴,旋即笑道,“老史也是夠倒黴的……”
“誰說不是。”
按捺了三四年的探寶衝動積攢下里有多洶涌,難以想象。
誰曾想,逍遙君是任自在的兒子,帶着一幫子人去挖人家老爹留下的寶庫,開玩笑,逍遙君是元嬰期高階,不要嫌命太長喲。
“我的東西帶來沒有?”梁山問道。
“什麼東西?”
“不會吧,羊掌櫃不能言而無信啊。”
“看看吧,你的東西!”王全才彷彿掏出的是他自家的東西,一臉不捨。
王全才手一揮,眼前頓時出現了亮閃閃的一堆東西。
龍騰軟甲,流電梭,元晶丹三瓶,其他用途的丹‘藥’諸如解毒、辟穀之類的各一瓶,前兩樣屬租借,丹‘藥’自然屬消耗品,羊秋水還算是夠意思。
“你小子也配了儲物袋,正經的羊掌櫃心腹啊。”梁山笑道。
“老大就不要取笑我了。”王全才訕訕一笑道。
王全才又坐了半個時辰,時間到了,起身告辭。
梁山一時間心緒有些難平,一個月呆在家中,大‘門’不出,與外界隔絕,卻沒料到這一個月風起雲涌。
小‘洞’天之行結束後,梁山就有所預料,卻沒想到變化如此之劇。
逍遙君顯示出元嬰期高階的實力之後,妖蠻山沒有輕舉妄動,各方面都相對寂靜。就在各方揣測不安的時候,逍遙堂忽然跟妖蠻山共同發佈宣告,兩地將聯合開設天地書院。 這一招厲害啊。 天地書院建在妖蠻山內,師資力量由逍遙堂出,弟子修行資源由妖蠻山出。
逍遙堂此舉就是彌補八鎖純陽陣對妖蠻山方面造成的損傷。
對於妖蠻山而言,雖然飛禽大軍遭到重創,但是妖蠻山的有識之士們自然意識到妖獸與人類的差距就在於教化。
逍遙堂肯幫助妖獸進行教化,前仇立刻一筆勾銷,不僅如此,妖蠻山反而要跟逍遙堂形成緊密的戰略聯盟關係。
逍遙君說做就做,馬上就派出一支人馬到妖蠻山內選址、建校,妖蠻山弟子招募也都有條不紊進行,所有這些表明逍遙堂不像倉促決定,反像是早有預謀。
這筆帳算下來,不但跟妖蠻山關係立刻轉好,而之後的妖蠻山傑出妖獸都出自書院的話,與逍遙堂師徒的香火之情是跑不了,書院若是能在妖蠻山屹立個上百年,逍遙堂影響力會到何種程度,很難想象。
而幾乎與此同時,逍遙君一改昔日對散修咄咄‘逼’人的態度,以逍遙堂近來聖子連連損失之故,向散修大開山‘門’——有德散修可加入逍遙堂成爲名譽弟子,諸如名譽外‘門’弟子,名譽內‘門’弟子,名譽聖子。
以逍遙君昔日散修聯盟盟主之子的號召力,一時間前往逍遙堂逍遙峰的散修絡繹不絕,這其中少不了昔日那任自在留下的鐵桿散修系。
這個號召令僅僅是三天前發出,但是可以想象,用不了多久,上百甚至上千的散修在依附逍遙堂的同時成爲逍遙堂強大的外圍力量。
嘖嘖,這是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手段,梁山不得不感嘆。
曾經在裁決所與逍遙君面對,感覺彼此的距離不過三丈三,而今想來,人家一直在雲端,看似是囂張,其實一直很低調。
小‘洞’天這下有難了,逍遙君坦然承認自己的身份,並把個人實力擺在那,誰能拿他怎麼樣?
而現在想來,八鎖純陽陣未必沒有取得效果,它讓四凶神元嬰、渡劫舍利自爆,這樣一來,現在即便是逍遙君一個人就可以把四凶神可挑了。若非如此,逍遙君一個人面對四凶神,哪怕是元嬰期高階都很麻煩,現在四凶神在逍遙君面前就是剝了尖銳外殼‘露’出粉嫩‘肥’‘肥’的身體一般。
老端他們會怎麼做?梁山無法想象,束手待斃是不可能的,若換作梁山,會加強與妖蠻山關係,在小‘洞’天也辦書院。不過這樣就亦步亦趨了,顯不出高妙來,梁山想得頭疼也不知道怎麼辦。
那麼,對於像聖劍堂這樣啊的修真堂又怎麼辦?逍遙堂實力大增,打破原有十八修真堂各自分立的均勢,接下來逍遙君會怎麼做?
這些就由那些掌教‘操’心好了,梁山主要擔心的是逍遙君是否會針對自己?想想自己是九尾嶺二姑爺的身份,梁山心裡多少有些底。
看起來,很快修真界就會暗流洶涌,這樣一個大背景之下,慕容博做出的封山三個月決定,倒也不失爲明智之舉。
或許是自己想多了,慕容博並未有意針對自己,至少明面上不能給人抓住辮子,畢竟娘子祝輕云爲正清派聖‘女’,即便有那所謂太子撐腰也不行。
聖劍堂外烏雲密佈,儼如山雨‘欲’來之景,聖劍堂內‘門’衆弟子都爲一個月後的十傑賽積極做準備。
與外‘門’的十傑賽不同的是,每屆十傑賽的前三名未必就能升到上院爲準聖子聖‘女’,具體還需要上院的長老裁定,不過即便升不到上院,前三名獲得的獎勵已經跟準聖子聖‘女’差不多了。
外‘門’的十傑賽前三名的獎勵是升入內‘門’,但是這些弟子到了內‘門’比過去在外‘門’的時候未必就待遇大幅度提高,唯有被各道館手下才是真正內‘門’弟子,其他大衆內‘門’弟子上的都是大課,沒有授業師。
這些內‘門’弟子外出任務的動力最足,他們在內‘門’不可能獲得與有授業師弟子一樣的資源,但是外出任務所得,憑藉個人機緣,興許還能超過。
這一封山,自然就斷了他們外出獵食的希望。不過現在是非常時期,衆人心有不甘,卻只能服從大局。這樣一來,衆人就憋足勁準備着十傑賽。
若是能進前二十名,沒有授業師的弟子自然就會有授業師看上,從此內‘門’中待遇躍升一個臺階,能進前十待遇更不一樣,當然這些都只享受一年,明年十傑賽跌出名次待遇自然取消。
至於前三,由於今年是聖劍堂、無敵堂、歸一堂三堂內‘門’大比,自然會代表本堂參加大比。按照慣例,三堂都會拿出相當的獎勵來,這可比本堂的十傑賽要豐厚得多。不僅如此,正清派也會拿出一些獎勵,前三名進入正清派深造一個月那是起碼的獎勵,至於其他的幾乎都是讓人流口水的。
因而,梁山出‘門’時看到內‘門’上下是一片繁鬧的景象。
大殿外,諸葛魚與金喜膳哥倆正在指揮雜役忙着不知擂臺。
主要是擂臺四個角,都是中品法器,這是主體工程。
佈置好四個角之後,由上院的長老施陣法形成強大結界,這樣裡面打鬥就不會‘波’及外頭。這還是初賽的擂臺,若是到決賽的擂臺,據說要四個長老一起佈下結界才行,不然的話,衝入決賽那幫子妖孽極可能打破擂臺,這在往年內‘門’十傑賽不是沒出現過。
內‘門’的雜役有的是外‘門’弟子,基本上都是終身突破金丹期無望的,繼續呆在外‘門’固然可以擺老資格,但是到內‘門’當雜役,攀‘交’上日後能成爲堂內聖子的人物或有另一番前景。走這條路線的目前最好的結局就是成爲某聖子峰的總管,到了這個級別,雖然境界沒有上金丹,基本上也可以跟其他金丹期的內‘門’弟子平起平坐了。
大道不通,通小路,來到修真堂的人原本都是各方英傑,輕易不會喪失進取之心。與之相比,梁山的修行道路算得上是坦途了。從進聖劍堂‘門’開始,受娘子照顧,不需要考覈直接進入外‘門’,之後雖有打壓,卻算不得上嚴重,福澤機緣都不錯,十傑賽順順利利衝過來成爲內‘門’弟子,因爲是劍修,拜在內‘門’中最著名的授業師劍長老‘門’下,說是根正苗紅也差不多。
“小魚兒!小膳子!”有人高呼了一聲,梁山就看到諸葛魚與金喜膳兩個快樂地應了一聲,然後屁顛顛地跑過去,態度周正謙和跟雜役沒什麼很大區別。
梁山莞爾一笑,再看到擂臺下端貼着十八里鋪的廣告標語,心道羊秋兒真是從善如流,說做了就做。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