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殘局上雙方正膠着着,黑白不讓,似乎定要爭出個你我來才善罷甘休。
蕭恆指低頭掃一眼,心中立刻對這棋局有決斷。
“這黑子當道,只怕朕的白子難以存活,這一局朕似乎輸了。”
啪嗒,蕭晏兩指間捏着溫潤的白色棋子落在棋盤上,黑白的棋子錯落有致,一眼掃過去那白子落後許多。
“皇上知道臣的棋藝向來不佳,即便皇上有意讓着臣,臣還是會輸。”
蕭恆說罷,隨意將一黑子放在大雁的頭部讓其成黑色的眼睛。
蕭晏瞧着棋盤上已經顯示出來的大雁,嘴角笑意裡帶着幾分嘲諷。
好一個不擅棋藝!
黑子原先看上去來勢洶洶實則快被白子掏空,他這突如其來的點睛之筆卻讓局勢扭轉乾坤!
若是繼續下下去,只怕他的白子在他手上討不得半分好處!
蕭晏哼了一聲,將手上已經拿了的白色棋子丟回去,半分下棋的興致也都沒了。
“罷了,你同朕說說那邊的所見所聞,那日你派人回來稟告,說是紫城鬧了土匪,那土匪可都剿匪完了?就在紫城邊上,竟然也有土匪如此輕狂!你可斷然不能錯放任何一個!”
蕭恆早有準備,他從袖中掏出奏摺呈上去。那日他將紫城有土匪一事上報朝廷,那蕭晏便命他順手將那土匪給剿滅,所以耽擱了些時日回京。
“臣已將那窩土匪全部剿滅乾淨,這是奏報請皇上過目。”
蕭晏緊緊盯着那份奏報,許久才接過來翻開一頁粗粗的去瞧一眼。
“做得不錯,差事辦得很好!只是有一事朕一直不明,那日你怎麼會突然間想到要請旨去接西部王之女?”
他擡起眸來,將那份奏報合起來。握在手中輕輕的敲打旁邊的梨花桌木,他眯着眼睛去打量蕭恆,似乎要將他心中所想看穿。
蕭恆早有防範,他們這位皇上生性多疑最善用權衡之術,這朝中多年來內閣,丞相,西部王三方勢力相互制衡,一直很穩定,從未有過一方過盛的光景。
想來也是他們這位皇上勞苦功高的緣故。
“臣本就需要去西山換防,順手而爲罷,皇上用不着賞賜。”
蕭晏要翻開奏報的手指微微僵硬,好一個不用賞賜,可真是把他後面的問話給堵死了。
況且,何時蕭王爺是如此喜歡“順便”之人了?
“嗯,此事你做的不錯。”他收回視線,嘴上雖然誇讚可眼神早已出賣他心中的狐疑。
“臣還需安排人巡視紫城,若是皇上無事,臣便先告退了。”
宮內服侍的太監宮女呼吸一滯,頭低得厲害些不去看這二位的神色,蕭晏擡頭對上他那如獵鷹般的雙眸,沉默好一會才揮手,示意他退下。
蕭恆瞧見他允准後,便頭也不回從太和殿離開。
呵!
蕭晏瞧着他的背影,手中奏報也被他輕摔到一旁的梨花木上,臉色難看得叫人害怕。
*
見蕭恆從太和殿出來,黑鷹即刻拉着烽火上前去,恭敬地將手上的繮繩遞給蕭他。
“王爺,怎生去了那麼久?”只是彙報土匪剿滅一事,應當很快纔是。
蕭恆伸手將烽火的繮繩提過來,他站在太和殿門前的階梯下,回首瞧着那三個大字,眼裡的寒意又多出幾分。
“王爺這是怎麼了?皇上可有爲難王爺?”
蕭恆回過頭冷冷的掃他一眼,眼波流轉着去看周圍的形勢,黑鷹即刻低頭意識到自己說錯話,如今還在宮中,可不敢如此放肆。
“皇上怕是知道咱們去紫城的目的了。”
黑鷹一聽心中立刻緊張,他上前去略微忐忑的看着蕭恆。
皇上向來不願意他家王爺摻和太多朝中之事,如今又牽扯到丞相,只怕他會拿這事來做文章。
瞧得他這副模樣,蕭恆冷笑一聲隨手拍他的肩膀開口道。
“你如此後怕作甚?”
說罷他縱身躍上馬背坐在烽火的身上兩腿也緊緊地夾着馬,好一副英姿颯爽模樣。
“咱們這位皇帝最懂制衡之術,如今是丞相不安分本王不過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罷,何錯之有?”
大周國如今是三足鼎立,無論是丞相又或是內閣還是西部王的勢力,誰也不見得比誰強一分。
只如今丞相不安分做出此等玩火自焚之事,他竟然還如此自以爲是的想打破皇帝多年來維持的平衡局面,簡直是癡心妄想!
所以,即便是他有意壞了那丞相的好事,皇帝也斷然不會說他半句。
說罷,他揚起繮繩輕輕抽着馬背,那馬便快速的騎直奔向宮外,黑鷹瞧見也立刻躍身上馬跟着他出宮。
*
“這西部王還真心疼他這位三姑娘,竟然也這般縱容她留戀煙花柳巷之地,真是前所未聞!”
“聽說因爲她這滿香樓都多出了許多小倌,這裡的媽媽可真會做生意!”
“你還真別說,莫說是這滿香樓的媽媽了,即便是我都想在外頭開家雅樓,找些好看的小倌前來只爲咱們的三小姐所用,恐怕不出半月便能賺個盆滿鉢滿”!
滿香樓大堂之上,那些貴族公子們一手摟着姑娘,一手捏着酒杯醉眼朦朧大放厥詞。
蔣嬌嬌便在三樓雅座上,她趴在欄杆處纖纖玉手捏着那玉瓷酒瓶,小口小口的喝着,一邊饒有興趣地支着頭去聽那些人津津有味地說着自己。
聽到些有趣的事時,她都忍不住吹聲口哨,要爲他們喝彩,還真不枉費她這些時日來如此高調的滿香樓和聽風苑之間來回跑。
蔣嬌嬌勾起脣角輕笑一聲,那人講的如此精彩,她都忍不住要從上面拋塊銀子給他。
“哎喲,我的三小姐,您今日怎麼自個兒在這喝花酒呢?怎麼不叫兩個人陪陪三小姐?”
滿香樓的老鴇打量着一圈後瞧見她的身影,便立刻提着裙襬一臉諂媚的跑來。
這可是財神爺,她可不能放過。
蔣嬌嬌勾脣,她支着頭瞧那老鴇滿眼波光瀲灩,雙頰也因染着酒氣而變得粉紅。
她這副略微迷醉彎脣淺笑的模樣像是勾人的狐狸一般,即便是閱人無數的老鴇,心中也不由得驚歎一聲。
若是這三小姐來她這滿香樓做頭牌,只怕他這滿香樓會更加名動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