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陶天抱了一整夜,一早上起來的時候,莫雨笙覺得有些腰痠背痛的。陶天看了,眼神一閃,就湊過來給莫雨笙按摩推拿。半個小時以後,莫雨笙才感覺活過來了。莫雨笙說:“小天哥哥,你下一次不要抱得太緊了……”
陶天覺得,戀人還沒開竅真是一件辛苦的事!笙笙老是不自覺地做出或者說出那麼引人歧義的話,要是哪一天他忍不住了……還是得忍!算一算,從莫雨笙現在到成年,還有四年的時間,也沒多長時間了。
莫雨笙吃過早飯,就抱着手稿去鐘磬繫了。
莫雨笙直接問何玉祁:“班長大人,我們鐘磬系在校慶有沒有準備節目?”
何玉祁放下筆,直視莫雨笙,淡淡地說:“沒有,也沒有那個必要。”
莫雨笙疑惑:“爲什麼?”爲什麼會是“沒有那個必要”?怎麼感覺……一提起這個話題,整個班級的氛圍就降下去了。
何玉祁說:“編鐘和編磬體積龐大,要想搬上舞臺有些困難。”
莫雨笙立刻反駁道:“看是三角鋼琴的體積比編鐘和編磬還要大!”難不成編鐘和編磬還能有三角鋼琴佔地方?還能有三角鋼琴重量大?不可能!況且光華的舞臺可都是特製的,各種升降機都是十分的方便,用這個“運行不便”的理由根本就站不住腳!
何玉祁繼續說:“編鐘的受衆較小。”
莫雨笙繼續反駁:“古琴的受衆也不見得有多廣!況且,編鐘一直以來作爲禮樂的承載樂器,它的知名度和地位可是還要在古琴之上!”所謂隱士,或是富貴,或是貧窮,他們可都能動古琴,但能動到編鐘和編磬可都是上流社會中的上流社會!編鐘和編磬也絕對會是地位的象徵,它不能繼續沒落下去!
何玉祁又說:“編鐘和編磬的欣賞難度可是比古琴等要大。”
莫雨笙皺眉,何玉祁這話和上一個理由有什麼差別嗎?“音樂是無國界的!聲樂還不好說,但器樂絕對是共通的!只要是好聽的美妙的音樂,就一定會被人接受。”
見何玉祁又要說話,莫雨笙又繼續說:“班長,你是不是在找藉口?!”
何玉祁冷笑一聲,“我哪裡需要找什麼藉口?”
莫雨笙說:“那你爲什麼要拒絕準備校慶上的節目?”
何玉祁這一回兒,直視莫雨笙了。何玉祁一字一頓地說:“那麼莫雨笙莫同學,我問你,你是想準備什麼節目?”
莫雨笙語塞,的確,以編鐘和編磬爲主奏樂器的音樂太少了。少到最新創作出來的那一首曲子還是五十年前的湘省編鐘樂團共同創作的“國殤”,而且《國殤》還不能說是以編鐘和編磬爲主奏樂器的音樂,《國殤》的主奏樂器應該是編鐘、編磬和古琴!這樣一來,編鐘、編磬的重要性又被削弱了一半。
而《國殤》一曲還是根據屈原的《國殤》改編而來,這名字聽着就知道不怎麼吉利。事實上,《國殤》是屈原追悼楚國陣亡士卒的輓詩,這首曲子能放到校慶嗎?不能!
那麼除去這一首之外“年紀最小”的曲子,剩下的曲子也不過千來首,這比古箏曲譜遺留下來的數目還要少。莫雨笙直覺地認爲,鐘磬系的學生要麼不上校慶,一旦上,就絕對不會作爲一個配角,可憐兮兮地窩在角落裡,沒人看得到。
因此,這樣一來,範圍又縮小了一半。在這些以編鐘、編磬爲主奏樂器的曲子中,砍掉近一半的不適合校慶的,像是《國殤》這種略顯晦氣的,又要去掉古時好不容易流傳下來的禮樂音樂,最後還要去掉佛教音樂(寺廟中每天必敲的那個大鐘屬於編鐘的一種),剩下來的……
莫雨笙扒拉了一下,剩下來的就只有巴巴的十來首。看着選擇餘地很大?其實不然,因爲再根據現實情況來選曲子,你就會發現,這碩果僅存的十來首也因爲各種各樣的原因而被斃掉!
莫雨笙恍然,不是鐘磬系消極怠工,而是時不與我。鐘磬系甚至不能爲校慶準備一首曲子!
回過神,莫雨笙對上何玉祁略帶嘲諷的眼神,莫雨笙心中一沉。對於校慶這種展示自我的平臺,其他學校或許能夠應付一下,但光華高中卻是不能的。所以,校慶往往都是提前一個學期準備的。有些積極點的,在上學期中期就開始上躥下跳了。就是最晚的,也在最近出了節目。
十分有優勢,各班情報能夠最快收到的莫雨笙也只發現鐘磬系的學生一如既往的淡定,過去以爲是心有成竹的淡定,現在看來……應該是篤定鐘磬系必定無緣校慶的不甘心和無奈!因爲不甘,因爲無奈,所以他們都給了自己一個上不了校慶的原因,不斷地催眠自己並不是上不了,而是客觀條件不允許!
已經融入鐘磬系的莫雨笙心中一緊,他不想看到鐘磬系這般遊離於光華之外,他也不想看見鐘磬系的同學因爲無可奈何放棄校慶,而露出苦悶中帶着點不甘的“平靜”。明明同是光華的學子,明明同樣都是十六七歲青春正年少輕狂的時候,爲什麼他們都要剋制自己?
再不瘋狂,我們就要老了!
莫雨笙拉過自己的書包,從書包大格子裡掏出一份手稿,說:“班長大人,既然沒有合適的節目,我們就自己寫!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啊!”
何玉祁一愣,說:“你以爲,寫一首曲子就和喝水吃飯那麼簡單嗎?”
莫雨笙眼睛晶亮地看着何玉祁,說:“可是當初前輩們能寫出曲子,爲什麼我們就不行?如今我們的理論課程可都是結束了的!”是啊,目前第二年基本都在練習技巧,感悟生活。如今有了理論,爲什麼不能自己寫?樂理只是都是知道的,那些曲子也不過是在空白的紙上填寫出音符或者代表音符的文字罷了。好聽的音樂就是將這些音符安排得恰到好處,讓每一個音符發揮出百分之二百的美妙。一如那句“世上沒有垃圾,垃圾不過是被放錯位置的寶物”一樣,世上沒有噪音,噪音不過是一段被排列錯誤的音符罷了。
何玉祁這一回愣神的時間更加長了,“……時間……”不夠。
莫雨笙一拍桌子,說道:“時間肯定是夠的!我們全班二十個同學,有七個月的時間,怎麼可能會寫不出短短五分鐘的音樂?而且,出自我們的手,我們對於音樂的感悟也會更深,這樣,我們用來練習曲子的時間就可以大大縮短。”作曲者能對自己寫出來的曲子不熟悉?真是笑話!
何玉祁:“我……你……不行……”
莫雨笙大聲說道:“班長大人,別你你我我的了。而且,是男人就不能說不行。還沒有試過,怎麼可以說不行?你們說是不是?!”最後一句,莫雨笙是對着圍過來的同學說的。
圍過來的十八個同學一齊說道:“是啊,班長,是男人就不能說不行!”
何玉祁眼神微動,似有水光,“你們……”
鐘磬系中唯二女生之一的水藍說道:“班長,最糟糕的不過是不能參加校慶罷了。本來我們就沒打算參加校慶的,不是嗎?就當做……就當做是陪着班寶玩一玩好了。”可一旦成功……鐘磬系隱形人的局面就可以改變了!而他們的不甘也能夠散去……
莫雨笙疑惑:“班寶?”
另外一個女生雲瑤摸了摸莫雨笙的腦袋,說:“現在不是注意這個問題的時候。”雲瑤轉頭看向何玉祁,溫聲說道:“班長,我們可還有一輩子的時間來寫這首曲子。就是我們用不上了,還可以給以後的師弟師妹們用的。”就算不能在他們這一屆擺脫鐘磬系隱形人的標籤,也可以作爲秘密武器留給下一屆的師弟師妹。正好,下一年他們升上三年級的時候,就會有新一屆的鐘磬系新血液補充進來。
何玉祁嘴角一勾,說:“你們這是要一同謀反?”
一個聲音響起,“不敢,最多挾天子以令諸侯……”
何玉祁的眼神掃過去,聲音就瞬間沒了。就算對方不說話了,也不代表他的身份不會暴露,畢竟一個班級才二十個人,相處一年多,誰不知道誰?
何玉祁從座位上站起來,瞬間從仰視周圍變成了俯視或者平視。何玉祁問:“那麼接下來……你們做好不能睡覺的準備了嗎?”
“做好了!”十九個聲音異口同聲。
“很好!”何玉祁眼神看向人羣的後方,說道:“老師,我何玉祁以鐘磬系二年級學生的身份請假,請假時間是——七個月!老師您批准嗎?”
所有人齊刷刷轉過身,這才發現了不知道站了多久的老師呂燁磊。
呂燁磊走進教室,放下手上的講義,說:“我批准了!”
所有人一愣,呂燁磊的性子也是比較溫吞的那種,這一次的批准怎麼這麼爽快了?
莫雨笙反應過來,立刻說:“老師,我莫雨笙以鐘磬系二年級學生的身份請假,請假時間是——七個月!老師您批准嗎?”
呂燁磊藉着推眼鏡的動作,擋住了脣邊幾乎掩飾不住的笑意。呂燁磊說:“我批准了!”
其他人也反應過來了:
“老師,我水藍以鐘磬系二年級學生的身份……”
“老師,我雲瑤以鐘磬系二年級學生的身份……”
“老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