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給你的?”莫爺爺不相信,莫雨笙能有這個能力來收集這個。若是換成國內外各個藝術家的創作風格和曲風特點,就算是再難,莫雨笙也會努力奮進。可在其他方面……若是他將在音樂上的努力分一點給爲人處事、庶務上,他也就不用特意給莫雨蕭灌輸好好照顧哥哥的念頭了。
莫雨笙停頓了一下,說:“是小天哥哥。”
莫爺爺想了想這位小天哥哥是何方人物,然後確定能夠被莫雨笙這麼稱呼的也就是陶天了吧!陶天當初被莫雨笙帶回來,他查過背景沒找到,也差不多認爲陶天的父親不會出現。因此他放任陶天和莫雨笙接近,放任讓陶天知道莫雨笙的秘密,爲的不就是給莫雨笙培養一隻忠犬?
然而,眼看着陶天就要成年了,他的那個父親竟然殺出來了,還是司家的家主!陶天父親的身份之高讓莫爺爺驚愕,在接到陶天的電話並且解釋原因以後,莫爺爺有種這孩子回不來的預感。在陶天走後,莫爺爺就將培養好的孩子送到莫雨笙身邊,卻都被拒絕了。
莫雨笙的執拗莫爺爺也算是見識到了,頭疼不已的莫爺爺也就讓聶松柏跟在莫雨笙身邊,這一次莫雨笙倒是沒有拒絕了。可聶松柏比莫雨笙大了近十歲,也就只能起到一個引導者的作用罷了,要想和陶天一樣親近莫雨笙是不可能的了。
陶天出自司家,莫爺爺有些感慨,有些意外,卻又不是很意外。當初吳老頭通過陶天的字來判斷陶天的性格,確定對方有成爲司亦君的潛質。怎麼說,陶天沒有繼承司家冷漠無情的基因,反倒是磊落君子倒是讓莫爺爺意外許多。司家當今家主是個什麼樣,他這個“偏遠小家族”也都是聽過的,這基因的選擇性……還真神奇。
自己跟前養了許久的孩子怎麼也有一份香火情在,莫爺爺也就淡淡地提點了陶天司家的“傳統”。司家將繼承人扔進蠱盅訓練廝殺的傳統還真是全華夏獨一份的,或許這就是司家保持兇悍的原因吧。
這五年來,莫爺爺沒有特意去打聽。他相信,只要陶天將他的話給聽進去了,那麼他就還活着。若是死了……小九也能夠放開他了吧?一個玩伴的離開居然讓他惦記了這麼就,說好聽是重情重義,說不好聽就是優柔寡斷。
如今,陶天能夠惦記着莫雨笙,有關注莫雨笙的情況,還能給莫雨笙這麼齊全的資料……陶天也算是厲害的了,假以時日說不得還能成第二個司亦君。
五年了,莫雨笙沒有忘記陶天。而陶天……看情況,似乎也沒有忘記莫雨笙。
就是不知道他們之間是個什麼關係,張張嘴,莫爺爺還是沒有問出口。再等等吧,希望陶天對莫雨笙的關心不要改變。在司家那種地方呆了四年,不知道陶天的性子會不會有變……
莫爺爺又翻了翻小冊子,發現這裡面的資料只有最近楊明浩和楊家的背景資料和他們打的小算盤,並沒有十四年前的事情始末。能夠查到楊家的計劃,還能差不到十四年前的事?從這一點看,陶天還是有考慮到莫雨笙的。
莫爺爺放下小冊子,說:“行了,你就好好養傷吧!這兩天我會住下。”
莫雨笙糾結,這房間也就兩個房間,一個是他的臥室,另外一個被改成了琴房,爺爺要去哪裡住?
莫爺爺說完,就站起身,說:“爺爺住在郊外的四合院,應該還記得路吧。”
莫雨笙點頭,莫爺爺說的地方是莫雨笙十二歲隨莫爺爺上京參加藝術交流會時的落腳點。那個地方倒是離京音不太遠,只要做個兩三站也就到了,就是下了站以後,要走上半個小時的路……
莫爺爺帶着莫雨蕭和李霖離開了,走的時候,莫雨蕭十分自然地和莫雨笙來了一個擁抱。李霖看見了,磨磨蹭蹭地站在莫雨笙面前。莫雨笙眼中染上笑意,然後同樣給李霖一個擁抱。
李霖面無表情,只是兩側臉頰騰起兩朵小紅雲,顯得分外可愛。
送走了莫爺爺三人,莫雨笙也有些疲倦地坐在琴房中。左手撐在下巴處,怔怔地看着遠方。莫爺爺這一次來,肯定是和楊家有關。莫雨笙這個時候也反應過來了,莫爺爺和陶天對楊家的態度多少有些慎重,是有舊恨?
收拾好自己,莫雨笙就去了學校。他手受傷了,不能夠練琴,但看書總是可以的吧!
一進校門,莫雨笙就被尤軒宇給逮到了。尤軒宇小心翼翼地點了點莫雨笙的石膏手,問道:“這傷好了以後不礙事吧?”
莫雨笙搖頭,過多半個月就能夠拆了。不過傷筋動骨一百天,拆了石膏以後還需要好好養上兩個月。要想一上來就高強度的練琴是不可能的了,只能一點一點加大訓練量,讓鬆懈了一個月的手一點一點適應。
尤軒宇滿意點頭,說:“還好,沒有耽誤時間。”
耽誤時間?
尤軒宇驚訝道:“你不知道?下個學期有一個交流賽,我們學校和國內外的其他幾所學校聯合舉辦的。”聽說程瑞所在的學校也有參加。
莫雨笙舉舉手,說:“我這幾天沒來,不知道呢。”
尤軒宇瞭然,說:“走,我給你說一說。”
兩人正要走,就有一個青年人突然冒了出來。他站在兩人面前,熱切地盯着莫雨笙,說:“師兄,你來學校了啊!”
莫雨笙遲疑了一下,說:“有事?”莫雨笙覺得這個年輕人很眼熟,卻不知道對方是誰。
年輕人似乎沒有察覺莫雨笙的猶豫和尷尬,直接說:“師兄,您不是答應了我給我指點一下鋼琴嗎?”
莫雨笙微微蹙眉,總覺得這句話聽了不太舒服,卻不明白這話有什麼箇中含義。
莫雨笙還沒回話,尤軒宇就發話了,“是李語棠師弟啊!最近雨笙可能不能指點你了,雨笙的手出了點事兒。雨笙不能指點你,但我們這些師兄師姐可都是閒着呢。隨時歡迎你來找我們。”說完,還舉了舉莫雨笙打了石膏的手,以示他沒有說謊。
李語棠有些落寞,隨即打起精神,說:“是嗎?那是我唐突了。不過,師兄你的手沒事吧?”
莫雨笙說:“謝謝關心,只是最近一個月都不能碰琴罷了。”
莫雨笙又和李語棠說了兩句,就被尤軒宇給拉走了。李語棠目送莫雨笙離去,然後笑得意味不明地離開了。最近一個月都不能碰琴哪……
等走遠了,尤軒宇對莫雨笙說:“雨笙,你以後離那個李語棠遠一點。那個李語棠因爲被人做跳板進了娛樂圈,自那以後,他的音樂就變得渾濁了。”
變得渾濁?
尤軒宇一抿脣,顯得十分的嚴肅和鄙夷。戀情變故又不是隻有他一個人,更有不少藝術家將之當做追求更高藝術的關鍵。怎麼李語棠因爲那一次的看錯人就墮落了呢?
尤軒宇還聽說這李語棠的家境不怎麼好,他的父親進了監獄,母親和別人跑了。而他一個小拖油瓶就被親戚給送進孤兒院了。
儘管如今華夏的體制清明瞭不少,進了孤兒院,也能夠吃飽穿暖,上學讀書。可要想進光華卻不太可能,不說光華的學費和學雜費等鉅額金錢,就說學習樂器本身就是件風雅事,還是一件耗錢無數的風雅事。
那李語棠怎麼進的光華?要麼是有人看他資質不錯供他上學,要麼便是他自己的門道。聽說李語棠在進入光華的時候沒什麼基礎,又聯想到學校每年的三個免試名額……
這還不是尤軒宇鄙夷李語棠的原因,誰沒個困難的時候?可李語棠墮落之後,就爬不起來了!最近李語棠身上的名牌可是不少,不少人還看見他出入有豪車接送,身上還隱隱出現風塵氣……
連帶着,最近李語棠的琴聲都變得渾濁了不少。就那音樂,騙一騙外行人還可以,到了內行人這邊。哪一個不是一聽就皺眉?原本還只是急功近利了一點,掰一掰還是能夠回到正道的。可一個學期過去,僅有的一點靈氣徹底流逝。
這已經不是一時墮落可以解釋的了,分明便是自甘墮落!
莫雨笙點頭,同樣決定離李語棠遠一點。比起陌生的李語棠,莫雨笙更加相信尤軒宇等人。沒有去上課,也沒有去琴房,莫雨笙決定在圖書館泡一天。
……
這一邊,司御天也拿到了那個陌生人面孔的資料,竟然是笙笙學校的?翻了翻,這一個竟然和楊家的人有接觸,而目前也開始在笙笙面前出現。司御天皺眉,這一個李語棠有點門道啊!
司御天例行和莫雨笙“交流”的時候,還特意問了一下有沒有陌生人出沒。莫雨笙沒有隱瞞地將李語棠的出現說給司御天聽,司御天趁機讓莫雨笙離李語棠遠一點。現在京音還算和平,那個蠢極了的楊明浩被警方帶走以後,就沒有回去。司御天原先還想着讓莫雨笙繼續在相對單純的學校呆一會兒,現在連學校也不安全了!
好在,莫爺爺也來了京城,有莫爺爺在,楊家也差不多要被收拾掉了。十四年前,莫家和楊家勢力相差無幾,楊家打了莫家一個措手不及,而莫家則是憤怒而超常發揮將楊家給打殘了。十四年後,莫家勢力無礙,而楊家卻是剛剛恢復元氣。這麼一對比,莫家要收拾楊家還是比較輕鬆的。
司御天想了想,不放心,讓莫雨笙的身邊一定要有人。其他人或許不方便,但方建平卻是樂意之極的。既輕鬆,又能夠學到東西不是?
私底下,司御天和方建平交了交底,一定要將李語棠和莫雨笙隔開。
…………
某一天,莫雨笙照例去了圖書館讀書。他昨天剛剛拆掉石膏,現在手指還有些僵硬。等看完這本書,莫雨笙想要去琴房練一練手。
正看得入神,突然一個聲音響起,音量還不小,“莫雨笙,我要向你挑戰!”
莫雨笙轉着筆以恢復靈活度的右手一頓,筆就掉在了桌面上,發出一聲脆響。莫雨笙將筆給撿起來放好,擡頭看向生源。或者說,莫雨笙是在場所有人最爲淡定的,在那聲音響起的第一時間,圖書館其他人就看向來人了。
來人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臉上有兩三顆雀斑,眼神很明亮,卻充斥着怒火和挑釁。莫雨笙心想,這位又是誰?
莫雨笙問:“你有什麼事嗎?”
那人漲紅了臉,更加大聲地說道:“莫雨笙,你別以爲你人脈好,就能夠瞧不起我!”
“……”莫雨笙不明白,他簡簡單單一句話,怎麼就成了瞧不起他了?
這個時候,圖書館管理員走過來,嚴厲地警告了那年輕人,說:“圖書館不準喧譁,請出去!”
那年輕人指着莫雨笙說:“我是來找他下戰書的。”
圖書館管理員看了看莫雨笙,又看了看那個年輕人,說:“我不管你下不下戰術,圖書館要求安靜!”
莫雨笙說:“抱歉,我不接受你的挑戰。”
那個年輕人直接無視了圖書館管理員,更加大聲且得意地說:“你是怕了嗎?我……”
圖書館管理員皺眉,插話道:“圖書館不準喧譁,你現在立刻離開!”
莫雨笙在圖書館管理員說完以後,接着說:“抱歉,我昨天才拆了石膏,手還沒完全恢復好。因此,我拒絕你的挑戰。”
那個年輕人剛剛被按下去的手又擡了起來,說:“你……”
圖書館管理員皺眉更甚!說了三次了都不聽,圖書館管理員也不管什麼挑釁、什麼下戰書,直接叫來保安,讓保安將那個年輕人給拖出去。
那個年輕人被拖出去以後,忿忿不已,卻也沒有辦法。就直直地杵在圖書館門口,那年輕人眼睛轉了轉,就寫了一張大字報:莫雨笙,我要向你挑戰。是個男人,就接受!
那年輕人就站在人流量大的圖書館外的小道上,人來人往的都看見了這張大字報。有沒事人就停下來圍觀,窸窸窣窣地討論着。那年輕人得意地高昂着頭,像是一隻洋洋得意準備出征的大公雞。
那年輕人似乎還很有名氣,很快就有人認出他來——韓傑,星海音樂學院的風雲人物。嗯,雖然這風雲人物沒有風雲人物該有相貌,但他的爲人比較張揚。除了莫雨笙這種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人,基本上整個京城的藝術類院校都知道他。可想而知,這人是有多張揚。
莫雨笙在韓傑離開以後,若無其事地繼續低頭看書。其他人或許是認出了韓傑,有點小騷動。在這種情況下,也看不下去了。抱起書,打算借回去繼續看完他。
圖書館管理員在不兇的時候,還是一個很和藹的阿姨。她在給莫雨笙辦理借書手續以後,就對莫雨笙說:“同學,剛纔來找你那人是星海音樂學院的韓傑。聽說對方的水平很厲害,你可要小心一點啊!”
莫雨笙道謝,那阿姨又說:“如果可以,你還是不要和他比的了。你們這些年輕人就是逞強好勝,我前兩天還看見你的手打了石膏。千萬不要一時爽快了,後悔一生。”
莫雨笙繼續道謝,說:“我有分寸的。”
阿姨十分開心,到她這年紀了,看見這些小孩子總是忍不住當做孩子看。阿姨揮揮手,讓莫雨笙走了。
莫雨笙一出圖書館,就感覺有很多人盯上他了。
莫雨笙莫名其妙,四下探顧,然後就看見不遠處的小道上的韓傑和……他面前的大字報。莫雨笙皺眉,這個韓傑……還真討厭!莫雨笙不會拿自己的手開玩笑,他昨天有去複診,那醫生說剛剛癒合的骨頭都是脆弱的,經不起高強度的練習。再說,空閒了一個月的手靈活度比之一個月前肯定有差。他現在的狀態不是巔峰時期,出來的音樂肯定也有瑕疵。
這個韓傑是故意找這個時候來的,還是被人挑唆來的?
莫雨笙走到韓傑面前,說:“你的目的是什麼?”
韓傑十分得意,說:“自然是找你下戰書。”
莫雨笙問:“什麼戰書。”
韓傑雙手環胸,說:“自然是想要相互切磋切磋,我可是聽說你的鋼琴彈得不錯,還號稱同齡人第一?嗯哼,我這不就是來討教了?”
號稱同齡人第一?這話誰說的,他怎麼不知道?
莫雨笙平靜地說:“我拒絕!我不接受你的挑戰。”
韓傑直接說:“你是害怕了,不敢了?只要你說三句‘莫雨笙不如韓傑’,我就放過你。”
莫雨笙心裡更加不快,這世界對於藝術家是捧高了,可對藝術家的各方面都要求極高。若是今天他說了三次那話,那他以後就是正式進入樂壇,也會被人拿來說嘴。甚至,不戰而逃的懦弱標籤也會跟隨他一輩子,是一輩子都抹不掉的污點!
莫雨笙捏緊書本,本來他也不太太過趕盡殺絕的。既然韓傑不領情,他也不客氣了。莫雨笙冷冷地看着韓傑,說:“你這是想趁人之危?”
韓傑揚起下巴,“你不要將你的懦弱歸結到其他方面。”
莫雨笙自認是一個修養良好的人,鮮少生氣,但他今天是真的被韓傑給激起怒火了。韓傑根本就聽不見別人的話,一意孤行,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這樣聽起來的確很暢快,可波及到的人感官就不怎麼好了。全天下的人都不是韓傑的爹媽,憑什麼要爲了韓傑委屈自己?
莫雨笙說:“我這隻手……”莫雨笙舉手右手,仔細一看,莫雨笙的右手的確比左手要白一點,是那種許久未見陽光的蒼白。莫雨笙繼續說:“昨天還打着石膏。我剛一拆掉石膏,你就來挑戰,你不是想趁人之危是什麼?”
韓傑不屑:“誰知道是不是你爲了逃避說出來的理由?在兩個星期前我就在你們的校網上下了戰書,既然你不迴應,我也就只能親自前來了。”
兩個星期前?
莫雨笙冷笑,“那還真是對不起,兩個星期前,我正在醫院裡!還有,你是個什麼人,憑什麼讓我爲了你而假裝手受傷?”莫雨笙聽說最高境界的鄙視是直接忽視,而他也沒有說錯,在今天之前,他完全不知道韓傑是哪個犄角旮旯的人。
韓傑怒,竟然還有人不知道他!不對,這人是什麼意思?!“你……”
莫雨笙繼續說:“我?我什麼我?分明就是你清楚你比不過我,纔會選擇在我不能發揮全部實力的時候來挑戰我?”
韓傑更氣,他對自己的實力十分的自信。在他回國前,他的老師也說同齡人中能夠超過他的人幾乎沒有!因此在聽說京音有一個人號稱同齡人第一無敵,纔會急急來下戰書。當然第一次他是在網絡上下戰書的,可是莫雨笙鮮少上網,而網上的人又將他當做是一個玩笑,沒當真。
等了兩個星期沒有迴應,韓傑就直接趕來了。誰知道,對方竟然還拒絕了!
韓傑知道不能讓莫雨笙這麼說下去,不然他就成了一個卑鄙下流,趁人之危的無恥小人!只要他以後還想在樂壇混,那就需要一個好名聲。
韓傑說:“哼,既然你現在不方便,那我們便在下學期的交流賽上一較高下吧!”
莫雨笙抱着書,說:“可以,不過在此之前,先告訴我你是誰。”要不是圖書館管理員阿姨說這個人叫韓傑,他還不知道這人是誰呢!即便如此,他也只知道這個人的名字罷了。
“……”韓傑這一次的臉都漲紅了,顯然沒有比你的挑釁對象根本不知道你是誰更加打臉的了。韓傑深呼吸幾次,才緩過勁來,說:“我是星海音樂學院鋼琴系二年級的韓傑,哼,希望能在交流賽上見到你!”
莫雨笙說:“這句話同樣還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