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王氏輕聲說道:“我聽對面那李嬸子說,京師河東不雨,江西大旱,赤地千里。已經有人造反了。他跑來的路便是通向江西的,我怕是要亂了。”
張芩一怔,恍惚之間,穿越之後,被矇蔽的記憶頓時涌入腦海。
她口中低聲喃喃自語。
“永泰三十年夏,京師河東不雨,江西大旱,景安元年,兩京及山東、山西、陝西旱。同年七月,杭、嘉、湖三府不雨。”
她陡然醒悟,竟然是這樣,自己穿越的不是歷史朝代,而是一本小說之中。
難怪她總感覺永泰三十年這個年號怪異的很,只是穿越之後,不知爲何關於小說的記憶被封閉了。以至於張芩雖然心中覺得奇怪,卻總是難以想出原因。
張王氏看着張芩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擔心的問道:“芩兒,你怎麼了?”
張芩擺了擺手,示意母親自己沒事。卻在母親走了之後,抿緊了嘴脣,想起自己穿越前,曾徹夜不眠的看過的那本男頻歷史文。
那本小說是寫的一個架空歷史朝代,南齊。
書中的南齊帝國,不僅遭遇了千年難遇的冰河時期,天氣長達幾十年乾旱不雨,民間顆粒無收。以至於流民四起,農民起義層出不窮。
還有強敵金國虎視眈眈,伺機劫掠,可謂是風雨飄搖。
書中的主角皇長孫常惟欽,因爲出身不堪,始終不得父親晉王的喜愛。自小在宮中備受歧視欺壓。連宮女太監都能騎到頭上。
以至於雖是晉王長子,卻不得不隱在得寵的次子背後,供人奴役驅使仰人鼻息。
這樣長大的人,本應該性情懦弱,任人欺凌。可主角卻天生反骨,不甘於屈居人下。
不僅將投靠的虛僞嫡次子算計死了,得到了他的屬下和人脈。還通過定親聯姻,跟着大都督去了幾次戰場,成功的用出色的謀略和膽識。在衆多皇子皇孫中脫穎而出,得到了老皇帝的賞識。
自此平步青雲,躋身朝堂。成爲了老皇帝趁手的兵器,在朝野之中權勢頗大,很是風光了幾年。
故事發展到這裡,本來是個爽文,張芩看的津津有味。每日都追着更新。
可那作者不知道是報社還是怎麼,小說的後半段劇情急轉直下。
老皇帝年邁病重,不願再和朝臣僵持,放棄了偏愛的次子楚王,將長子晉王冊立爲了太子,以定國本。
但晉王上位太子後,卻誘騙楚王謀反。驅使京營兵馬入侵了皇城。
被太子矇在鼓裡的常惟欽,得到消息。帶着禁軍維護皇城。卻被太子背叛。關住了宮門。將三萬亂軍和常惟欽帶着的兩千禁軍關在了一起。
常惟欽因此身受重傷。虧的部下忠勇。才僥倖逃脫,一路逃命到了山野之地,被一家醫館的人所救。險死還生。
卻也因此落下了腿部的終身殘疾。一輩子都只能跛腳。再也無緣帝位。
而等他艱難回宮之後,原本定親的佳人已經另嫁其他皇子。手中的權勢,也通通被架空。經年的努力,一朝化爲了烏有。
張芩看的慪的要死,開始瘋狂的給那作者留差評。那作者竟然也回覆她了,不僅跟她對罵。還死不悔改的更新了剩下的劇情。
常惟欽經歷大變之後,行事變得不擇手段。
他依靠曾經的人脈,開青樓賭館,販賣私鹽,走私瓷器絲綢,私養兵丁。架空皇帝的兵權。
同時給新皇帝餵食毒藥,讓登基不足一年的皇帝陽痿中風,無法理政,頂着跛腳登基上位。
而後他便開始對所有成年的兄弟動手,要麼折磨一番將之殺死,要麼削藩貶爲廢人。行事頗爲狠絕,不留餘地。
可卻因爲上任皇帝死因蹊蹺。被朝臣反對,民怨沸騰。
甚至還有人爲了推翻他的政權,將金國韃子放進邊關。以至於民間戰亂四起,哀嚎遍野。
張芩被這走向弄的莫名其妙,不理解好好的爽文怎麼變成了這樣。
於是憋着一肚子氣,繼續痛罵那個作者,卻又被那作者反噴。兩人圍繞着結局互噴。期間不斷有其他讀者加入進來。張芩的差評因此都被置了頂。
那作者氣到的讀者也不止一個,最後因爲被其他讀者的瘋狂差評和舉報,被封了。
張芩弄到大半夜,看到書被封了,才勉強出了一口惡氣。
可第二天,她就在早起的時候,頭腦一陣眩暈,穿越了……
難道就是因爲自己罵那個作者,說他太監了結局,纔會穿越進他的小說中嗎。
如果是這樣,她現在改行嗎!能不能撤回不罵了,讓她回去現代!
張芩心中後悔,卻也同時想起來,那本小說裡主角逃亡荒野,被山民所救的那段,正是永泰三十年發生的事情。
主角逃亡的荒野,又正好是柏林鄉。
世上哪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張芩很快就想到了,自己撿回來的那個身份可疑,身旁還有死去戰兵的人。
他豈不是很有可能就是那個主角?
張芩微微眯起眼睛,那本文有描述過主角長相漂亮,面容像是慈悲俊美的菩薩,行事卻毒辣狠厲。
恰好能和自己撿來的那個人,對上外貌特徵。
張芩想到這些,難得的急躁了起來,粗魯大口的吃完了麪條。在衆人不解的目光下,放下碗筷,快速回到了服藥房。
屋內,張芩快速打開了男子的衣物,在他的肩膀上,果然看到了一片月牙狀的胎記。
真的是他,也就是說,自己穿越到的,果然是那本名爲《常齊》的小說世界。
難道是我噴了結局,我纔會穿越的嗎。是不是跟着他走完劇情,我就能復活回到現代了?
張芩神色複雜不定。
如果她回不去現代的話,她可就要面對書中的小冰河時期。
面對天災人禍並行,人如草芥的亂世了。那樣的亂世,即使自己僥倖沒被當做壯丁抓走。也是要被朝廷各種明目的稅收。壓垮壓死的。
張芩蹙眉看着面前這個男人,止血給藥後,他的臉色已經不再那麼慘白。
只是張芩發現他開始發燒了,體溫很燙。
沒想到自己隨手救人,就救下了書中的主角。
認爲常惟欽是自己回家的關鍵。張芩怕他不小心死了,乾脆坐在了藥房牀榻旁邊,時時記錄觀察他的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