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麼厲害,肯定沒問題!”
於小暖露骨的彩虹屁,讓冷懷逸從鼻子裡輕哼了一聲,聽不出是喜是怒:“還有呢?”
“還有就是,驢車比馬車便宜不少呢!”於小暖得意地吐了吐舌尖,“馬不好養,驢就沒那麼多講究了。平時還能磨個豆子乾點活,買驢不比買車值?”
於小暖早就想好了,等驢買回來,她就可以隔三岔五地磨點豆漿喝。豆花、豆腐、臭豆腐,統統安排起來!
冷懷逸再沒說話,只是在於小暖沒看見的那一側,嘴角微微勾了勾,像是萬古的冰山突然消融般,暖意乍現。
幾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很快就到了鎮上。
“老三,你趕着車,陪她去取東西。”話在冷懷逸的嘴角繞了繞,還是沒好意思把嫂子這兩個字說出口。
於小暖連忙追問:“你去書院?”
“嗯。”冷懷逸點了點頭,“晚些在這裡集合。”
也不給於小暖提問的機會,冷懷逸大步往書院的方向走去。
“這人……算了,咱們先去把小妹的衣服取回來,再去賣牲口的地方看看。”
冷懷逸身高腿長,步子又大又快,不多時便到了書院門口。
整了整衣領,冷懷逸這才拾級而上,卻差點在大門口與匆忙跑出的一人撞了滿懷。
“不長眼睛吧你?”那人倒是惡人先告狀。
可當他看見冷懷逸的臉時,神情忽然變得古怪起來,“喲,這是你家小娘子開恩,拿嫁妝給你添的新衣?”
冷懷逸的眸中厲色一閃:“讓開。”
“嘖嘖,被我說中心虛了吧?”那人涎着臉,笑容中滿是惡意,“之前我就說過,憑你的姿色做個贅婿,軟飯它不香嗎?”
冷懷逸閉了閉眼,突然往前上了一步,用肩膀在那人的肩上扛了一下:“讓開!”
那人只覺冷懷逸輕輕地撞了一下,可不知怎麼的,他的身子就不受控制地向旁邊飛了出去。
幸好斜刺裡躥出另一個男子,伸手拉了他一把:“竇兄,小心!”
“沒事!”那人抹了把額頭的冷汗,恨恨地往地面啐了一口,“特麼姓冷的,早晚要你好看!”
“竇兄,莫要氣了。下午剛好無事,不如咱們去花滿樓找點樂子?”
“走,我請客,咱們去痛快痛快!”
冷懷逸自是聽到了那幾人的賤笑。
那姓竇的,是竇記商行的老闆外室所出的兒子。說來也怪,那竇老闆家裡除了正妻,還有六七房小妾,就是一個兒子都沒有。
要不是這樣,竇雲也不會被竇老闆捧在心尖尖上,要星星不給月亮地寵着。
來書院就讀,也是竇老闆託了不少關係,才讓陸先生同意收下的。
本以爲來了書院就是搞搞關係,可沒想到同窗中還有冷懷逸這麼個異類。
長得鶴立雞羣不說,學問也是一等一的好。
陸先生極爲賞識冷懷逸,乾脆連束脩都不要他的,還讓他在書院白吃白住。
竇雲想着要是能帶上冷懷逸這麼個小弟出門,自己也算是長臉,還試着想要拉攏冷懷逸。
可沒成想,冷懷逸不光軟硬不吃,還當着不少同窗的面,下了他竇雲的面子!
是可忍,那就什麼都能忍了。
自此,竇雲便跟冷懷逸算是水火不容。
這幾天冷懷逸沒來書院,竇雲還暗自高興了一陣子。終於沒有那麼個礙眼的傢伙總杵在自己面前了。
對於竇雲的心思,冷懷逸只是一哂而過,絲毫沒有把他放在心上。
前一世,他就跟竇雲這種人有着雲泥之別。
如今重生一世,自然更是擾亂不了他的心境。
反倒是陸先生……
拍了拍衣襟上不存在的灰塵,又仔細地拉平了衣衫上的皺褶,冷懷逸深深地吸了口氣,舉步來到陸先生的書房門口。
舉起的手在空中靜了半晌,修長的指節終於輕叩在房門之上。
“學生冷懷逸,見過先生。”冷懷逸的聲線突然變得沙啞。
“逸之?”陸先生急忙把手中的毛筆扔下,繞到書桌前,雙手拉着冷懷逸,上上下下地打量起來。
看着頭髮尚未完全斑白的陸先生,冷懷逸突然笑了起來,邊笑邊給他行了個大禮:“陸先生,好久不見……”
雖然臉上在笑,可他的笑意中總有隱藏不住的緬懷與悲涼。
陸先生愣了愣:“逸之,你這是?”
“死別已吞聲,生別常惻惻。”冷懷逸的臉上陰晴不定,“學生自此一劫,忽然明白了許多。”
陸先生也沒多想,只當冷懷逸是受了重傷險些喪命,有些感慨殊爲正常:“前幾日你家娘子送來消息,說你遇到野獸受了重傷?”
“是。”冷懷逸定了定神,收起那副懷念的模樣,“已經沒事了,再休養幾日就我回書院來。”
陸先生看着他略帶倦意但並不痛苦的神態,心知他沒說謊,這才徹底放下心來,開始打趣冷懷逸:“這身長袍,是你家娘子新制的?”
“買的成衣。”冷懷逸知道陸先生的意思,卻故意打岔。
“之前你娘身體不好,你也不容易。”陸先生不由得感嘆起來,“當時你這門親事,我還有些擔心,畢竟是京都於氏女……”
陸先生頓了頓,繼續說道:“現在看來,倒是我想多了。”
冷懷逸不接這個話題,只是靜靜地聽着陸先生說。
陸先生也只是出於關心冷懷逸,對他和於小暖的感情並不八卦,自然點到即止:“你再回去休養半月。我這有三道題目,半月後,把你的答案一起帶回來。”
說着,陸先生重新換了張紙,筆走龍蛇地在紙上寫了起來。
“先生的字,越發豐實強健了。”冷懷逸發自內心地感嘆了一句。
陸先生得意地晃了晃手腕:“這幾個月,倒是多摹了些帖子。你小子,眼睛還真挺毒。”
“學生先告辭了。”冷懷逸把那張墨跡剛乾的宣紙輕輕摺好,放在胸口處緊貼心臟的位置,恭敬地對着陸先生行了一禮,這才退出了房間。
只是在他踏出房門的一瞬間,拳頭猛然攥起,捏到骨節發白也沒有放開。
這一世,我必要護先生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