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如常,桑曉汐和以往一樣,在大雄寶殿上完香之後,和廟裡的和尚一同去了後院的廂房。
廂房門口,和尚朝桑曉汐作揖道:“女施主想聽講禪,廂房裡便有本寺的高人在等候。”
“多謝小師父。”桑曉汐恭恭敬敬回了禮,看着小和尚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裡,這才轉身,準備推門進去。
站在門口,她深吸了好幾口氣,這才讓自己穩住心神,終於邁開了重要的那一步。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廂房中飄出淡雅的檀香味,讓人心曠神怡。垂簾後有一高大的身影坐在那,手中拿着一顆黑子,他的對面像是專門爲桑曉汐騰出來的。
桑曉汐隔着垂簾,看不清他的真容,可這熟悉的聲音,卻讓她按耐不住內心的激動。
她沒有忘了規矩,上前兩步,保持着該有的距離,半跪參拜:“見過王爺!”
“起來吧!過來坐下說話。”
桑曉汐一聽,喜出望外,上前時,不忘先整理一下自己的儀容,確定沒有不妥之處,這才往前。
垂簾後那剛毅的臉,不是歐陽朔,又會是誰。想來,能讓桑曉汐如此興奮又小心的人,也只有他一個了。
見桑曉汐來了,歐陽朔微微擡了擡眼皮,並未對她的打扮表現出刻意的驚訝。
“許久不曾與你下棋,今日正好有這個機會,讓本王看看,你近日裡,棋藝如何?”
桑曉汐依言坐下,頓時,整個世界就像是靜止了一般,她甚至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竟是真的。
“我與王爺上次對弈,還是在很久之前。不知,王爺可還記得?只是,上次我們是坐在湖邊。”
“大概吧!這麼久的事,你還記得。”
“和王爺發生過的每一件事,我都記得清清楚楚,不敢忘記。只盼着有一天,王爺能夠回頭,再想起我的好,看清一切。”
歐陽朔皺了皺眉,顯然不願談起這些。
“今日找你過來,便不是說這些的。過去的事,便讓它過去,人不可能一直活在回憶裡。你有了新的生活,本王也有。本王聽說,桑丞相爲你選好了良配。”
桑曉汐手上的動作一頓,不由得擡頭看了歐陽朔一眼,見他似乎在等自己的回答,這才閃爍其詞說道:“父親安排的,我並不清楚。”
“是嗎?”
桑曉汐看不懂他的意思,突然問起這件事,難道……
她深吸了一口氣,鼓足勇氣,這才問起歐陽朔:“王爺若是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歐陽朔瞥了她一眼,平靜地說道:“你不喜歡桑丞相爲你安排的婚事,對嗎?”
“那本來就不是我心儀之人,試問,這世間女子,有誰會喜歡家裡人逼着自己嫁給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我自然是不喜歡父親爲我安排的婚事。不管那個人多優秀,在我心中,他都比不上心儀之人。”
這些話,自然是桑曉汐故意說給歐陽朔聽的,只是,歐陽朔不爲所動。
“不喜歡,拒絕了便是。”
桑曉汐諷刺地笑了笑:“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庶女,有什麼資格左右父親的決定?若我在父親眼裡還有些利用價值,他還能看到我的存在。否則,我就是一顆廢棋,註定是要被遺棄的。”
她說話時,眼睛一直盯着歐陽朔,她想看看,自己的話究竟能不能在歐陽朔的心裡起到那麼點效果。
“你畢竟是他的親生女兒,說利用,太傷感情了。”
桑曉汐輕笑出聲:“王爺身在皇室之中,應該對這種人生規則深有體會,怎會突然說起如此可笑的話來?這句話,一點都不適合你。”
“你當真一點都不想嫁給李大人?”
桑曉汐收斂起笑容:“王爺可還記得我當初說過的話?那句話,到現在還作數。”
“你不想嫁人,可在你父親面前,胳膊擰不過大腿。所以……你去地牢中見了你的生母!你對她說了些什麼,讓她絕望至此,竟捨得放下一切,在獄中自盡?”
話說到這裡,桑曉汐的臉色漸漸變得凝重起來。
繞了這麼大一個彎子,特地把她約到這裡來見面,竟然只是想知道,自己和母親臨別前說過些什麼。
“王爺,這就是你做這麼多的目的?你可知道,當我收到你的密信時,我心裡有多激動麼?我恨不得,時間立馬跳轉到今天,我能立即出現在你面前。我以爲,你會有很重要的事跟我說。可沒想到,你所說的要緊事,就是這個。”
她笑了笑,像是釋然了一般,長嘆了一聲:“王爺若只是想知道這個,何不光明正大在相府問我?你這樣偷偷約見,若是讓長姐知道了,不知道,她會怎麼想我們兩個。”
“本王辦的是公務,你長姐和其他女子不同,她不會爲這些小事斤斤計較。她是個識大體的人!”
聽歐陽朔這麼說,桑曉汐突然不生氣了,反而覺得有些好笑。她盯着歐陽朔看了好一會,本該生氣的自己,竟覺得有些開心。
“若是我長姐聽到王爺這句話,不知會作何感想。”
大家都是女人,桑曉汐自然能理解,桑卿柔若和她一樣深愛着歐陽朔,聽到這句話,怕是連心都要涼透了。看來,在歐陽朔的眼裡,長姐也沒有像她想象的那樣,不可取代。
“你還沒有回答本王的問題,你不必把話題轉移到你長姐身上去。你和柳氏,到底說了些什麼?”
桑曉汐隨意地靠在椅子上,突然不着急了。
她打量着歐陽朔,笑着問道:“王爺恐怕真正想知道的,不是這個吧!我和我生母說了些什麼,有義務告訴王爺嗎?王爺,你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歐陽朔微眯起了雙眼,盯着桑曉汐,突然質問道:“是你,遊說柳氏上吊自殺的,對嗎?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不然,你不會帶那麼些東西去地牢裡看她,所有的事情,更像是早就準備好的。”
桑曉汐並沒有承認,反而爲自己辯駁起來。
“進了律正堂的地牢,有幾個人能活着出來?我自然是猜到了母親的下場,這才幫她完成未了心願。難道我給她送些東西過去,這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