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想弄死你了,在林木槿還是皇后的時候,威脅她殺你的人可也有我韓家一份。後來她失敗了,我父親曾想過乾脆帶兵圍剿你,只是你一直不單獨出行,若是你能出宮祈福什麼的,這天下也早就是我韓家的了。”韓長風嘴角是殘忍的笑,欣賞着李清年慢慢僵硬的面容。
是韓家。
那次他爲了活命帶着太后去天壇祈福,出來後見到的兵亂,李清年一直以爲是白璐帶兵造的反,其實是韓將軍?
是了。
當時天色太過昏暗他沒有看清,只看到白璐從人羣裡出來,但其實白璐那時是從人羣裡殺出來的。
那把揮過來的劍,其實不是要置自己於死地。
而是對着自己身後正要下黑手的韓將軍。
只是白璐終究慢了一步,自己才死在了韓家人手裡。
李清年這些日子雖然同白璐如膠似漆的相處着,可心裡總有一根刺,每每午夜夢迴時睜開眼看到在旁邊睡得正酣的白璐就不停戳痛着他的心。
他接納白璐,是在白璐頂着錦鯉仙子謀反的壓力,承受着自己的無情暗害,遭遇着衆人鄙夷嘲笑的目光時,依然想要護自己周全卻只能悽慘死在人羣踐踏和劍鋒之下後,對白璐的懺悔,也是對自己的懺悔。
是他把所有一切理所當然地怪到了白璐頭上,半分信任也沒給他。
是他把所有仇恨強加到真正愛護自己的白璐身上,還覺得自己在世間無一人知心。
所以重生後李清年第一件事就是想要彌補白璐,想要讓白璐開心,想要和白璐攜手一生。
只要白璐能好好的活着,李清年可以放棄所有的堅持和底線。
他把那夜白璐提劍刺來的景象不斷地從腦海裡抹去,不斷地想要把白璐手中的劍變成花,不斷地告訴自己,白璐絕對絕對不會傷害自己。
但收效甚微。
很多時候他都是一邊對着白璐笑,一邊提心吊膽。
每到夜間更是不敢熟睡,害怕會再次死去。
但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清楚明白了。
紅梅珠香的斷腸之死,是林木槿在餘濟和韓家的脅迫下要毒殺自己。
御花園的穿心之死,那手拿鐵絲的小太監也是林木槿準備的後備計劃。
天花的折磨之死,是太后和餘溯串通要奪皇位而下的黑手。
天壇祈福兵亂之死,是韓家不滿朝政已久,在錦鯉仙子的慫恿下起兵造反。
這些其實都與白璐無關,至於後來的那些死亡,也和白璐挨不上邊,甚至於白璐還想要救回自己。
那時餘濟就曾說過,復生之術許多人都知曉,白璐也知道該如何施展。
而每一次自己死後,明知就算救活自己,與自己相守的也會是另一個他,可白璐卻還是不管不顧地用復生之術。
每一個世界。
每一個白璐。
都做了一樣的選擇。
就算不能和自己在一起,也要心愛之人好好活着。
所有的白璐都懷抱着這樣的想法在付出生命。
在這個時刻,在韓長風的劍直直對着自己,生死一線的時刻,李清年突然很想抱抱白璐。
“想要這個天下,你還不夠格。”李清年不想再和韓長風糾纏了,他只想把這裡的事解決後去找白璐,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訴他。
親他、吻他、擁抱他、脫光他,用任何能表達自己愛意的方式去見他。
韓長風看着李清年突然高漲的情緒,很有些莫名其妙,他以爲李清年在知曉韓家的背叛後會慌亂害怕,甚至求饒,但李清年卻像是有所依仗一般仍舊高高在上。
儘管李清年身前只有一個乳臭未乾的侍衛。
李清年到底有什麼底氣?
韓長風打量着李清年,重新變的平靜:“陛下,你知道父親今日爲何要出去嗎?”
“給你製造弒君的機會。”李清年沒再和韓長風虛與委蛇,單刀直入。
他敢來找韓長風,本就是把一切都算好了的。
“父親帶走了許多將領,現在這營裡都是我的人,我將你殺了,或者綁了交給高句麗,再把外面那些愚蠢的將士獻祭招回錦鯉仙子,高句麗與大臨就能重修舊好,而我韓家,也會是大臨新的、德能配位的君王。”韓長風試探着說,他生性謹慎,所以專門在此練劍等着白璐離去才準備去找李清年,沒想到李清年自己跑了過來送人頭。
但李清年的表現和一個無知之人該有的表現相差太多了。
他不能輕易動手。
“別多說了。”李清年卻急着去見白璐,擡手推了推身前的侍衛,自己走到韓長風跟前,脖頸與韓長風拿在手中的碧落劍幾乎挨着。
“朕今日來,除了想問個明白,更是要把一切做個了斷。”
“什麼錦鯉仙子離塵道人的,朕已經受夠了這些神神鬼鬼的伎倆。”
“可陛下又能做什麼呢?”韓長風嘲諷道。
李清年又能做什麼呢?
李清年沒和韓長風爭辯,只是輕輕擡起手,因爲穿着鎧甲,他的動作並沒有被衣物遮擋,而是把手中一直緊緊握着的東西亮給韓長風看。
李清年手中是一個玉墜,但和普通的吊墜不同,那墜子十分剔透,裡頭密密麻麻纏繞着紅色絲線一般的東西,正幽幽散發着光芒。
“你知道這是什麼嗎?”李清年笑着問韓長風。
韓長風仔細看着這吊墜,只覺得很有些眼熟,但一時卻想不起到底在哪裡見過。
“還說心悅人家,連這都認不出來。”李清年說着風涼話,沒給韓長風反應的時間,“這東西里可是有着錦鯉仙子的血呢。”
韓長風想起來了。
這是當初錦鯉仙子幫李清年找林木澤時用的那塊玉佩,裡頭也確實滲進了錦鯉仙子的血液。
只是,當初尋到林木澤後這玉佩明明就碎成了再也不能碎的渣了。
“那塊確實碎了,不過朕命人又做了一塊。”李清年的眼睛眯了眯,語氣輕柔:“雖然那時錦鯉仙子被熱油燙死了,但深深往肉裡尋去,總還是能尋到一些血的。”
“這不可能,當時是我父親看守的屍身!”韓長風聽明白了李清年的意思,立即反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