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你知道我是個寡婦,自己一個人帶着個孩子,什麼也做不了......”趙寡婦纔開了個頭,陸老就明白她想說什麼,但沒有打斷她。
“建房子這樣的事,我們孤兒寡婦的,恐怕是隻能睡在草地上了。不知道村長能不能幫幫我們,我這也是實在沒辦法了。”趙寡婦期期艾艾地說着,拉着兒子的手就要給村長跪下。
陸老連忙阻攔她要磕頭的架勢,“這不是什麼大事,不必如此,我安排人多幫襯你就是了。”
“也不知道是誰昨天晚上要死要活的,現在又這番作態。”昨夜和趙寡婦幹過架的留雲村大嬸鄙夷地看着她,低聲嘀咕。
“誰都不容易,往後還有日子要處呢,算了吧。”她身旁的人扯了扯她,勸了幾句便往茅草屋去,明天還有許多事情要做,誰也不願意在其他人身上浪費時間和精力。
“就是看不慣她那個樣子,聽說她之前還污衊白姑娘的兄長輕薄她,真是不要臉。”那大嬸卻依然罵罵咧咧,站在原地不肯走,要看趙寡婦的笑話。
“村長,大家都要建自己的房,哪裡就真能全心全意幫襯我了,我實在是害怕他們陽奉陰違,我一個弱女子,也沒法綁着他們幫我呀。”趙寡婦說得聲淚俱下,肝腸寸斷,還推了推自己的兒子。
“村長爺爺,求你幫幫我們。”她兒子便開了口,只是雖然說得是求人的話,語氣神態卻半點沒有求人的意思。
陸老此前還沒怎麼注意趙寡婦的兒子,這時一看,渾身就覺得不舒服。
這個孩子的眼神,不知爲何,實在太過於陰暗了。
被他看着,就像被一條蛇纏住了腳踝。
“那你的意思是?”陸老移開目光,一把扶住又要跪下去的趙寡婦。
“不知道村長能不能讓信任的人來幫我?如果是村長信任的,自然會竭盡全力地幫我。”趙寡婦眨着沾滿了淚水的睫毛,儘量讓自己看起來柔弱。
這一招還是她從顏雅那裡學來的。
之前顏雅對着周公子就是這副神態,而只要顏雅擺出這表情,周公子對她就沒有不答應的。
“這樣如何,我讓玄明幫你,他做事十分負責。”陸老也不想和趙寡婦繞圈圈了,他能看得出來,趙寡婦就是想讓自己的兒子去幫忙。
果然,聽了陸老的話,趙寡婦頓時化悲爲喜。
“那就多謝村長了,村長真是太爲我們這些人着想了。就是不知道,這樣會不會耽誤村長家的房子......”趙寡婦差點笑出聲來,但還是努力壓制着自己的喜悅,還不忘表現地善解人意。
“沒事,快回去休息吧。”陸老活了這麼多年,什麼是真心什麼是假意,他還是分得很清的。
但答應趙寡婦,卻是分內之事。
他要坐穩這個村長的位置,只有這樣,才能保護住白璐。
才能保護住留雲神女的血脈。
白璐在旁邊看了全程,幾次她想上前去和趙寡婦辯一辯,都被李清年制止了。
“陸老,她這分明就是想偷懶。”等趙寡婦離開了,白璐還是忍不住跑到陸老跟前道。
如果真心求助,自然會說哪些地方需要幫忙,比如需要木材,需要茅草,或者需要搭建。
可趙寡婦的意思,明顯就是想讓人直接幫她把房子建了,自己什麼也不做。
她相信陸老也看了出來,所以很不明白爲什麼陸老還要縱容她。
“她偷懶,受苦的還是她自己。”陸老見白璐氣鼓鼓的樣子心情突然大好,從前留雲神女也衝她露出過這樣的神情。
那麼有生機,那麼有活力。
“你的意思是......”白璐突然明白了陸老的打算,“只要面上過得去就好?”
“噓。”陸老伸出一隻手指比在嘴上,朝白璐笑着眨了眨眼。
白璐也笑了起來,陸老這樣的笑,突然就讓她覺得很溫暖。
“好了,天色不早了,你們也回去休息吧。”陸老拍了拍白璐的肩膀,又看了眼站在白璐身後的李清年,轉身拄着柺杖在陸玄明的攙扶下慢慢往茅草屋去了。
“剛剛,謝謝你了。”白璐目送着陸老走遠,轉身看到李清年還站在原地,猶豫了一下,還是開了口。
剛纔如果不是李清年攔着她,她大概又會和趙寡婦起一次衝突,這樣雖然會讓趙寡婦知難而退,可對陸老卻會有影響。
這會被夜風一吹,她也想明白了,很多時候解決問題不一定就要正面衝突。
“只有這一件事要謝我?”李清年看着白璐低着頭向自己道謝的樣子,心裡有個地方就變軟了。
他以爲白璐會像往常一樣和他鬥嘴,甚至怪他多管閒事,沒想到她卻朝自己道了謝。
不過,李清年說出的話卻讓自己有些懊惱。
因爲這話一出,他就感覺到本來軟糯糯的白璐又炸了毛。
白璐也確實是立即擡起了頭,哼了一聲就轉身走了。
她能和李清年道謝已經是很大的突破了,要知道李清年可還懷疑着她呢。
想到着,白璐離開的腳步又停住了,她看了看已經差不多都離開的村民,又轉身面向李清年。
“那個叛徒,我可以告訴你了。”
但李清年卻搖了搖頭,“還不到時候。”
“這裡就是落腳點了,你不想知道?”白璐有些奇怪了,之前她就是以此脅迫李清年讓他跟自己逃荒的。
李清年應該很想知道這個人是誰纔對,否則以他的性格,也不可能一路跟着自己跑到這裡來。
“叛徒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怎麼知道的,你現在會告訴我嗎?”李清年看着白璐被夜風吹亂的額發,想伸手替她順一順。
但白璐眼裡流露出的戒備和拒絕卻讓李清年伸手的動作停在了最開始。
“這件事,我不能告訴你。”白璐搖了搖頭,她不想被火燒死。
更何況,就算她說了,李清年也不會信的。
“那你說不說,就沒有意義了。”李清年把目光投向白璐身後被風吹得東倒西歪的嫩黃色小花上,語氣平淡。
“你不怕這個叛徒破壞你的計劃?”白璐很不解,她試圖通過李清年清亮的雙眸看透他的想法,卻什麼也沒看出來。
只在那裡面看到了一朵小黃花。
“我已經找出這個人了。”